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许平缓而沉稳的呼吸喷薄在言悦的脖颈, 热热的, 麻麻的, 就如同刚才那电流过境之后的酥麻, 令她心神动荡, 久久不能恢复平静。她知道顾嘉许睡着了, 就趴在她的身上，沉沉的睡去了。

　　她想把他推到一旁, 但又有点舍不得。贪恋着两个人亲密无间的体温，温柔而缠绵的抚摸着他的黑发。手指插.进他湿润的发中，就像刚才他对她做的那样。

　　尽管刚刚才经历了那样一场激烈的□□, 身体极度的疲惫, 可她的头脑却十分的清晰, 清晰到可以清清楚楚的回忆起刚才他们纠缠的每一个画面。

　　言悦不禁面红耳赤, 咬住嘴唇, 唇瓣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色，心脏快速跳动的频率让她担心会把顾嘉许吵醒。睫毛都忍不住轻轻颤动, 她垂着一双水荡的眸子, 一眨不眨的盯着顾嘉许看了会儿。

　　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似乎从未改变过。

　　她贪恋的盯着他看，眼睛都不眨。浓密的睫毛, 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 还有那两瓣削薄性感的嘴唇, 一如当年那般俊逸不凡, 但眉宇之间却比那时多了一抹内敛与沉稳。虽然他现在睡着了，但依稀可见白日里公司中雷厉风行的顾总监不苟言笑的模样。

　　是啊，过去六年了，他也不再是那个自闭忧郁的少年了。而她，也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单纯乐观的言悦了。

　　想到这里，言悦双眸暗了一下。她轻轻的把顾嘉许的胳膊拿开，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他推到了一旁。顾嘉许许是累了，又或者是喝了酒的缘故，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转醒的预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言悦，继续酣睡。

　　言悦沉默着凝着顾嘉许的背影，嘴唇紧紧抿着，眸子里闪着淡淡的哀伤和彷徨。人生路漫漫，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甚至是明天会发生什么。跟顾嘉许在一起她不后悔，只是从来不敢奢望会有一个永恒。

　　她不敢。

　　言悦闭了闭眼睛，轻轻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等衣服都穿好了，她回头看了顾嘉许一眼。这一眼很漫长，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傻站在那里看了他多久，只知道当她意识到要转身走掉的时候，双腿都有点麻木了。

　　关门前，言悦留给顾嘉许极淡的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凌晨四点多，言悦回到自己家里。可是，当她重新躺到床上的时候，原本还很清晰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混沌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总之脑子里很凌乱，很模糊，也很累。

　　一会儿是初见顾嘉许时的惊为天人，一会儿是刚才顾嘉许抱着她沉重的喘息，一会儿又是前几天他无赖一般抱着她亲吻不放的画面。一帧帧，一幅幅，以前的，现在的，交织缠绕，让她无法理清。

　　言悦猛地坐了起来，用力的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又或者干脆把自己拍晕过去，这样就可以狠狠的睡上一觉了。刚才在顾嘉许身边的时候，虽然她很彷徨无措，但心里是安全的，不像现在，无处安放得就像是身处一个荒凉的孤岛一样。

　　心里很空，空得想要落泪。是不是她想太多了，什么身份背景，家世才学，只要能多和顾嘉许呆上一天，她就赚到了啊。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去和他身边出现的女人比较。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自惭形秽。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如果连她都不喜欢自己的话，顾嘉许凭什么还喜欢她。

　　顾嘉许又喜欢她什么呢？是以前那个如小太阳一般照耀他温暖她的言悦吗？可她已经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言悦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矫情，很讨厌，可是她能怎么办，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就这样，言悦一夜未眠，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很多。直到早上的闹钟响起，方才终止了她的胡思乱想。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头也有点疼。

　　言悦揉了揉太阳穴，希望可以缓解一些疲倦，虽然效果甚微，但人却多少清醒了些。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任何的消息和未接电话。言悦一瞬的怔忪，心里涌起一丝的不安和落寞。

　　沉默稍许，她点开顾嘉许的微信，几次犹豫，手指抬起又放下。盯着他的头像看了许久，终于还是退出了微信。她抓了抓头发，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或许他还在睡吧……”言悦自言自语，似是在给自己一个安慰。

　　下床，差点自己绊倒自己。扶着床沿才站稳，方才觉察到双腿之间的不适。她不禁怔了怔，面颊泛红，心跳加速，昨夜的旖旎之景再次清晰浮现。

　　她看着手机，轻咬着嘴唇拿起来，步履瞒珊的进了卫生间。

　　洗澡，刷牙洗脸，然后简单的化了淡妆。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她看了五六次手机。可手机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心里的不安慢慢放大，就好像破了冰的湖面，伪装平静都是在敷衍自己。

　　坐立不安的一直等到了八点半，手机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言悦心不在焉的拿起包包，打开家门走了出去。站在门外，看着对面如同她手机一样安静的门板，不知是该走过去，还是就这样下楼离开。

