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晓墨最近也有些烦。何文东把他手里的人全都带走了，她新招的5个专职老师，3个是刚毕业的，2个勉强还算有些经验。可是年后的招生工作，她却不敢就这么的交给了这5个新人。于是乎，没办法，她向霍时梅请了三天的假，特意在家准备把这5个新人教上道。

　　这天上午，霍霁月带着自己12岁的小表妹来到李氏学堂报名的时候，已经忙得晕头转向的贝晓墨坐在学堂门口搭起的塑料棚里正在跟某一位家长解释着学堂的近况。

　　“对的，那个何氏学堂的校长，以前确实是我李氏学堂的副校何文东。他师范毕业想回K县发展补习业，我在K县也做了差不多六年的补习了，所以我们俩一拍即合干脆就说办个自己的补习班。不过因为教学理念的不同，他确实是在三源那边开了一家属于他的补习班。”被家长当面问道，李氏学堂的所有老师怎么全换了人，而且三源那边还新开上了一家何氏学堂，学费居然还比李氏学堂便宜上许多，贝晓墨溪水般透彻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的揶揄与尴尬，她落落大方拿出李氏学堂的招生简章，语调和缓解释道，“我们李氏学堂的学费在K县收得一向都比较的高，高嘛，自然是有我们高的理由。孩子的成绩一点点的上升，作为家长的你们，这钱花得值，我们收得当然也理所当然。”她眼里有光，从来都是最自信的那一个。

　　一个家长踌躇道，“可是，何氏学堂的老师，不就是你们李氏学堂以前的老师嘛。这样子的话，去何氏不是更划算一些？”

　　二月中旬，天还有些冷，穿着件薄款白色短款羽绒服的少女，嫣红的小嘴一张，“哦？”她盈盈一笑，纤细修长的五指在暖白色的办公桌上，轻轻一敲，她微微偏了脑袋来，含笑望向刚刚提问的中年妇人，“何氏学堂的校长是我李氏学堂以前的副校，而我李氏学堂的金子招牌却一直都是我贝晓墨，这位阿姨，来我李氏学堂补习的小孩儿，就算没报上我贝晓墨的小班，可就算是大班，每个月我都会专门的给他们上一堂小结课。您觉得，何氏学堂能跟我李氏比吗？”她慢条斯理拿过桌上放着的那杯热咖啡，抿上一口，“再者了，你们把孩子放了我的学堂，看重的不就是我贝晓墨的名气嘛。我在哪儿，学堂自然就该在哪儿。不是吗？”

　　“这，这话倒是没错，我家那小子，指明了一定要来李老师这里。”那家长尴尬地蹭了蹭自己的鼻子，“只是我，瞧着何氏那边比你这边便宜好多……”说到这里，似乎是连那妇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多半是目光短浅了些，她不好意思的冲贝晓墨陪笑道，“李老师，我这不是自己当年没把书读好，所以见识才不高，这不期望全放在了我家那小子身上了，“她赶紧打开钱包，“李老师，你这里今年初三的小班还有名额吗？”

　　她不过浅浅一笑，并无过多言语，“还剩一个名额。”

　　却不想排在队伍后面的某个阿婆突然大声道，“我！我家孙女今年也要报初三的小班！”阿婆说着话赶紧从后面挤上前来，“李老师，我家孙女盼着进你的小班盼了都半年了，这次无论如何你也得发发好心啊。”

　　“那不行，“先前还在犹豫的中年妇人赶紧从钱包里掏出几十张百元大钞，“排着队的呢，这最后一个名额，我家航子要了！”说着话，妇人已经把钱硬塞了贝晓墨的手里。

　　“李老师！”阿婆急得一张老脸皱成了一张橘子皮，“我家孙女……”

　　“阿婆，“贝晓墨数了数手里的钱，再冲一旁填着报名测的新老师一点下巴，示意后者赶紧做好登记，这才收了目光看向眼前急不可耐的老妇人，“我的小班，每期都是有名额限制的，我想您应该是知道，所以，“她把目光同时投向身后一群排着长队的家长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话她说得别有它意，“然后，先前在电视台我们也已经做过宣传了，今年开始我李氏学堂的大班也开始有人数限制了，一个班最多只招50个人……”何文东不是要来跟她抢生源嘛，那没关系，她就把她的李氏学堂做成高端教育，人数限制，再加上她贝晓墨的金字招牌，她能让那些正在观望的家长们，纵然是捧了大把大把的钱，也得求啊求的想把自家的孩子往她李氏学堂里送！“不过今年开始，我们大班的数学逐渐会采用多媒体视频教学，也就是说，孩子们的数学都将由我来教。”她的话，戛然而止，结尾只余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坦然又自信的看着几十个将她围了个团团转的家长们。

　　这么一下，挤在李氏学堂的家长们一个个跟疯了似的，举着手里一踏的百元大钞，蜂拥而至般的想来给自家的娃抢上个名额……

　　“嗯。”痴痴望着那边正数着百元大钞的少女，霍霁月沉声回答。

　　“哦，“12岁的小丫头聪明得很，她重重地点一点头，“你想把她再追回来？”

