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我叫唐糖，不叫小辣椒。”

　　唐糖认真的解释道。

　　“我知道了，小辣椒。”郝成才认真的回答。笑意藏在眼底。

　　“哈哈，小辣椒小辣椒，唐糖姐姐是小辣椒。”

　　“唐糖姐姐是小辣椒，唐糖姐姐是小辣椒。”

　　一群熊孩子拍着手又笑又跳的，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乐的。

　　唐糖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回头面无明确的瞪着郝成才，满眼指责。

　　“你怎么来了？”

　　“首长找你，派我过来跑腿。”

　　“什么事？又有人受伤了？”唐糖好奇，毕竟离上次回来没多久。

　　“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没人受伤，你去了就知道了呗。你这干啥呢？这么多毛孩子。”

　　“炮制药材呢，他们是来帮忙的。”

　　“就这些光～屁～股～蛋，还能帮你炮制药材？”郝成才满脸不相信，声调高了些。农村里没有纸尿裤，就连尿布都不多，两三岁的孩子知道上厕所，但是不会脱裤子，这会儿是夏天，大多穿着薄薄的开裆裤。可不就是光～屁～股～蛋么。

　　“嘿，那个大兵，你杂说话的！光～屁～股～蛋怎么了，吃你糖啦？你别下看不起人，我们可会帮忙了，是不是，唐糖姐？”

　　唐杰年纪不大威风不小，打小就狡猾，打架也不差。虽然有个更不差的唐风，但是唐风性格沉稳，不喜出头。所以这帮小孩子都认他当老大。今天也是他带着他们来给唐糖帮忙。

　　小娃子也是要面子的，这会儿听了郝成才的话自是不干，鼓着个腮帮子，气冲冲的反驳倒。有那脑子活络的，立马就编了打油歌来。

　　“对对对，老大说得对，大头兵，傻大个，门缝看人看不上。”

　　“嘿嘿，你们这些小子，还敢笑话大爷，大爷把你们拉过来打～屁～股。”

　　郝成才嘴里笑着威胁，还做出要逮人的动作。

　　“行了，你多大人了，还跟群孩子计较，羞不羞人。你要忙就先回去，我收拾完了自己去，要不忙就过来帮忙。”

　　“不忙不忙，我现在每天瞎闲着没事做，这要怎么做，切片吗？”

　　“那个还没洗呢，先洗了再切片晾筛子里。你去切那堆重楼，阿风都洗干净了。“

　　唐杰领着小娃子先洗一道，细心的唐风领着几个大的再洗一道。唐糖切片晾晒。这会儿来了郝成才，拿起刀来速度可不慢，唐糖只要晾晒就行，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这活已经干了三天，不过两小时，就把唐糖挖的药材都给弄好了。唐糖带着一群娃娃洗了手，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来，每人分十颗。灶上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蒸的窝头，这会儿早熟了，一人分两个。

　　一群小娃子道过谢就跟着唐杰走了，自然，唐糖又收到几十点功德之力。

　　一开始来帮忙的娃娃没有这么多，但是听说有糖有窝头后，大半个村的都跟着来帮忙。有些连路都走不稳，这也是没办法，这年头，大部分家庭都是喝稀粥，连干饭都吃不上。

　　小孩子来了唐糖也不拒，能帮忙的就帮，不能帮忙的就乖乖坐着玩。反正她也不缺粮，进山打一趟猎就能跟米小小换不少，她那个世界粮食不值钱。虽说没有这里的吃着香，但是肚子都吃不饱谁还管这些。

　　她前几日请村里的老篾匠编了几层大蒸笼，村里十几岁的小丫头都会做饭，蒸窝头就交给她们，唐糖也乐的轻松。

　　也不是没有大人来问过，毕竟洗药材切药材这活儿简单。但唐糖都说不用，就没天带着群孩子，能做多少做多少。

　　今天又多来了几个娃，窝头分一分就剩下三个了，不够郝成才吃，唐糖只好从面缸里，拿出一把没有包装的挂面。

　　一个锅里放水烧上煮面，另一个灶眼上是口大炒锅，洗了擦干水，倒点菜籽油，打几个鸡蛋下去，香味出来了，放一瓢热水烧开，舀成两碗做汤底，待旁边面熟了捞碗里，再淋点酱油，切点葱花香菜放上面。

　　这就是两碗香喷喷的鸡蛋面，是唐糖最新和小奶奶学的，这两天都爱吃这个，听说还能做凉面，只是她还没学会。

　　面是真心煮得不错，郝成才吃得满口生香。他吃东西速度很快，但是看上去赏心悦目，一点声音也没有。唐糖这才发现，似乎他和别的战士是不同的，还有霍维邦也是这样。

　　别的战士吃东西看上去是豪爽，就像杜小松似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而这两人的动作都是精细，和唐糖的哥哥一样。