　　经过思想斗争，言悦还是没能战胜内心的羞涩和胆怯。她最后看了眼顾嘉许家，眼神复杂的离开了。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却是一步比一步沉重。直到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惊喜的回头。

　　却看见是楼上那个面相凶狠的警察。

　　失望在心底慢慢散开，随之而来的是昨晚回家一个人躺在床上的空虚和慌乱。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上午的会议，言悦因为心不在焉，接连犯错，被苏朗当众批评。会议结束后，莫晓甜拉着她躲进了茶水间里。

　　“悦悦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莫晓甜叉着腰质问道。

　　言悦看着她，有点魂不守舍。刚才她忍不住给顾嘉许打了一个电话，可是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后来她又打了一个，直接提示关机。

　　这样的情况就好像是……当年。

　　言悦没有回答莫晓甜，再次拿出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可是，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关机，关机，还是关机。

　　她有点急了，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莫晓甜看在眼里，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言悦在通讯录里不知在翻找谁的名字，手指一直都是抖的，直到按下拨号键，秉着呼吸等待。

　　言悦给汪致远打了电话，可是，结果和顾嘉许是一样的。

　　她怔怔的放下手机，也没挂断，听着话筒里传来一遍又一遍提示音。她红着眼眶问莫晓甜：“顾嘉许今天没上班吗？”

　　莫晓甜哪里会知道顾嘉许上没上班，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言悦到底怎么了。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吓人。

　　“悦悦你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上班我就发现你有点不对劲了，你说啊，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言悦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似的，低着头自言自语道：“我找不到顾嘉许了……”

　　是的，言悦找不到顾嘉许了。整整两天，顾嘉许渺无音讯，甚至就连汪致远，也未曾来过公司。他的手机一直都处于关机的状态，言悦给他发的上百条微信，全部石沉大海。

　　顾嘉许突然的消失，让言悦陷入了恐慌之中。这种感觉就像是六年前那次，言欣玫被抓进警局，面对章驰的侵犯，章蕙的威胁和羞辱，她叫天天不应就叫地地不灵。没有人愿意帮她，没有人能帮她，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这种孤独，害怕，无助，世界轰然倒塌的感觉，令人绝望。

　　好不容易摆脱的梦寐再次侵袭而来，如洪水猛兽一般，把言悦推向了黑暗。

　　这个晚上，言悦又做噩梦了。这个梦境她已许久不曾梦到过了，可不管中间隔了多久，再次出现，依旧让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有多冷漠和残忍。而这种冷漠和残忍，和她之前的世界是背道而驰的。

　　欺骗，否定，伤害，自我厌弃，让言悦在梦里哭得不能自已。

　　六年了，过去了六年，章驰那晚的样子还是无法从她脑海中删除。还有章蕙，赵潇潇，他们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

　　她好难过，心里好痛。

　　……

　　章驰抱着她，撕扯着她的衣服，他满身的酒气，嘴里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她喊他，叫他，一声一声的章驰叔叔。可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都是徒劳。他死死的压着她，急切而粗鲁的拽着她的裙子。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人生已经走到头了。

　　……

　　不要这样，妈妈……顾嘉许救我！

　　你说别人是相信一个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侵犯自己的继女，还是相信不守本分的继女勾引自己的继父呢。

　　言悦，你们离开了章驰的庇护，就是人人都可以踩死的蝼蚁。

　　你们给我滚出Ｂ市！

　　你跟我舅舅的初恋情人长得很像，所以他才会娶你妈妈的。

　　悦悦……妈妈对不起你……

　　“啊……”

　　言悦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大口的喘着气，满室的漆黑笼罩着她，她看不清这个世界。梦里面，章驰的声音，章蕙的声音，赵潇潇的声音，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践踏着她的尊严。

　　从小言欣玫就教导她，要与人为善，要以一颗宽容乐观的心面对这个世界，即使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言悦重重的闭上眼睛，任黑暗吞噬着她。此时家里就她自己，言欣玫还在医院里陪床，小小的屋子，静得落针可闻。这样的寂静，免不了会让人心生忧伤，尤其是噩梦困扰，往事一幕幕在黑夜中无限放大。

　　可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划破了满室静谧。

　　言悦缓缓睁开眼睛，寻着声音看去。枕头一角散发出微弱的光亮，是手机被压在了下面。

　　莫名的，她心脏突兀的跳动了一下。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言悦拿起了手机。而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名字。

　　言悦紧张地喉咙滚动，慢慢的接听了电话。

　　“顾嘉许……”

　　所有的疑惑，紧张，气愤，忧伤，在听到话筒里传来的顾嘉许的哽咽声时，全部烟消云散。

　　言悦屏气，一时忘记了言语。

　　那头，顾嘉许也没了声音。只是，那若有若无的低泣声却是那么的刺耳。

　　言悦蓦地红了眼眶，几乎是瞬间，眼泪滑落下来。

　　一时静默下来，只有隔着电话两个无言哭泣的人。

　　真的，很伤心。

　　真的，很心疼。

　　……

　　“悦……我爷爷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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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去写一章，然后这几天送送红包吧，感觉好久没送过了，还是老样子，评论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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