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从那雨醒过来后, 大多数时间, 别说是笑, 她的脸上连个表情波动都没有。

　　如今，那雨竟然笑了。

　　薛志平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刺激过重导致有点不正常了。

　　薛志平边往前走边忙解释道：“我在护士那里帮忙找人, 耽误了些时间。”

　　“你如果要说谎的话, 至少也要说的高明一点。”那雨仍旧笑着：“你骗的了她, 却骗不了我。”

　　薛志平停住了脚步，他看向那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怕, ”那雨笑了笑：“我现在身上都是伤，连下床都不方便, 就算想对你做些什么, 恐怕也没有力气。”

　　薛志平却没有笑的心思, 他目光审视，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女孩。

　　与白天的时候不同，她的身上少了瑟缩和恐惧, 脸上的笑容中，更多的是玩味和不在乎。

　　“你不是那雨，”薛志平沉声问道：“你是谁？”

　　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席一赵口中所说的魔物。

　　也许席一赵学艺不精，魔物附在了那雨的身上, 而他没有发现。

　　不经意间, 薛志平的右脚脚尖向右偏了一瞬。

　　若真是那魔物, 即使他可能逃不了，他也要试一试，绝对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那雨放松的靠在身后抬起的床架上，她似乎是想要抻一下身体，却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处，面上狰狞之色一闪而过，那雨低声咒骂了句。

　　她重新抬头，看向薛志平，笑容甜甜：“薛志平，你好，我叫那雪，我是那雨的第二人格。”

　　那雪？第二人格？

　　薛志平脑中瞬间想起了那晚梦中所看到的景象，立刻问道：“你是白昼？”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那雪皱了皱鼻子：“还没有人知道我的这个身份。”

　　随即，那雪的脸色就变了，她没再笑，盯着薛志平，问道：“难道你以为那雨才是白昼，和她对质了？这就是她大晚上在平城小巷子里游荡的原因？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雪很聪明，她几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连带着她看向薛志平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

　　薛志平感觉喉咙好像梗住了，他想到昨天那雨痛苦时的模样，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以为她是白昼，故意骗我，便和她分手了。”

　　“故意骗你？你们两个，到底是谁骗谁，你还不清楚吗？”那雪讽刺的笑：“你知道她在日记里怎么写的吗？”

　　她柔和了面目，模仿着那雨的口气，说道：“薛大哥他对我很好，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照顾我，这么在乎我的想法。他叫我雨宝宝，说这是只属于我的昵称。每次听到他这么叫我，我的心脏就砰砰跳的厉害。我想叫他薛老公公。”

　　“从来没有人这么照顾我，愿意听我说想说的话，帮我解决我的难题，薛大哥他真的很好，虽然他比我大了些，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就够了。”

　　“昨天是我的生日，我以为薛大哥来不了西城，原来他是故意说谎想给我惊喜的。在学校门口看到他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薛大哥又来西城了，这次他又没告诉我。我觉得他好像有点躲着我，都不愿意抱我亲我了，我有点怕，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自从上次他来西城看我后，薛大哥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了，他从来不让我主动联系他，说是想要当面见我才好，每次都是他给我惊喜，那我这次要不要去平城，给他一个惊喜呢？”

　　“很久没有得到薛大哥的消息了，他最近是不是太忙了。如果我去见他，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这些话，是那雨的全部心思，她珍视着的，写在日记本中的。

　　她是真心喜欢薛志平的。

　　薛志平听着，就觉得，自己太急于想要和那雨撇清关系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那雨竟然会是双重人格，而他看到的白昼，竟然是属于那雪的时间。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天黑之后，那雨竟然还留在那小巷子里，还遭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这本不该是他的责任，可薛志平一想到那雨昨天的样子，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你后悔了吗？”那雪看向他，笑道：“我看你的表情，你像是后悔了。”

　　“我不该把她留下的。”