　　“唐糖，你这面哪来的，可真白啊，富强粉都没这么白吧。”

　　“你管我哪儿来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了。”

　　唐糖不喜欢别人到家里来，除了孩子，因为家里许多东西看着正常，但是经不起细追究。比如她的大铁锅，挂面，平安穿里面的小衣服。外表看着差不多，但其实都超出了华国这时代的标准。

　　农村人不懂这些，以为唐糖走的是军营的关系搞来的，虽说有些羡慕嫉妒，但也不会怀疑。即使这样，她都很谨慎。

　　这些当兵的可就不同了，眼可厉害着呢。

　　“行行行，小丫头还有秘密了，不问就不问，大不了哥哥想吃了下次再往这儿跑。

　　郝成才倒是没怀疑什么，纯粹就是过嘴一问。

　　“滚蛋，军营少你吃的了？”唐糖才不想招惹这种麻烦。

　　郝成才也没回嘴，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唐糖听了刘爱国的细说，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收购药材，给军营提供止血散的方式。

　　毕竟她想过得顺风顺水，那和军营打好关系百利无一害。何况以后一收药供药，那她再拿出粮食接济小孩子，村里人也不会怀疑粮食的来处。

　　这事儿她是准备长期做的，外公说过，培养忠诚最好的就是孩童时期。所以大哥二哥的护卫队，都是在他们小时候就去孤儿院挑选小孩子来培养，和他们一同上学，训练。

　　在这里可养不了私兵，但是只要这些孩子里有十之一二真心感谢唐糖姐弟，平安以后的路都会好走很多。毕竟不管什么世界，人情大过天。

　　“刘叔，这方子是老唐家祖上传下来的，传男不传女，更不能外传，我只是帮平安保管，做不得主的。希望刘叔理解。”

　　唐糖这话不假，若不是唐华为没了，唐家箱子里的那些药方确实不会让唐糖看。

　　不过止血散倒是唐糖改良过的，其实就算给出去也没事儿。但是唐糖不想就这么快给了。

　　唐秀的事儿让她感觉到，在这个村长待着有一种无力感，再说梨树沟连小学都没有，上课得到莲花坝去，要走两小时呢。只是眼下的社会，去趟镇上，县里都得开证明，往城里搬迁，那一般人根本不敢想。

　　还有，现在国家取消高考，但是有工农兵大学，这名额不好弄。

　　这些事儿对于大官来说都不是事儿，如果有一天这药方能为平安换来这些，那也值得了。

　　所幸现在平安还小，不着急。

　　“嗯，叔知道了，你放心，叔在这地儿一天，就保证不会有人打你药方主意。”

　　“叔，这药你们要得多吗？”

　　“自然多，越多越好，就怕你劳累。” 眼看边境越来越不太平，刘爱国肯定得未雨绸缪。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这些药全部留在云省有备无患。

　　但他也知道这不大可能，虽说他与军区司令是一个派系，但是手下里各派系的人鱼龙混杂，根本就瞒不住，只能尽量多留一些。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唐糖只负责在家收药制药，刘爱国会负责上门收药。

　　“报告。”

　　“进来”

　　“刘叔，那这事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追风还在家。”

　　“去吧，我找个小战士送你。”

　　“团长，我去送唐医生吧，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事。”

　　刘爱国还没说话呢，等在门口的郝成才就自告奋勇的开口。

　　“你小子在这干嘛呢？没事做是不是？”刘爱国见了杵在门口的郝成才一愣。

　　“本来就没事做，我还在停职思过呢！”郝成才理直气壮的说。

　　“滚滚滚，看见你就来气。”刘爱国对他也是没办法。

　　“维邦，你来有什么事？”

　　霍维邦看着一起走远的两人，不自觉皱了皱眉眉头，转瞬即逝。

　　“这是关于设立特种部队的可行性报告，首长看看吧。”

　　唐糖要收药，还是有批条的，这可是大事。这一次，不仅整个生产大队的干部，连村里所有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聚集到了唐华祥家里讨论。

　　都是一个村的，这样的好事肯定要先紧着村里来。

　　“糖丫头，这收药是个什么章程，要多大年份什么品种？多少价钱，你给大家伙儿说说。”

　　唐兴发辈分岁数最大，让大家伙儿安静下来开口问道。

　　“哎，兴发爷爷，我这就说，首先说品种，咱都是山里人，大家也都认识不老少药材。我这呢，不拘种类，但是价钱就不同。数量少的，难采的和止血的要高一些。其余的低一些。

　　虽然不拘年份，但是太小的也不要，太小的得留着做种，大家就尽量挑合适的采。但有一点，这个药啊大家得洗过了拿来，也不用晒，晾干水汽就成。

　　你们也不用担心白做工，虽然药材价格表我还没有整理出来，但是我在这说了，洗过的每斤比收购站高一成价格收购。只是药材一定得洗干净泥巴，不然我可不收。”

