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点也不虐12

　　姚望跟在钟磊身后不远处, 看他脚步轻快地进了电梯, 自己等了下一趟才上楼。

　　刚才他没看到那男的长什么样，个子不矮，不胖不瘦, 可能就是个一般人。其实磊磊二十多岁了, 还上了大学, 开始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姚望还是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大概是因为, 虽然磊磊比他大两岁，但他实际上并不常把磊磊当哥哥，反而经常觉得自己才是各方面都发育比较快的那个。他都还没有泡到曲燎原，还没有通过高考变成“大人”，钟磊怎么就先谈恋爱了？

　　他进门, 钟磊已经脱了外套，问他：“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姚望：“你从哪儿回来？”

　　钟磊：“学校。”

　　姚望心想，日, 磊磊这个骗子，说谎都不眨眼。

　　“哦。”姚望道，“我去跟别人玩了。”

　　钟磊：“跟谁？”

　　姚望：“跟谁玩还得跟你报告？”

　　钟磊：“吃饭了吗？”

　　姚望：“没有。”

　　钟磊想起什么来，道：“我很晚才看到你短信, 不是故意放你鸽子。考得不错, 下次继续加油。”

　　姚望坐在沙发上，爱理不理的：“嗯。”

　　钟磊：“那你吃什么？我给你做？”

　　姚望：“叫外卖, 你做的饭难吃死了。”

　　他按着遥控乱换台, 那边钟磊也没了声音, 过了片刻，他转眼偷偷看，钟磊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竟然不管他，自己回了房间去。

　　他慢慢站起来，放轻脚步到钟磊房间门口，钟磊坐在桌前，把刚才收到的那个纸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彩色马口铁盒，很小心地打开看，发出很轻的一声赞叹：“哇。”

　　是收到了什么好东西？很喜欢吗？

　　姚望心说，行行行，有了男人就不用管他了，这哥可真够意思。

　　后面几天，钟磊照旧每天出门去“上学”，开始补课的高三生姚望也没有戳穿他，直到又过了一周，全市大中院校都放了假，没几天就要过年了，钟磊才也说自己开始放寒假了。

　　姚望琢磨，他这几天究竟干什么呢？就去和那个丰田霸道约会吗？白天待在那人家里？还是两个人去别处玩？那家伙不上学也不上班吗？钟磊这找了个什么废物谈恋爱？

　　老姚和阿姨都来了北京，在这边张罗着一起过年。

　　正月初一，姚望收到老姚一个大红包，阿姨也给了他小一点的，她这几年在帮着老姚打理些事情，不是全职太太，也为老姚和这个家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姚望对她的感觉没那么坏，偶尔会觉得她人也不错。

　　夫妻俩也分别给钟磊红包，看起来和给姚望的是一样的。钟磊不肯要。

　　老姚塞了几次，急了，说：“生活费你不要，姚望的辅导费你也不要，我给你点钱怎么这么难？”

　　阿姨：“大过年的，别让叔叔不高兴，拿着。”

　　钟磊这才收了。

　　回头吃过饭，姚望单独问老姚：“辅导我做功课的钱，他都没要？”

　　老姚：“放心吧，我都给他存着，将来一并给他，不可能让他吃亏。”

　　姚望想想，家里还有套房是写了钟磊名字的，的确是不会吃亏，就不管了。

　　到晚上，钟磊又给了姚望一个红包，姚望接了一捏，里面是应该一千块。

　　钟磊：“新年快乐。”

　　姚望犹豫了一下，说：“谢了，新年快乐。”

　　犹豫的原因，是知道钟磊没有钱，过年的新衣服还是阿姨来了以后带他去买的，这一千块，要么是他从大人给的红包里分出来的。

　　要么，就是男朋友给的。

　　他那么快就谈恋爱，说不定也是为了找张饭票。

　　过完年，高三最后一个学期。

　　姚望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铆足了劲投入到学习中去。最后这个学期，学校安排了晚自习，钟磊也不用再每晚陪着他做习题。

　　他在家乡读到高二，基础打得还算比较扎实，来了这边以后，老姚给他请的老师都是牛人，对他的帮助也很大。

　　一模二模，他都考到了全区前一百。

　　他又见过两次那辆丰田霸道送钟磊回来，都是晚上。钟磊还没有夜不归宿过，这点还是自觉的。

　　姚望对那个男的没什么好感，距离他第一次看见这人都好几个月了，除了那个被钟磊放在书架最上面的神秘铁盒，再也没见收过别的什么礼物，最基本的衣服鞋都没有。

　　姚望不能理解这男的想什么，谈的这什么恋爱，就钟磊长的这样，做他男朋友都不想好好打扮打扮他吗？每天穿来穿去就那几件衣服两双鞋，帆布鞋边都开胶了还在穿。最后姚望都看不下去，看了钟磊的鞋号，买了新鞋回来，说自己买错了码，让钟磊穿。

　　钟磊：“买错码，去换一下就行了。”

　　姚望：“我高考倒计时了！有时间吗？”

　　钟磊：“明天我替你去换，哪个商场买的？小票给我。”

　　姚望：“没有！你不想穿就扔了！”

