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敬之有点别扭, 跟杜妈妈聊这个, 让他非常尴尬,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也是最近, 才跟杜妈妈心平气和地聊过离婚以及高考报班的事情, 完全没有跟母亲敞开心扉, 和平聊天的经验，更何况还是聊出柜这种事。

　　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没有节奏，完全乱了章法。因为不安，他的两只手握在一起, 来回揉搓着, 迟疑了好一会, 才说：“其实我也喜欢他。”

　　杜妈妈听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站起身来，说：“走吧, 去小房子那里, 我们去收拾一下，过阵子我们要住那里。”

　　“哦……不是说那个房子以后是舅舅的吗？”

　　“目前还不是，你姥姥已经把租客赶走了, 我们先在那里住一阵，带着东西, 我们俩去收拾。”

　　“好。”

　　杜敬之从姥姥家里, 拿了抹布, 还有扫把跟拖布，披上外套，就跟杜妈妈下了楼。

　　另外一套房子就在小区内，因为这里属于市中心的位置，就算是老破小，也特别好租。房子是一室一厅，为了好租，特意在靠近阳台那边，隔出来一个房间，成是两室，让客厅成了暗厅。

　　之前的租客已经走了，不过住得不算干净，一进去，就看到一堆破烂，地板都有凝固的污渍，直粘脚。

　　杜敬之来回看着环境，似乎有点嫌弃，觉得这里环境差太多了。

　　这个时候，杜妈妈开口了：“你那个奶奶进医院了。”

　　“啊？”杜敬之还挺意外的，前几天见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

　　杜妈妈撇嘴一笑，然后说了起来：“我也是被电话轰炸回来的，听说她是在给我打完电话抱怨之后，还气不过，就拿着拖布棍子，去你的房间了。她还不敢进去，一边在门口叫骂，一边用棍子一下一下的撞门，然后劲没用好，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杜敬之房间的门，门锁坏了，没有固定的东西，用棍子一顶，就又合上了，杜奶奶岁数大了没掌握好平衡，一下就摔了下去。

　　“我都不知道这事……”不过还有点幸灾乐祸。

　　“后面更精彩，这老家伙摔倒了，杜卫家只是把她扶起来，送屋里躺着去了，结果第二天就不行了，送医院去了，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也没去看。然后，需要医药费的时候，杜卫家就跑周末家闹去了，说是周末对你奶奶动手，她才摔倒的。”

　　“要不要脸了？周末都懒得搭理这老家伙！”杜敬之一听说周末被讹了，立即愤怒地嚷嚷了起来。

　　杜妈妈看了杜敬之一眼，眼里有点鄙视的意味。

　　思量了一会，她这才说了下去：“后来，周末妈妈打电话给我，我就跟她说，我现在接到杜卫家跟你奶奶的电话，都会立即点录音，时间、录音、通话记录都有，能证明那个时候，你奶奶还好端端的。然后周末妈妈去楼下超市找了监控视频，你们俩在超市里待了好一阵，有不在场证明。把杜卫家说的时间顶回去了，杜卫家也知道那时候房间里确实没人，没理了，才没继续闹。”

　　“真无耻。”

　　“确实无耻，我也不打算继续跟他们耗下去了，你回来之前，我跟你姥姥商量了，就按你说的办。你姥姥是本市的，还自己开店，人缘好，认识不少地头蛇，到时候就找杜卫家麻烦去，逼着他离婚！”

　　“我姥这么帅？”

　　“没跟你说，是怕你学坏了，不过最近我觉得，我不能太怀疑你，就作罢了。”

　　杜敬之没好意思说，他在学校里也不怎么安分。

　　“前几天，杜卫家又出去赌了，你姥姥找人打听了，他跟他弟弟，一共欠了6万多。加上杜卫家以前欠的债，我估计他能欠了十五、六万的样子，他如果被逼还债，就得卖房子。”杜妈妈进入屋子里，先进了卧室，用扫把到处扫。

　　杜敬之拎着拖布，跟着杜妈妈拖地，同时问：“不会让你帮着还债吧？”

　　“我决定了，找催债公司的钱，我出了！到时候被欠钱的人，还得谢谢我呢，杜卫家这个人怕死，肯定能同意离婚，然后赶紧卖房子，把钱还上，如果真的怕了，恐怕还会求我赶紧离，到时候条件好谈，什么都我说的算。”

　　杜敬之扭头朝杜妈妈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妈妈耍起流氓来还挺帅的。

　　“你没事就行。”杜敬之说。

　　“所以我总在想，你会喜欢周末，是不是因为从小缺少父爱。”

