盛夏跟厉炎卓虽然吃过几次饭, 也打过牌, 但聊天并不多, 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熟悉。
干坐着冷场,聊天也是尬聊。
早知道是厉炎卓接她,她还不如坐地铁回市区。
厉炎卓的感受倒是还好, 他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 怕盛夏不自在,他主动问道:“剧本看的怎么样了?”
盛夏侧脸,谦虚了一点:“研究的差不多了。”
其实戏里所有属于她的台词, 她已经熟记于心,就连戏里的场景她都能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过一遍, 也画了不少出来。
厉炎卓颔首,“揣摩不透的可以跟周明谦或是顾恒沟通。”他本来打算在车上处理一些文件,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把文件合起来。
问她:“以后就不拉小提琴了?”
盛夏:“不会啊,现在每天也都有练琴, 保持手感。”
厉炎卓浅笑着, “以为你以后要从事金融工作。”
盛夏顿了片刻,认真考虑后又点点头, “也许。不过不影响,在我这里,两者应该可以兼得。”
厉炎卓:“那就好, 希望以后还有听你演奏的机会。”
盛夏一怔, “你听过我的演奏会?”
厉炎卓笑了笑, 不答反问,“对我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盛夏仔细回忆,把在上海生活时认识的人,还有在开演奏会期间认识的朋友都想了个遍,还是无果。
她只好半开玩笑道:“选择性失忆了。我这个人,对太优秀的人有种羡慕嫉妒心理,往往不想记住跟他们有关的。”
厉炎卓看着她,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不少,也没再逗她,给她提示:“你到上海后,第一位小提琴老师还记不记得是谁?”
怎么能不记得呢?教了她好几年。
盛夏盯着厉炎卓看,名字里又带个卓,她恍然:“你是卓老师的儿子?”
厉炎卓点点头,“好久不见。”
盛夏想了想,大概得有十六七年了吧,也许后来他又听过她的演奏会,但她没印象了,记不起来。
她赶紧问道:“卓老师身体还好吗?”
厉炎卓:“还行,一直在国外疗养。”他说:“等四月份天气舒服了,我妈会回国住两个月。”
盛夏:“到时要告诉我,我去看看卓老师。”
卓老师当时是上海知名的小提琴老师,她从五岁到八岁一直跟着卓老师学习小提琴。
有天夏女士跟她说,以后不去卓老师的琴行了,给她再换个老师,因为卓老师上课时晕倒,在医院做手术,以后就不开琴行了。
长大一些她才知道,卓老师原本身体就不好,她老公不许她再劳累,期间做过三次手术,后来就去了国外。
盛夏对小时候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她问厉炎卓,“那会儿你也经常去琴行?”
厉炎卓摇摇头,“偶尔,不过你第一次过去上课,我正好在那。”
盛夏对五岁时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让厉炎卓说说那时她什么个状态。
厉炎卓笑着:“真要听?”
盛夏点头,表情认真。
厉炎卓便把他能记住的都说了出来,他之所以当时对盛夏印象深刻,因为当时她哭的稀里哗啦。
那次是她的舅舅带她过去,夏舅舅抱着她哄了大半个小时,她还是抽噎的停不下来。
他当时正在妈妈的办公室写作业,夏舅舅怕在走道上会影响其他孩子上小提琴课,就把盛夏抱到妈妈的办公室。
舅舅问她:今天在幼儿园是不是有小朋友欺负你?
盛夏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一直重复那一句:我要回北京。
后来他从妈妈那儿才知道,原来盛夏的父母离婚,盛夏的抚养权给了妈妈,从北京到上海来生活。
那天是盛夏第一天去新的幼儿园,什么都是陌生的。
夏舅舅说:在上海也好呀,有舅舅陪你玩,对不对?
盛夏:上海不好,我要回北京找三哥。
然后说着说着,眼泪就跟小豆子一样往下掉。
舅舅不会哄孩子,急的额头冒汗,他从包里拿出盛夏的水杯,带吸管那种,打开来给盛夏,盛夏两手抱着水杯,吸了几口,接着抽噎。
舅舅问:你找你三哥做什么?