　　身量已经极高的霍霁月半蹲下了身子，“嫣儿会帮我吗？”他双目与小堂妹持平，郑而重之的问道。

　　“这样啊，“小丫头眼珠子转一转，机灵鬼一般一溜烟挤到了最前面，笑嘻嘻望着展台后坐着的贝晓墨，脆生生喊了一声，“嫂子！我也要报名！我要报你初一的小班！”

　　小姑娘稚嫩又清脆的喊声，让在场一众家长呆了好一愣。

　　嫂子？正喝着咖啡数着钱心里乐开了一朵喇叭花的贝晓墨同样呆了好一呆，她惊疑不定瞪着面前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小丫头，“额，你……”她大脑有片刻的缺氧，“你是？”她微微眯了眼，实在不记得自己啥时候成了这小丫头的嫂子了。

　　那么多双或惊讶或惊疑不定的目光里，小丫头面上笑容不减，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接弯成了月牙儿，“嫂子，我是霍霁嫣啊，“她说着话，食指指一指身后某个高大的身影，“喏，那个没出息的，一见了嫂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然后，循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看去，贝晓墨就看到了多日不曾相见的霍霁月了。

　　他站在一群三四十岁的大妈中间，身量挺拔，灼灼如玉。一双眸子，脉脉含情望过来，却似那三月的春风起，柳絮翻飞迷了人的眼。

　　她看着他，没说话。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一群八卦的大妈们还是窃窃私语，“原来贝晓墨还是霍霁月的女朋友啊！”

　　“哎呀，这两个小年轻倒是般配得紧，郎才女貌不说，还都有本事得紧。霍家这小子，十来岁已经能替他们家那超市扩展业务了，做得那啥app,我们家到现在都在用；李家这姑娘，也不简单啊，十来岁就开始办起自己的补习班了，瞧瞧现在的李氏学堂，一年下来不知道能赚多少呢！”一个大妈砸吧砸吧嘴，感触颇深的道。

　　另一个大妈点点头，“那是，还别说，咱们县里，他们俩倒是最相配的一对了。”

　　“什么呢！”某个年轻一些的妇人重重地撇撇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小李老师跟霍家的太子爷其实早就是一对了！只不过啊，“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听说啊，是太子爷的妈，死活硬要拆散这一对，后来两个小年轻应该是分了手了才对，“妇人说着话，还不忘看一看展台后坐着的贝晓墨一眼，“依我看啊，那霍家太太真是不识金镶玉，小李老师这么能干一姑娘，居然还瞧不上，啧啧啧……”

　　“嫂子，我要报初一的小班！”霍霁嫣熟捻道。

　　“我不是你的嫂子，“贝晓墨看向面前12岁的小丫头，“我是李氏学堂的校长，你应该叫我李老师。”

　　身材颀长的年轻人一双如水般湿润的眸子有一刹那的黯然。

　　小姑娘天真的晃着脑袋，“可你是嫣儿的嫂子啊！”

　　她表情冷淡，“我不是。”

　　“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小丫头笃定道。

　　“以后……”她表情冷淡又疏离，她斩钉截铁想告诉面前的小姑娘，以后也绝对不会是。可刚开了口，霍霁月已经截住了她的话头，“嫣儿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年轻人的声音，温润如珠落玉盘，看过来的眸光，更是清澈如许。

　　上门便是客，她自然不会跟钱计较。她于是公事公办，“初一小班还有一个名额，一学期四个月4800，每周六下午两点半到六点半，期间休息20分钟。”

　　他于是点头，从肩上的黑色斜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钱夹。金属扣一开，钱夹里一张大头贴却是先掉在了暖色调的桌面上。

　　蓝天绿草，少女依在少年的怀里，比着一个老气的剪刀手，笑得眉眼弯弯。

　　“咦？是嫂子！”霍霁嫣伸了小手出来，径直就预备了捡起那张略略泛黄的大头贴。

　　似是怕小丫头不知轻重，弄坏了那张大头贴。一只大手，赶忙抢先一步，将大头贴拿在了手里。

　　坐了展台后的少女，眼角的余光分明瞥见了那张小小大头贴。可她不过眉眼一动，伸了手出来，却是端起了桌上的那杯咖啡。润滑的苦涩入了口，她想起那一年她过生日，他偷偷翘了课回来陪她。他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两个人在金马山上的凉亭里说了一下午的话，然后傍晚十分，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他拉了她的手，拐进近旁的照相馆。他说以后她每一年的生日他都会和她一起过，他说这是他陪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他要把它记录下来，他说等到有了他们自己的小家的时候，他就把这张大头贴裱起来，放在他们的客厅，因为这是他们爱的见证……

　　“4800。”她面无表情提醒面前站着的眼神有些呆滞的年轻人。

　　他小心的将大头贴放进皮夹的隔层，这才拿出一踏百元大钞出来，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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