　　钟磊忽然反应过来，一下笑了，飞快地看了姚望一眼，又转开，低头看着手上的鞋，像要把那鞋看出花儿来。

　　姚望：……

　　他有点想说钟磊，你对你男朋友这样笑一笑，他会不给你买鞋吗？什么也给你买才对。

　　时光飞逝，六月，猝不及防地来了。

　　姚望现在的成绩考上一所好点的学校不成问题，清北还是有点悬。

　　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全力赴考，尽人事，听天命。

　　成绩出来了，一个没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分数。

　　他想报北大，撞撞运气，也许会爆冷呢？

　　老姚四处咨询了不少人，回来后和姚望深谈了一番，爆冷是有可能的，不被录取要回去复读的可能更大，自己选吧。

　　报志愿的前一天，姚望喝了半打啤酒，坐在房间地板上，翻出他的宝贝们，曲燎原送他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写着曲燎原名字的校服水洗标。

　　北大之约可能实现不了了。他还能不能追到他的爱情。

　　钟磊敲门：“睡了吗？”

　　姚望：“没，门没锁。”

　　钟磊推开门，啤酒罐倒了一地，有空的，还有满的。

　　姚望冲他笑：“磊磊，来关心我报志愿啊？”

　　钟磊：“……你考的又不差，哭什么？”

　　姚望被他一提醒，更是悲从中来，屈起膝盖，把脸埋在腿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钟磊走过来，看到放在一旁的那些小东西，也看到了那块涤纶布料上的名字。

　　姚望边哭边闷声道：“我上不了北大了，我不能完成和他的约定了，我怎么这么菜，我就是个垃圾。”

　　钟磊：“……”

　　姚望：“本来想的好好的，等去北大报到那一天，我要在校门口堵他，让他和我谈恋爱，他拒绝也不行，有四年那么长呢，他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我怎么就考不上，我是个垃圾……我真的好喜欢他。”

　　他哭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在说什么。

　　他听到钟磊说：“听叔叔说，你想冒险报北大。不要。”

　　姚望：“我就要。”

　　钟磊：“报志愿是很重要的，你别意气用事，北京有这么多好学校，你选一个更稳妥的不行吗？”

　　钟磊顿了几秒，才说：“反正都是在北京，有四年时间，你还怕他跑了吗？”

　　姚望喝过酒后反应有点迟钝，似问非问地说：“哦，你就是是因为报志愿报错了，才去了北理工。”

　　钟磊：“对，你别再犯这种错误。”

　　姚望跳跃地问：“他要是不喜欢没考上北大的我，怎么办。”

　　钟磊声音很轻：“不会的，你很好。”

　　姚望：“磊磊，爱情怎么这么难。”

　　钟磊：“嗯。”

　　姚望觉得有点困，站起来上了床，躺下就要睡。听到钟磊帮他收拾了地上的垃圾，还有啤酒易拉环被拉开的声音。

　　模模糊糊要睡着，他忽然想起最近几天好像钟磊都在家，不谈恋爱了吗？分手了？

　　“磊磊，”他问，“你和那个男的……”

　　钟磊：“谁？”

　　姚望又不想问了，分不分手关他屁事，道：“我睡了，帮我关好门。”

　　他最终报了人大。第一批录取通知书很快就到了，他被人大国际关系学院录取了。

　　老姚很高兴，但没空，给了笔钱，让姚望报个团，出国玩去。

　　姚望不想自己去，说：“我带磊磊一起去吧。”

　　老姚：“你问他去不去，他要是不去你别勉强。”

　　这话说的，好像他就知道钟磊不愿意去一样。

　　结果钟磊还真是说不去，说有事。

　　姚望：“你有什么事？”

　　他追问了半天，钟磊才说：“我当家教。”

　　姚望：“我都毕业了，你教谁？”

　　钟磊：“教没毕业的。”

　　姚望这才知道，钟磊一直在利用周末和节假日做家教，新接手了一个刚升初三的学生，暑假里一周五次课。

　　他马上想到了什么，问：“去年寒假你也是去做家教了吗？”

　　钟磊：“对啊。”

　　姚望：“家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明说？”

　　钟磊：“用你管。”

　　姚望一想就明白了，钟磊没钱但不想和他说。

　　他又问：“送你回来那个男的是谁？”

　　钟磊：“送我回来？哦，你说的那个是学长家长，他女儿初三，我辅导她数理化，已经中考过了。”

　　姚望怀疑道：“学生家长还管送家教回家？”

　　钟磊：“那叔叔是个大夫，经常上晚班，有时候正好我讲完课，他要去上班，就顺路送我一下。”

　　姚望：叔叔？？？叔叔！！！

　　钟磊奇怪地看他，问：“不是，你以为他是谁？”

　　姚望干笑：“哈哈哈，没有没有。你跟我一起去玩吧，我自己一个人没意思。”

　　钟磊：“真不行，我已经跟人签合同了。”

　　姚望没办法，只好自己报了个自由行的团，去夏威夷群岛玩十天。

　　走之前，他趁钟磊不在家，偷跑去钟磊房里，打开书架上那个神秘的铁皮盒子，他早想看看钟磊的“废物男朋友”到底送了什么东西。

　　里面是一个手工娃娃，仔细一瞧，还是照着钟磊的样子做的，大眼睛，粉红嘴唇，脚上的鞋子还是姚望买给他的那双。盒子里还有一张贺卡，上面是小女孩的字迹：“钟老师，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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