盛夏:打...他。
然后断断续续还说了很多。
盛夏听后,扶额。
她瞅着厉炎卓,笑着说:“厉总,你确定没黑我?”她可是坚强的小孩,怎么会随随便便掉眼泪呢。
可能是第一天去新的幼儿园,发现不是原来大院里的那些小伙伴,什么都是陌生的,就产生了排斥心理。
结果到了琴行一看,老师也不是原来的老师,就一下崩溃了。
厉炎卓问:“三哥就是任彦东吧?”
盛夏点头,“嗯。”
不过在她的记忆里,到了上海之后,基本是没有任彦东的片段。
等她熟悉了上海这边的生活,有了小玩伴,北京的那些日子一点点的就被遗忘了,以至于后来一点痕迹都没有。
就像沈凌说她打过纪羡北,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对任彦东的喜欢,始于中考结束,在机场那次遇到,可能是他颜值太过惊艳,她便情窦初开了。
也只是暗恋的一些小欢喜,一个人独自乐着,没事给他画画漫画,自己沉浸在一个人的喜悦里。
不过因为商梓晴,她的漫画被收了。
高二分班后,她找高一的班主任要漫画,班主任说忘了搁哪儿了,没找到。
因为夏女士对她期望太高,高二后她的生活里只有学习二字。
这段青涩的暗恋跟漫画一样,无疾而终。
厉炎卓见她走神,说了句:“晚上想去哪儿吃?你请客。”
思绪跑太远,盛夏给拽了回来。
她对吃一向无所谓,也从来不记哪里的什么菜好吃,“餐厅你定。”
厉炎卓打开手机订餐,还不忘跟她闲聊,“吃过饭带你去唱歌,”顿了下,“应该是你带我去,你舅舅入股的那个会所。”
盛夏笑着,“今晚给你签单。”
正聊着,厉炎卓手机响了,是秘书打来的,汇报工作,“厉总,厉炎越今晚约了远东的任总,应该是为收购CE公司铺路。”
厉炎越,他的堂弟,比他小一个多月,爷爷给取的名字,他名字最后一个字是卓,爷爷就给堂弟取了越。
堂弟目前是厉氏集团的执行副总裁,野心路人皆知。
厉氏集团最早从电子产品起家,如今厉氏的电子产品依旧是集团的支柱产业。
CE公司,任彦东控股的非上市公司,生产电子产品的某个元件,CE的元件也是厉氏电子产品的核心部分之一。
他们厉氏集团自主研发的元件跟CE的比,差距不小,这些年厉氏一半以上的元件都是从厉氏采购,也都由厉炎越负责。
之前厉氏也想过入股或是并购CE,但任彦东始终没松口。
任彦东当初投资CE,就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出手,他没想过长期运营 ,所以这几年CE的利润基本都投在了研发上。
CE的元件一直处于行业领先水平,还有个优质的研发团队。
厉氏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一直是他的爷爷,爷爷今年身体状况不佳,决定退休,董事局主席一位,成了争抢的目标。
目前合适的人选有两人,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小叔,也就是厉炎越的父亲。
所以不管是他父亲还是小叔,都想把公司最核心的东西控制在自己手里,而任彦东瞅准了这个时机,准备把CE出手。
要是他没猜错,任彦东此番开出的是天价。
可即便这样,他们也都想着,把CE的控股权拿到。
厉炎卓跟秘书说了句:“我知道了。”
原本任彦东此次上海之行没有跟厉炎越见面的安排,不过朋友牵线,他就抽空见了一面。
厉氏集团的高管,他就只跟厉家老爷子熟悉,其他人没有过接触。
今晚饭局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任彦东和厉炎越两人,边吃边聊,一顿简餐结束时,也聊的差不多。
初次见面,聊的也只是些表面的东西。
任彦东跟厉炎越在餐厅楼下散了后,他给朋友打电话,“在哪?”
朋友那边嘈杂,“会所,你那边结束了?”
任彦东:“嗯,我过去拿手链。”
朋友去了会所外面,“不是都分手了吗?你还要那手链干什么?”
任彦东:“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把手链拿给我就行!”
那个手链是盛夏之前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让任彦东给她买的,不过杂志上那款是基础款,还有限量款。
任彦东便让朋友的老婆帮忙,内部拿到了限量款。
手链是新品,提前了三个月发布,实物上周才拿到。
任彦东到现在还记得,那晚是跟盛夏去餐厅吃饭,后来闵瑜给她打电话,说要拍戏,他问她要拍什么电影,她故意气他,说有亲密戏。
后来他转脸看窗外,不睬她。
杂志看到最后那页,她看中一款手链。
那晚所有的场景,都历历在目...
