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随着席一赵的话语, 他的眉间眼眸隐有黑气凝聚, 搅杂于周身灵气之中, 空气中流动着不安。
应微眼神瞬间凌厉,迅速上前,一手点在席一赵的眉心,用精纯灵气破了席一赵眉间凝聚的魔气。
席一赵骤然脱力, 跌坐在地上, 他反应了几秒, 才痛苦的捂住头,靠在沙发上, 没再说话。
应微低头看他:“一赵,刚刚你险些入魔。”
席一赵的声音中透露着茫然:“师兄,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有心魔……”
“修者本就是逆天行事, 心魔在所难免,一赵,你不要过分自责, 一切,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呵呵,顺其自然,”席一赵苦笑两声, 抬头看向应微:“师兄, 那诗源呢?诗源就该在监狱中受苦吗?”
“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一赵,徐诗源入狱,是因为她做错了事。”
“可她是被冤枉的。”
“她是吗?”应微对上席一赵的眼,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要直接射进席一赵的心里:“一赵,你不傻,你只是在装傻。她是否冤枉,你比我清楚,否则,你今日,也不会这样。”
席一赵嘴唇微抖,几番张口,最终只吐出了一句话:“可是师兄,即使是这样,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喜欢她,爱着她,别的怎样,我都不在乎。”
看到曾经优秀的师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即使是应微,也不免心中叹气,他收敛了眉间的冰冷,坐在了席一赵的旁边。
“一赵,修者修行,逆天改命,情之一字,务需慎重。”应微说道:“师兄说这话,并不是要告诉你灭绝人伦,规避感情。情,你可以有,但是情和执念,你要分的清。”
“我告诉你一件事,”应微继续说道:“盛唐之时,天地间灵气充裕,修者修炼比之现在,要顺遂许多。当时,我们无问宗位列三宗四派,也算是有些名气。三宗之中,除了无问宗,还有上元宗和穹道宗。上元宗以其实力仙缘名声,被公认为三宗之首。”
“这些,我小时候都看过,无问宗内的藏书室里都有写过。”席一赵说道:“可是,师兄,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你先听我说完。”应微说道:“当初上元宗中年轻一辈中,有一个人叫萧免 ,他天赋绝佳,惊才艳艳,不过二十就已经突破元婴 ,算是千百年来的修炼速度最快的第一人,当年,修真界中的年轻一辈,没有人能与他匹敌。”
“这样一个人,未来本该成长为修者中的大能,带领一方宗派,追求修者大道。”应微说道:“可是他爱上了一个女人。爱情,本不该是阻拦大道的,但萧免爱的那个人,却因为意外死掉了。他因此失控发狂,甚至妄想逆天而行,复活爱人。萧免,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背弃了宗门师长,背弃了修者大道,甚至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就是为了寻求复活之法。”
应微的手按在了席一赵的肩上,话语中带上了难得的郑重:“一赵,我跟你将这件事,不是让你灭情绝爱,你可以喜欢徐诗源,甚至爱徐诗源,但这种感情,不该成为一种执念。否则,你的下场,只会和萧免一样。若是他心爱的女子知道他会变成这样,走到众叛亲离的解雇,只怕也会觉得痛心难安。”
“一赵,无问宗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作为师兄,我不会让你走上那条路。因为师兄,并不想有一天,要对你动剑。”
自从年纪渐长,应微担起了无问宗宗主的担子之后,师兄弟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
应微一向是言简意赅,几乎不带情感的。
席一赵甚至也曾经怀疑过,他的这个师兄是否因为修炼了无情功法,渐渐的连人类应有的感情,也冰冻了起来。
可今天,入魔恐惧之际,席一赵再次见到了属于应微的那颗师兄的真心。
沉默良久,席一赵叹息着说道:“师兄,我错了。”
“不,你没错,你只是一时迷惑了而已。”应微揉揉他的头发,难得的笑道:“师弟,你能想明白了就好。你要记得,师父去了之后,师兄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剩下你了,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席一赵点头:“嗯。”
应微见席一赵应了,便也放下了心,他又交代了两句年后其他修者门派回来平城进行修行交流的事情,嘱咐席一赵不需要太管这些事,放松放松,就离开了。
之后,席一赵的情绪也算是平静了下来。
虽然知道徐诗源或许在这件事上并不单纯,但席一赵却还是喜欢她,着魔一样。
只要有时间有机会,他仍然会去四方监狱探视徐诗源,甚至也想了些办法,通过家里的关系关照监狱的工作人员帮忙多照顾徐诗源一些。
就这样能够陪着她,席一赵也觉得满足了。
可就是想这样简单的陪着的微笑愿望,席一赵也注定失望了。
接到郝羽警官电话,听到徐诗源自杀的消息时,席一赵整个人都是懵的。
明明三天前他还去看过她,那时的徐诗源看上去很正常,甚至还笑着对他说下次见,怎么就突然自杀了呢?
