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然十月中旬，秋意渐浓。北方的空气干燥且凌冽。蔚然抿了抿唇，眉眼上佻。。
接杯咖啡的功夫，她斜靠到落地窗前的栏杆上，张望着窗外的天空。
傍晚的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之中，街道两旁的路人蒙着口罩，行色匆匆，抬眼的功夫就被铺散的雾气淹没。
蔚然徐徐回过身去，在办公椅上坐定。心里不禁叹然，这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同外面分明是两重天地。于她而言，有些人也是两个世界之分。
“咚咚”，指节与桌面撞击的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脆，走神的蔚然身子一抖，猛的抬起头，呆萌的目光迎上一脸油腻的笑容。
漆黑的眼珠骨碌碌一转，蔚然打了个激灵。这个老色鬼，干嘛笑的这么猥琐，让人浑身不自在。
“蔚然，来我办公室一趟，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面前的中年男子伸手摸了下微秃的头顶，冲蔚然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玩味。
蔚然“嗯”了一声，就放下手里的活，拉开身后的黑色靠椅。起身时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不知道又要经历什么讨厌的事情呀。
目光里臃肿的背影左摇右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向其中一侧，却又莫名的稳稳当当。
蔚然不疾不徐的跟着，适当的距离总是能增加一些安全感，虽然只是心理上的。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把门关上。”男子坐在真皮转椅上，背对着蔚然。听见开门的声音才缓缓转了过来。
“张总，您找我来有什么事？”蔚然拨弄着耳边的碎发，眼眸低垂，嫣红柔软的唇瓣轻启。
“小蔚啊，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蔚然口中的张总左手摁着椅背，右手扶着桌面，微微用力，略显艰难的站了起来。
对于他这样的身材，不管是起身还是走路，都堪称一次巨大的挑战。
商量事儿，这个张胖子，又安的什么好心？蔚然鹿眼一转，四下瞟了瞟。心里暗自揣测不安。
“是这么个事，明天我要出趟差，五天，飞上海。你跟我一起去。”
张胖子一步一步挪到蔚然面前。语气稀松平常，像是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肥胖的躯体难以干扰他自若的姿态。
“小蔚啊，你也知道，我张富贵是咱们公司主管人事的副总，可以说对公司的每个员工都很了解，但是我为什么偏偏选你去？你说说。”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老娘脸蛋生的俊俏，胸前双峰傲人啊。
蔚然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还请张总明示。”
“你来咱们公司也快一年了吧，为什么有些比你入职晚的都晋升了，你还是原地踏步呢？”张胖子目光如火，直勾勾的盯着蔚然，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从他色眯眯的眼神中，蔚然隐隐读到了他的企图，却也不敢明说。“可能是她们比我能力强吧。”
“我暗示你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就直说了吧，只要你跟了我张富贵，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在公司平步青云，没有人敢欺负你。这次出差回来，我就升你做主管，怎么样？”
张胖子，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了蔚然的肩上。眼见蔚然不上钩，只好亮出了底牌。
眼前的蔚然一身黑色米格套装，凸翘的身材暴露无疑，让人不禁羡慕，该长的肉是一点没少。
巴掌大的小脸粉嫩嫩的，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眉眼细长，微微低着头，让人心生怜爱。
“对不起，张总，我之前跟您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们感情很好。”
蔚然身子一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甩开肩膀上搭着的手。
这个张胖子果然贼心不死，还在打老娘的主意。
“男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张胖子一脸坏笑，跟了上去。
“他，他……”
蔚然一回头，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墙角，往后，没路了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小蔚啊，你就从了我吧……”
张富贵早已急不可耐，吐息声越来越重。
“张总，请你自重。”蔚然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拼命反抗着。
张胖子眼看就要得逞，开始腾出左手去扯蔚然的衣服。
下一秒。
“哎呦呦，蔚然你个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只见张富贵双手捂着下面，脸上的肉都疼的发颤。
“等着就等着，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你这一身肥肉也配，我呸。今天算是给你长个记性，小心下次被人废了。”
情急之中，蔚然踢向了张胖子的身家性命之地，还一击中的，来了个正中靶心。
蔚然伸出手去开门。
转身时不忘添上一句。“还有，老娘不干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让蔚然没有想到的是，上一秒还捂着裆部的张胖子，下一秒就抢先冲了出去。
声音接着就跟了上来。
“大家都听好了啊，蔚然公然在办公室勾引我，被我严词拒绝了，但是这种人品质败坏，经公司研究，决定开除蔚然。希望大家都能引以为戒。”
谁能想到这个张胖子竟然倒打一耙，还编造的有模有样。