　　“这真不会有人来抓？”

　　有那谨慎的接着就问，毕竟这年头割资本主义尾巴可以要下大狱的。

　　“放心，咱们这是专供军营，有条子的，就像前两年工厂里粮食不够，拿钱和票来换一样的道理，这是属于集体的，不是资本主义尾巴。”唐华祥解释道。

　　“那成，那咱回去都说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各家回去可都说好了，咱们梨树沟靠着唐糖才有这天大的运道，你们可得让各家婆娘小子把嘴把严了。要是让别的村子知道了，人家拿着药材来唐糖收是不收？可她一个人干得了多少活？所以自个儿掂量掂量。”

　　兴发爷爷抽了口旱烟，严肃的说道。

　　自这天后，村里几乎是全村出动采药，这会儿地里也没活做了，往年也是上山捡菌子。

　　都说五月端午，鸡枞拱土。

　　这说的是云省雨水好的时候，过了端午节，雷轰隆隆一打，雨哗啦啦一下，这野生菌就该粉墨登场了。

　　云省树林子大，野生菌种类繁多。野生菌不仅味道鲜美，还有多种营养，提高免疫。虽说农村人也不懂这些，但是他们却知道这是好东西。

　　鸡枞，松茸，牛肝菌，大红菌，葱菌，见手青，铜绿菌 ，青头菌，干巴菌等等，鲜炒，做汤。

　　至于吃不完的，抹掉泥巴晒干，就是下雨也不怕，梨树沟家家户户都有一米高的烤房，专门用来烤野生菌，核桃。

　　干菌子放一年都不会坏，若是家里在城里有一二亲戚，亲家的，逢年过节走亲戚，这可是受欢迎的好物。

　　今年雨水来得迟，但这几天也不要钱的开始下。

　　村名们每日里披着蓑衣或是羊披，背后背着大篮子，手里提着麻包和锄头就三五成群的往山上去。篮子装菌子，麻包装药材，两样都不耽误。

　　因为上山的大人多，野兽不敢来，小娃子也跟着一起去，这可是他们每年的一大乐趣。

　　这十几天下来，唐糖就收到了很多药材，要不是她从凌小小那里换了些粉碎，磨粉的机器，制作止血散快了许多，怕是院子都要装不下。

　　下雨天，怕平安生病，唐糖就没有上山。和一群小娃子在家里收拾药材，唐糖切片，娃娃们就被切好的一片一片放筛子上。

　　这会儿唐小红也在，是唐糖把她叫来的，每天给两块钱，包饭。有钱挣，大伯母自是不会放过。

　　奶奶把着面子不肯上门来往，大伯母可不惧这些巴不得把唐红军唐卫军都叫来，可惜唐糖只要唐小红。

　　“我杂听说，她找人给你说亲了，真的假的？”

　　“真的，我弟弟们不是该上学了么，她眼红我姐家的程程在县上上幼儿园条件好，就想把他们弄去县里上小学。

　　人家学校没住宿的，我姐夫家，不说房子小。就是房子够也不会让他们去住，我妈又惹不起我姐夫。

　　听说有个木匠家里房子挺大的，就想找人说合。”

　　“你可得上点心，这城里人有粮食分配，咱们没有。能上村里说媳妇的男人，怕是里头有事。”唐糖担忧道。

　　“我知道，打听过了，是个死了老婆的，还带着两个闺女。三十多岁了。听说人也长得不行，个子矮，城里的大姑娘看不上他，又不想娶小寡妇，就到村里找。”

　　唐小红语气淡漠，就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没有一丝起伏。

　　“小姑娘怎么能配个老男人，小妹妹，你要想嫁，我们营里有的是光棍，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

　　“我们姐妹说话，你干啥偷听啊。”唐糖转身瞪了郝成才一眼。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楞是让刘叔答应把运送药材这块儿交给他了。每日了上午昨晚训练就来。

　　“你说得那么大声，我没在门外都听到了，这怎么算偷听呢。”

　　“狡辩。”

　　“真的，诺，这个给你。”郝成才递过来一个纸包。

　　“什么啊？”

　　唐糖打开一看，是黄刺梅和黑刺梅，正是这个时节有的野果，酸甜可口，十分讨人喜欢。就是不好摘，这东西是长藤条的，藤条上密密麻麻的刺，再小心也会扎手。

　　“谢谢啊。”唐糖冲郝成才温柔一笑，这还是除了哥哥外第一次有男人对她这么好。手里的刺梅特别甜，甜进心里去。

　　郝成才看着那比山花还灿烂的笑容，满眼的高兴，就算扎一手刺，也值得了。

　　“唐糖，唐糖，出事了，村里人和隔壁青头岭的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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