　　这回，终于聊到了他们俩的问题，杜敬之拖地的动作一顿，没回答出来。

　　杜妈妈叹了一口气，这才说了起来：“从小周末这小子就喜欢围着你转悠，你这破性格，他都忍了，还特别宠着你的样子，我就觉得他要不是性格太好，就是图谋不轨。后来我自己还检讨，觉得我想多了，两个小男生，关系好而已，能怎么样呢。”

　　结果贼眉鼠眼的周末真的是图谋不轨，还把杜妈妈哄得乐呵呵的。

　　“我……我也一直……”杜敬之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每次试探的时候，看你们俩的那个小眼神，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当成是男生的友谊。有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老夸他好，才让你喜欢上他的，或者……是家庭原因？让你在周末的照顾里，找到了父亲一样的感觉，然后产生异样的感情，然后你们俩在一起了？”

　　“不是的妈，我就是喜欢他，挺早就发觉了。”

　　听到杜敬之这么说，杜妈妈到底还是有点无法承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才说了起来：“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就是确定交往了。”

　　“你比他小，而且还没成年，不能太过分，知道吗？”

　　“知道啊！”

　　“还有，你们对未来有打算吗？”

　　“谈过一次，不过吵起来了，他让我跟他一块考华大，让我考华大美院，跟开玩笑似的。”

　　“华大？”杜妈妈听了，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然后表示，“也不是不能试试看。”

　　“啥玩意？我？”杜敬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杜妈妈点了点头，还很正式地说了出来：“就这么同意了，我总觉得心里不舒坦，好好的一个儿子，突然就成别人家童养媳了，我什么心情？你们俩要是能努力点，真一起考华大去了，我也愿意认可你们俩。”

　　杜敬之一听就崩溃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问：“妈，您不能这样，这要求下来，需要努力的只有你儿子！”

　　“他怎么不需要努力了，他得鼓励你，外加督促你学习啊！”

　　“可是……”

　　“没有可是，不同意就分手。”

　　杜敬之拿着拖布棍子，晃了晃，这才不情不愿地问：“其实您都同意了吧，只是提个要求，想为难我们一下。”

　　杜妈妈一听就不乐意：“我想为难你们一下？我十月怀胎，母|乳两年，为了你辞职，没日没夜地带你长大成人，不指望你多孝顺我，就想你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结果突然给我领了一个男朋友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的那个同事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什么心情？”

　　提起这个，杜敬之才想起来，问：“火车上我是碰到您同事了？”

　　“算是吧，我在公司里，炫耀过你相片，说你长得帅，他看到过。结果在火车上就碰到你跟那小子亲嘴，回来就跟我说，我儿子是个变态，我指着他鼻子骂了三天都没消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没想给您添麻烦的。”知道这事，杜敬之还有点内疚。

　　“你还知道？你跟这小子在一块，我肯定得被指指点点的，我心里不舒坦，还不许我谈条件了？”

　　“可是……能不能换一个？”

　　“不能！”

　　“为什么啊？”

　　“因为我没想到更符合我心意的条件。”

　　杜敬之无语了，同时开始庆幸，他没找一个女朋友，不然这种无理取闹的场面，他可不会应付。迟疑了好半天，才勉为其难地应了：“行吧，我努力试试看。”

　　“考不上就分手！”

　　“那我就离家出走！”

　　“嘿！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还学会私奔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家出走，我扭头就把你小时候，扎两个小辫子，光屁股对着小皮球尿尿的相片发给周末。”

　　他看着杜妈妈好半天，才妥协了：“行，您赢了，完美的胜利，需要击掌庆祝一下吗？”

　　“滚蛋，别跟我贫。周家知道了吗？”

　　杜敬之摇了摇头，周末还没跟家里说呢，说没到时机。

　　杜妈妈则是说了起来：“我们家里这个情况，让我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会进行自我检讨，然后也能接受，因为我觉得可能问题出在我的教育方法上了。但是周家不会，他们家庭和睦，并且对周末的期望很大，如果他的人生里出现这么大一个问题，周家不会平静解决。”

　　“这个……我也想过了，一直在想。”

　　“周末妈妈别看思想还挺开放的，但是某些方面，还是很传统的，之前跟我聊天的时候，还聊过关于周末之后婚姻的问题，似乎对孙子很憧憬。想让她接受一个男儿媳妇，有点难。”

　　“周末说他会搞定家里的人。”

　　“周末他确实有点小聪明，不过处理不好，容易搞砸。而且，周家对我们母子俩不错，如果周末妈妈真的来找我，我恐怕……也会劝你们分手，因为会觉得内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杜敬之也跟着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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