　　“你知道，昨天晚上，当我有意识的时候，我有多么惊慌吗？”那雪声音淡淡，眼神极冷，她开口说道：“我醒来的时候，有人按住我的手，有人在打我，有人在扯我的衣服，还有人在摸我。我觉得身上很痛，我也觉得恶心，甚至于，我觉得我要死了。可我没有动，我也没有挣扎，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雪的眼神，带着厌恶，带着冷寂，她的话语平淡，可有一滴泪，却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薛志平嘴唇抖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雪显然也不是真要他回答，她看了薛志平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因为我要活着，我想要那雨活着。那个时候，以我的力量，挣扎又有什么用呢？身上的痛苦和伤痕，就是那雨挣扎反抗之后的结果。我只有让他们以为我晕过去了，没有什么威胁了，我才有可能有活的机会。”

　　昨晚的事情，不仅只有那雨，那雪也是受害者之一。可她此时很冷静，冷静的有些吓人。

　　“是你让人把你送到我家的？”

　　“对，”那雪说道：“那四个人玩够了，他们就把我扔下走了。我身上很痛，几乎都动不了。可我知道，如果我一直在那个小巷子里面，一个晚上，我也可能就死了。我努力的向外爬，试图呼救。正在那时，我碰到了一个人。”

　　“当时我都没什么力气了，可我就抓着他的裤腿，告诉他不要送我去医院，求他送我去便签纸上的地方。”那雪说道：“我知道，那雨来平城，一定是找你，而她手里一直攥着的便签纸上写的地址，一定是你家的。”

　　“我没想到的是，你没她日记上写的那么好，”那雪苦笑道：“我早该看出来的。”

　　“我有未婚妻，我和那雨，本来就是错误的开始。”薛志平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是当时的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就这四个字，你就想这么轻巧的摆脱关系吗？”

　　“这些，那雨已经知道了。”薛志平说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她的第二人格，你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刚刚来的人，和昨天救你的人有些关系。我们都希望，那雨能够同意报警，将那些人渣绳之于法。”

　　“她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我根本不敢提这件事。”薛志平看向那雪：“你也一定想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吧，你来作为受害者报警，好吗？”

　　“不好。”那雪摇头，她说道：“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选择报警。但为了那雨，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你如果真是为了那雨，那么报警，才是正确的选择。”

　　“薛志平，你说这话，就不违心吗？”那雪冷笑道：“流言蜚语，指指点点，这件事情传出去，你认为，遭受这一切的会是谁？”

　　“我什么都不怕，”那雪说道：“可是那雨怕。”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她高中的时候，比现在要开朗些，和班级里几个男生关系不错。其中一个男生在社会上混的比较开，学了些坏习惯，就想那雨做他女朋友。那雨没同意，那男生就疯了一样，在学校散布谣言，说那雨和他睡过了，早就不干净了。”

　　那雪看向薛志平，她的眼神，有些无奈：“学校里的留言，传来传去的，根本就没有人信那雨的辩解。她性子要强，有事也不愿意和家人说，就那么憋着，生生的熬了两年。我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我的出现，就是为了保护她。”

　　“所以，我不会允许，她受到任何的伤害。”那雪郑重的说道：“薛志平，你若真还有些良心，就帮我好好照顾那雨，陪她撑过这一段。”

　　“我会陪着她，”薛志平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如果撑不过去呢？”

　　“我在的话，她就能撑过去。”

　　“也许，我该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薛志平有些犹豫：“那雪，虽然这样说，有些刻薄，但你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本身就是错误。”

　　“你可以试试。”那雪笑笑：“只要你照顾好她，我死掉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有晚上六点以后，才能出现。而且，我并不是每天都能出现的。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想和我商量的，最好现在就说。”

　　“我该怎么做？”薛志平揉揉眉心，无奈道：“除了守着她，陪着她，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那雪神色淡淡，她露出浅浅的笑：“这就够了。”

　　接着，两人又聊了些别的。

　　没聊多久后，那雪就觉得累了，便躺下睡着了。

　　薛志平白天的时候，买了张行军床，他便借了床被子，躺在行军床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薛志平刚躺下，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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