席一赵是不相信的。
他当即就想要过去四方监狱,想要亲眼确认这个情况的真假,可随即就听到郝羽警官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席先生,徐诗源留了话,她希望你不要去看她。”
这话将席一赵硬生生的钉在原地,失魂落魄的连最后自己怎么挂的电话都不知道。
他拿着手机,眼神空虚,来到了沙发前,神游一般的坐了下来,然后他猛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以手掩面,无声的哭了起来。
即使心里知道徐诗源对他有所隐瞒,可心中的感觉骗不了人,席一赵知道,自己爱她,爱到可以不在乎这一切,爱到此刻愿意倾尽所有,将她换回来。
这个时候,他忽然懂了萧免的心。
可他从小受正统教育,爱侠义之风,此时虽然心中执念深沉,却又受根植于心的理论和道义而困,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之地,心中痛苦,又更添上了几分。
这时,手中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席一赵根本没有接电话的心思,他将手机往旁边沙发上一扔,任铃声响着,并不搭理。
手机屏幕上,伴随着铃声,陌生的数字显示了几秒后,就暗了下去。
铃声也断了。
可很快,电话又响了起来。
席一赵没理。
电话断掉又响,响了又断,对方似乎很执着,反反复复,至少有五次。
席一赵觉得烦躁愤怒,拿起手机想要直接按断关机,可鬼使神差的,他按下了接听键。
未等他开口,手机里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一赵,我是诗源。”
这声音是这样的熟悉,明明以为再也不会听到,会是遥不可及的触碰,可当再次听到的那一刻,席一赵脑海中连一丝质疑都没有,唯独眼泪夺眶而出。
因为庆幸。
席一赵紧紧的抓住手机,如同吸毒的人渴求毒品一样,小声而谨慎的回了一声:“诗源,我好想你。”
他这话带着哽咽,由一个大男人这样说出来,若是往常,会有些奇怪,可席一赵声音中的悲痛实实在在,并没有任何违和。
电话那边,徐诗源继续说道:“一赵,我想见你,你能来找我吗?”
“你在哪?”
“我就在四方监狱旁边的山上,我等你来找我,一赵,我想见你,你一定要来,就你一个人。”
这话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席一赵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他洗了把脸,迅速的换了衣服,拿起车钥匙和手机,就直接出门了。
开车时,仅有的理智让席一赵意识到,这个时候接到徐诗源的电话,是不对劲的。
明明他已经得到了她死亡的消息,甚至于她最后的话也是希望自己不要去见她,怎么如今他会接到徐诗源想要见他的电话呢?
可熟悉的感觉不会错,席一赵确定,对方是徐诗源。
而只要电话的那边是徐诗源,无论她是人是鬼,等他的是刀山火海,他都会去。
只因为,他已经垂心于她,没有思考,没有自我。
席一赵一脚踩下油门,又加快了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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