蔚然一时慌了神，赶紧追上去辩解。
“大家别听这个老色鬼满口胡说，明明是他非礼不成，还反咬一口。大家看我胸口被扯开的衣服，这就是证据。”
蔚然挺了挺身，胸前衬衣扣子确实被扯开了两粒。
“小蔚啊，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了，怎么非要撕破脸皮呢，你说你拿着勾引我的证据让大家看，对你有什么好处。一个姑娘家家的，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对比蔚然的高八度嗓音，张胖子显然老练的多，整个过程不慌不忙，从容二字写在脸上。
结局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张胖子多年经营，自然有一番势力，蔚然一个姑娘家，口说无凭，哪里有人肯信她。
纵然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拍拍屁股走人。
走廊尽头的转角，蔚然转身迎上张胖子得意的笑。
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还是挡不住心里暗自较劲。
这件事，没完。
抱上杂七碎八的小东西，蔚然头也不回的进了电梯。这个点儿不早不晚，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镜子中精致的五官在得体的装扮下楚楚动人，却依然难掩眉间的那一抹淡淡忧伤。
卸下众人眼前的伪装，换上独处时的寂凉。
看着红色的数字一点点靠向1，蔚然清了清嗓子，从容走了出去，顺手把纸箱扔进一旁的垃圾箱。
下班时间还没到，公司楼下几乎没什么人，灰蒙蒙的空气包裹着脸色灰蒙的蔚然。伸手去拿口罩的时候才想起来，光顾着一时痛快，口罩忘在上面了。
蔚然一跺脚，算了，就这样吧，大不了再买个新的嘛。
四处望了望，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摆弄了几下，拨出去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嘟声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了起来 。
“蔚大小姐，你是上帝派来救赎我的吗？刚被老板炒了一顿，你电话就进来了。爱你，么么哒。”
蔚然还没开口说话，对方就腻歪开来。
“噫，你干嘛，肉麻劲隔着屏幕都快溢出来了。不跟你废话了，呆会老地方见啊。”
蔚然浑身一颤，不待对方回应，就摁灭了屏幕。还象征性的扬起手腕甩了甩手机。
一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一家KTV门口。
“蔚然，快安慰安慰我，我下午被吵了。嘤嘤嘤......”
眼前的女孩双手握拳在粉嘟嘟的小脸上磨挲着，黄色的卷发披散过肩，难掩满脸的娇羞。
“安慰你，屁，老娘都失业了，到底该谁安慰谁？”
蔚然拨弄着头发，侧过身子，没有去看女孩脸上的惊讶，转身进了包间。
“怎么回事啊，蔚然，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女孩收起刚才那份萌甜，脸上浮现出一股紧张的神情，连忙跟了上去。
“噗......”蔚然拉开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欣妍，帮我点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老娘今天要唱到声嘶力竭。”
看到姐们头顶喷发出的怒火，欣妍倒也不奇怪她会点出这种歌曲。
蔚然和欣妍是大学时的室友，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密切。毕业后也时常约着一起逛街泡吧，这间KTV更是她们的“据点”，但凡遇到点什么事儿，两个人都要到这里吼上一嗓子发泄一番。
一曲终了，蔚然退回到沙发旁，呆坐下去。
“欣妍啊，你说人长得漂亮有什么好啊，净招惹麻烦。都说胸大无脑，看来我的脑子都长到胸上去了。”
欣妍低下头瞟了一眼平坦的胸前。 “你大爷的，有你这样哭诉的吗？不要给我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啊，非要急死我啊？”
“唉，都怪我天生丽质，才惹下了祸端......”
欣妍摇了摇头，做出暂停的动作，显然早已熟知闺蜜的套路。
“停停停，蔚大小姐，说重点好吗？瞧你，自恋的毛病又犯了。”
蔚然伸出手，示意欣妍坐到她身旁。
“我们公司的张胖子，一心想包养我，下午在办公室竟然想非礼我，姑奶奶我哪受得了这一套啊，结果差点没把他给废了，他也不是个善茬，就使绊子把我给踢出了公司。”
“现在好了，光荣的成为无业游民了。”
虽然蔚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语气里一股子儿酸劲出卖了她。
“亲爱的，消消气，工作没有了就再找呗，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呢，再说了，凭你的才华有什么好担心的。”
欣妍一用力，易拉罐噼里啪啦的叫起来。
“就是，便宜了那个死胖子。”
“早晚要让他还回来。”
蔚然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一番嘶吼过后，两个人换了家餐厅，涮起了火锅。
“服务员，再来盘羊肉卷。”欣妍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亲爱的，多吃点，听说暴饮暴食有助于缓解压力哦。”
“你妹的，是不是羡慕我身材好，想把我喂胖啊。”
目光交错的一瞬间，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深秋的北京，夜已经很凉了。
窗外雾气朦胧，窗内热气沸腾。就好像，人心有寒凉，也有骄阳，冷酷如冰，热烈似火。都说水火不相容，如果是冰呢？
“蔚然，你跟余晖还有联系吗？”终归还是提到了。
“余晖？谁啊，我认识吗？”
蔚然眼中闪烁的光芒转瞬黯淡。
欣妍手一滑，筷子溜到了桌下。
蔚然抄起筷子，捞了片羊肉，缓缓塞进嘴里。
“该做的都做过了，还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你们，那个啦？”欣妍扬手指了指桌上的金针菇，一脸坏笑，“莫非，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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