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显然郁颜不是萧蕴以为的那种女孩子, 她不仅如约而至, 不曾迟到、失约，就连打扮……也是美丽得体的。

　　半袖长裙，白底青绣, 散着的发间夹着一只精致文雅的发饰。

　　见到他来, 她甚至起身, 极为礼貌的颔首致意。

　　萧蕴发现自己更看不懂她了。

　　他在郁颜对面的那张餐桌坐下，两人面对面, 却又隔着两张餐桌的距离。

　　脚下是灿烂灯火, 车马如龙。

　　点餐后, 服务员退下。

　　萧蕴端起高脚杯, 靠在椅子上，目光遥遥落在郁颜身上，轻抿了一口红酒，说：“你出来的时候，老太太有说什么吗？”

　　“没有。”郁颜没有喝酒，点了杯白水, 在男人问她话时, 她便抬头看向他, 只是隔得太远, 灯光太暗, 她只能看清他脸部俊挺的轮廓, 西装外套下包裹的挺拔身躯, 无从看清他的神色。

　　下午出门的时候, 老太太对她此行是十分关注的，可能是担心影响她、给她压力，所以老太太并没有过问太多，只让她在外面玩开心了，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去看一场电影。

　　约会、看电影？郁颜想来只觉世事弄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去过，如今要离婚了，反而有了结婚时不曾有过的待遇。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她的遗憾，所以在离婚前，要把她曾经向往的都做一遍。然而她的心境和此前早已不同，至少她已没了半点的激动和期待，只余平静。

　　·

　　服务员进来送餐，新鲜可口的美食摆在桌上。

　　郁颜垂眸，安静用餐。

　　萧蕴没太多心思在晚餐上，他吃了几口，就放下刀叉，只端着红酒杯慢慢抿着，看过窗外美景，再看向郁颜。

　　女人不曾回应他的视线。

　　萧蕴想，郁颜可能是从未与人红脸过，在如今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让人惊讶的涵养，真难得。

　　他呵地冷笑。

　　晚餐快结束时，郁颜起身，说去洗手间。

　　他点头：“随意。”

　　郁颜出了包间，在服务员的领路下去了洗手间。

　　男人的视线很有压力，那种探究的、好奇的、疑惑的观察，都让她倍感不适。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好奇什么、疑惑什么？

　　奇怪于她为何能如此冷静的面对一场即将离散的婚姻？还是观察她是不是真如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他那多疑的心性，是在怀疑她的目的不纯么？

　　郁颜无法想清楚，就像萧蕴看不透她一样，她也同样无法理解萧蕴那双黑色眼眸下的探究和意味。或者说她从未看透过他，否则不会在最初时被他的笑所迷惑，以为他和她一样对于他们的婚姻是期待的，故而忽视了他眼底那置身事外的冷漠。

　　郁颜谢过帮她领路的服务员，第一次来尚不熟悉，走过一遍的路，她已然记得十分清楚。

　　“萧太太？”

　　身后传来的喊声让郁颜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她有些惊讶：“……郭先生，好巧啊，没想会在这里遇见你。”

　　郭航笑道：“是啊，刚才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走近一看，没想到真的是你。萧太太是和萧先生来这里用餐的？你们感情可真好。”

　　郁颜笑笑。

　　郭航：“对了，老太太和老先生的身体还好吧？自从上次之后，我们就没有再来看望，一是怕打扰，二是有愧，毕竟当初，是我妈不小心将老先生生病的消息泄露出去，给萧蕴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坦然道。

　　对于萧蕴的问题，郁颜不好带他说没关系，毕竟当初站在阳台上的他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后来凌琳也哭了，看起来也十分看重这事儿。

　　郁颜道：“老太太和老先生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如今回了家，心情比之前轻松许多。”不谈之前的事情。

　　郭航道：“这样啊，那就好，希望老先生能早点醒来。之前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们，你们是在包厢吧？”

　　郁颜点头：“是的。”礼尚往来的说，“郭先生和郭太太的感情看起来也十分的好。”

　　郭航笑了笑：“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们约会了，我先过去。待老太太和老先生身体好些了，我再登门拜访。”