朋友的声音从话筒又传来,“对了,你之前跟我打听厉炎卓,说厉炎卓影视公司上市要引进私募,后来怎么样?”
这段时间他自己也忙,后来就忘了问问进展。
任彦东回神,“合作了。”
不仅合作了,后来厉炎卓筹拍的那部戏,他也投了不少钱进去。
朋友:“现在厉家内部斗的厉害,都想要拉拢你。”顿了下,他提醒任彦东:“你赚钱的时候也悠着点,别把厉家的浑水趟的太深,不值当。”
任彦东只说了一句:“水至清则无鱼。”
朋友一听这话,就知道任彦东有把握,他也没再多言。
任彦东知道厉家现在什么个局势,所以他才决定出售CE公司,委托给蒋百川的投行找买家,其实不用找,厉家的人会主动找上门。
他不着急,慢慢跟他们周旋。
结束通话前,任彦东又叮嘱朋友:“我一小时内到会所,你回家把手链拿给我。”
朋友也是无奈:“行行行,我这就让我媳妇回家拿去。”
挂了电话,任彦东看着窗外。
以前来上海,他有一种归属感,这里有他另一个家,他和盛夏在这买了公寓,跟盛夏外公外婆在一个小区。
这一路,一直在走神。
不知不觉间,到了会所。
任彦东下车,让司机先回了。
他还没走几步,身后有人喊他,“任三哥。”
任彦东转身,是朋友的老婆,他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带某品牌LOGO的包,知道她是给他回家拿手链去了,他淡笑着:“麻烦你了。”
朋友老婆嘴角微扬,“这话就见外了。”
她把手里的那个手包递给任彦东,限量款的手链还附送一个定制版的手包,手包很精美,非卖品,是这个品牌二十周年的赠品。
两人边说,边往会所走。
这时,一辆轿车缓缓停在会所院子里。
刚才汽车拐进来时,盛夏就看到了那个背影,原来下午在机场时她没看错,那人就是三哥,跟眼前的三哥穿着一样的衬衫。
只是此时,三哥身边多了一个短发气质美女。
看到那个美女把自己的手包递给三哥,而三哥脸上有笑意,随后,他如此自然地把那个女人的手包接到手里拿着。
之后两人并肩走着,聊起来。
以前她跟三哥出去,他都是这样给她拿包...
下了车,盛夏又不自觉看了眼任彦东的背影。
这一刻,她脑补了很多。
这个应该是他新女友吧,他从来都不缺女人追。
仅仅一个月而已,他已经有了新生活。
因为厉炎卓在旁边,盛夏下意识的就想维持自己的骄傲,不想让外人看出她心里的脆弱,关上车门,她在心底一直做深呼,迈着优雅的步子绕过汽车。
她浅笑着,示意厉炎卓,“走吧。”
厉炎卓看着她,即便伪装的再好,有时眼神骗不了人。
他宽慰道:“眼见不一定为实,就算是真的,你弄个清楚,也就不用再胡思乱想。”
说着,他看向会所门口那边,任彦东和那个女人马上就要进到大厅,他喊了句:“任总。”
盛夏头脑‘嗡’地一声,不得不承认,她不想看到任彦东,不想看到他跟另一个女人在一块,可一切都来不及倒回。
任彦东和那个短发美女停下脚步,齐齐转身。
厉炎卓小声跟盛夏说:“没事,必要时你利用一下我,找回你的场子。”
盛夏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失态,尤其是任彦东面前,她扯了一抹笑,“我没那么脆弱。”不过她还是跟厉炎卓说了声谢谢。
走近,厉炎卓淡笑着:“任总,这么巧。”
任彦东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还真巧。”他也没给他们做介绍,视线一直在盛夏身上。
盛夏这才出声,看上去若无其事的跟任彦东打了声招呼,“任总。”客气又淡漠。
之前所有的情分,被这句任总,给彻底划分开。
任彦东的情绪终是没克制好,他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她。
盛夏愣怔,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任彦东一只手臂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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