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早就领教到了苏禾的不好惹，故而听到苏禾的这番惊人言论之后，非但没有反驳，反倒是觉得苏禾说的挺有道理。

　　在秦源看来，不好惹也得有真本事对不对？

　　像苏禾这样有真本事的人，如果别人惹毛了她，分分钟就可以教其他人如何做人。

　　……

　　打发秦源去了顾家替她跑腿，苏禾在清大校园内溜达了一圈，然后才回了教职工公寓，拿出彭锦程交给她的论文来，放在桌上仔仔细细地研读。

　　苏禾给彭锦程定的论文题目并不简单，她之前的某一世虽然做过类似的研究，但并未研究透彻，幸亏相关的知识都记在脑子里，对科研所保持的那一份直觉也并未退化，她提起笔来，看着彭锦程写出来的那一厚沓论文，稍微顿了顿，开始验证论文的推理与逻辑。

　　在进入苏禾的课题组之前，彭锦程是地地道道的纯机械系学生，研究的内容都是机械理论，对于数学、物理学、力学等方面的涉猎太少，甚至可以说是只看到了真正机械理论的皮毛。

　　如今被苏禾带进了学科交叉的殿堂，有太多东西值得他深挖了。将数学方法运用在机械学理论中的残缺之处，稍微换算一下，便可以解决机械学理论的难题，同样，用数学方法准备机械理论模型，还可以总结归纳出一个虚拟的模型或公式，之后遇到同类型的东西，只需要用原先得出来的规律验证一遍就可以，完全不用再进行现实中的实验。

　　理论模拟不可能完全取代现实实验，但是它却可以优化实验范围，缩小实验区间，有效地减少人力物力成本。

　　彭锦程的论文做的就是这部分的内容。

　　苏禾一行一行地看下去，遇到存在逻辑递进关系的地方，她都会认认真真地进行顺推和逆推，确保逻辑无误之后才会进行下一步的验证，遇到公式推导的问题时，她会变得更加仔细、更加挑剔，亲自动笔验算公式，确保计算过程无误，彭锦程用到的公式也是最合适的，她才会继续看后面的内容。

　　若是遇到论文中一些瑕疵存在的地方，苏禾还会亲自帮彭锦程修改，包括理论部分的修正，数学模型的简化以及论文语言的校对。

　　一篇论文看完，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苏禾看一眼依旧亮着灯的卧室，见秦源已经睡着，便轻轻关掉了卧室的灯，踮着脚尖又回了书房，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摞信纸，稍微沉吟片刻之后，抓住之前审阅彭锦程论文时出现的那个灵感，开始动笔。

　　《关于金属元器件遇流体阻力时的降力提速优化理论》

　　这篇文章苏禾并不准备继续发表在《理论机械学报》上，而是准备将好东西留给自家的学术期刊——由清大出版社牵头设置的《日新学报》。

　　苏禾知道这篇论文有多么重要，金属元器件是现代工业的骨骼，不论是民用还是军用，流体阻力都是阻碍工业发展的最大痛点。

　　就拿战机来说，速度、攻击力、防御力、灵活性……这些都是评价战机优劣的重要参数，如果能够将速度这个参数提升起来，那战机绝对会迈入一个全新的水平。

　　试想一下，如果在打仗过程中，一方的飞机连对方飞机的面都见不到，那这场战争的胜负还会有悬念吗？

　　完全就是猫逗老鼠，碾压性获胜。

　　在民用方面，流体阻力不仅仅会损耗金属元器件的寿命，还会增大能源消耗，产生能源浪费。

　　故而苏禾正在写的这篇文章具有很强的指导生产意义，并且因为其涉及到了军工方面的优化，苏禾不想直接拿出去分享给其他国家，还是等自己国内完全消化了再说。

　　一行行公式推导，一条条矩阵曲线……笔尖在纸面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分针在钟表盘上转了三圈半，苏禾终于停下了笔，她活动了一下颈椎和手腕，翻到最后一页论文上面，看着右下角标注的页码，嘴角微微抽搐。

　　此刻的苏禾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思如泉涌’，甚至说，苏禾写这篇论文时的状态已经不能用‘思如泉涌’来描述了，应该叫做‘思如泄洪’。

　　她原先只是想着在‘金属元器件遇流体阻力时发生的形变以及流体动态变化之间的平衡状态’这个关键点上写出一篇点到即止的论文来即可，却不料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她原本定位为一篇论文的东西已经初具学术专业著作的模型。

　　足足两百多页的内容，虽说中间有不少图件占了地方，但是这工作量也一点都不少。

　　苏禾将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从头到尾理了一遍，确认没有逻辑错误和明显歧义之后，便将写好的论文装进了大号的信封里。

　　在论文草稿落笔的那一瞬间，苏禾突然更改了决定，她不想将这样一篇意义重大的文章分割成无数小块去发表，倒不如一次性将所有涉及到的东西写出来，直接弄出一本完整的专著，省得日后别人看起来摸不着头脑，还得东一篇西一篇的拼凑。

　　若是想要将《关于金属元器件遇流体阻力时的降力提速优化理论》弄成一本学术专著，两百多页的内容还远远不够，苏禾决定将写好的这些东西全都带去国防科大以及空军学院去，等到有空的时间便尽力写，尽快写完也好尽快心安。

　　……

　　煲上一锅粥，苏禾又清炒了几个小菜，烙了一张鸡蛋饼，秦源总算醒了。

　　见苏禾的枕头干净整洁，连个褶子都没有，秦源打着哈欠问，“你昨天晚上忙什么？就为了看学生的那篇论文就一宿没睡？”

　　苏禾转身就是一个太极推手，直接将睡眼惺忪地秦源推进了洗漱间，她这才开口解释，“彭锦程的论文做的挺有意思，是一个新思路和新方法，值得我熬夜对待。如果不是因为怕他骄傲，而且这篇论文等于是我帮他提供思路，让他像是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挤出来的，他这篇论文申请博士毕业都够资格。”

　　“那你也不能熬夜啊，你晚上还要出差，身子能吃得消？”秦源含着一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问。

　　苏禾将煲好的粥盛进碗里，端到了桌子上，又进厨房去端菜，“没事的，不困，我精力有多么旺盛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睡这一觉两觉不影响，当时为了琢磨出电子计算机的东西来，我半个月不睡觉都没事。”

　　“不过我昨天晚上也不全是看彭锦程的论文，前半夜就看完了，后半夜没睡是因为在看他的论文时，我突然来了灵感，就一时没有忍住，想写一篇论文出来，等我写完一个大概之后，天都亮了，哪还能再睡啊，赶紧出来做饭。”

　　秦源眨巴眨巴眼睛，“别人想写一篇论文得吭哧吭哧憋上许久，你怎么想写就写得出来了？我和你说，你这话出了咱家的门客不能随便说，不然会被人打死的。别看是清大和京大，为了写一篇论文而愁秃头的人可真不在少数，要说老祖宗说的针对，人比人，气死人。其他人要是和你比比，估计得羞愧地跳了荷塘！”

　　“对了，你这次写的是什么论文？还是准备往国外投？”

　　苏禾将饼铛内的鸡蛋饼拿出来，切成小块装进盘子里，摇头道，“暂时先不投了，论文内容涉及到一些军工方面的东西，我得先紧着国内来。起码先把战机优化再说吧，现在的战机飞行速度太慢了，连个超音速战机都没有，听着就让我难受……”

　　秦源咕咚一下咽了一口唾沫，顺带着将凉凉的薄荷味牙膏沫子一并吞入了肚子里。

　　那可是超音速飞机啊，苏禾你可真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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