　　郁颜微笑点头。

　　郁颜和郭航在走廊路口分别，互道再见。

　　……

　　她没想到刚在外面见到了郭先生，回到包厢，又见到了郭夫人。

　　萧蕴右手侧的位置新添置了一张椅子，凌琳坐在那儿，端了红酒与萧蕴碰杯——郁颜因为先见了郭先生，再见到凌琳便没有太过意外。

　　两人听到开门声，一同向门口处看来。

　　郁颜谢过为她开门的服务生。

　　凌琳笑道：“郁颜，你回来了。真是好巧，没想到你们也来这里吃饭，我就顺便过来打个招呼了。”她又看向萧蕴。

　　萧蕴看着郁颜，没接话。

　　郁颜过去坐下，道：“我刚才在外面也碰见郭先生了，就想到你也在。”

　　凌琳嗯了声，问：“我看你们好像用得差不多了，是要回家了吧？我也好久没见萧姨和萧叔了，看这两天我去萧宅看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站起身，“改天见。”

　　郁颜起身颔首：“再见。”

　　萧蕴只懒懒的抬了下眼帘。

　　·

　　凌琳离开包厢，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刚才她可注意到了，萧蕴和郁颜虽然相约一起用餐、同在一个房间，却分了两张桌子？

　　这样泾渭分明，如果不是同处一个屋子，让人都怀疑这俩人到底是不是认识的，还是只是陌生人？谁能想到他们是夫妻？

　　难道是吵架了？

　　可是看样子又不像啊，至少那个模样一点不像是吵架会有的氛围。

　　凌琳理解的吵架应该是互不理睬，谁也不想低头，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在对方示弱以前看对方一眼都不愿，哪里还会一同出来用餐？

　　凌琳怀着疑惑回到餐桌，郭航已经点好餐，见到凌琳，他笑说：“你去哪儿了？原来萧太太和萧总也在这里用餐，还真巧，要去打个招呼吗？”

　　凌琳坐下，摇头道：“不用，我已经去过了。”

　　郭航看她一眼，脸上的笑容淡下，他没说什么：“哦。如今老先生的病情已经不是秘密，我和萧太太说了，等过两天去萧家看望一下，上次的意外虽然被解决了，但终究是我们引起的，应该再去看看。”

　　提起上次的事情，凌琳就有些不高兴了，她点头：“我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凌琳心不在焉，想着其他。

　　·

　　老太太.安排的看电影没有成行。

　　郁颜无心，因为她觉得做戏也不用做得太全，对此萧蕴并不勉强，饭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餐厅，回去萧宅。

　　老太太还未休息，见到郁颜和萧蕴一同回来，她眼含欣慰，十足的高兴。就算如此，她也没说没问，至少没有问郁颜什么，或许在私下里她问了萧蕴？

　　萧蕴又能说出什么来，他和郁颜之间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用餐后那段长久的沉默连他都觉得有些尴尬。当然在面对老太太的疑问时，他点头说还行，就那样吧？

　　萧母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要不你们干脆出去旅行吧？家里有我，你爸也没什么，有医生看护，家里还有阿姨、佣人，你平时在家也没帮什么，家里用不着你！你就去吧！带小颜一起去！”

　　萧蕴莞尔：“家里确实不太需要我帮什么忙，但公司少了我，是不是该改姓了？”

　　“……”这一点她却是没想到。

　　萧蕴道：“妈，你就别操心了，我和郁颜说好了，先试着来，如果最后还是不行，您就别阻止我们离婚，成吧？”

　　“……得了，我去睡觉。”

　　老太太回了房间，萧蕴抿唇笑笑，心情似乎不错。

　　翌日，萧蕴和郁颜在房门口碰见，趴在郁颜肩头的那只黑猫依然警惕的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是和它一身软毛既不相符的戒备。

　　吃他家的、住他家的、用他家的，还不给个好脸色，这是萧蕴对黑猫最直观的感受。

　　他拧眉：“这小黑……”

　　郁颜：“老太太给猫猫取了名字，叫吉祥。你可以叫它吉祥。”

　　黑猫甩着尾巴：“喵~~”

　　“……？？？”萧蕴扶额，这么吉祥的名字就他妈能取得出来，他却叫不出口。

　　他不再说什么，越过郁颜，下楼去了。

　　郁颜跟在他身后下去，临到一楼时，黑猫跳到地上，跑去了老先生的卧室喵喵叫，如果郁颜不是确定它真的是只猫，她都要认为它是不是真的成精了？

　　早餐后萧蕴去了公司，郁颜和萧母在卧室陪萧父检查身体和复建。

　　到了晚边时，凌琳果然带了厚礼前来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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