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城最初就是跟赵宏远偷师学开车,后来又和埃吉尔切磋赛车,真要飙起来,绝对把师父赵宏远赶到沙滩上拍得死死的,好在主干道上车来车往,迫使谢南城不得不放缓车速。
不过对于一而再领教谢南城发疯的谢奶奶来说,实在是提心吊胆,关键尘封的丑事曝光出来,牵连到的不止一个程宇槿,还有苏缇恩。
那个貌不惊人,却把她孙子迷得七荤八素,好多年走不出阴影的小姑娘,不就是苏缇恩?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料,那么她孙子钟情于苏缇恩的原因就简单多了,并且心理医生确定她孙子那几年病情大为好转,看来的确是苏缇恩的功劳。
时过七年,她孙子终于要放弃苏缇恩,却在这档口搞出这种消息,而且还没说明白,让她孙子误会自己和苏缇恩是兄妹,不追上去解释清楚,怕她孙子又要去钻牛角尖——再而三的巨大打击,有几个受得了?
慌了神的谢奶奶一再催促赵宏远:“宏远,再快点!”
毕竟之前和做完换心手术的再依依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赵宏远对她印象非常好,听说再依依受到刺激,被紧急送往医院,作为谢奶奶司机的赵宏远本来也想跟进去瞧瞧情况。
可等赵宏远锁好车,往医院大门走,却发现脸色阴沉的谢南城疾步走出来,赵宏远没能拦住他,立马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急冲冲跑回车里准备好,等谢奶奶一上车,立马冲出去。
终究是当自家孩子疼爱着的,怎能不担心,赵宏远已经尽力而为,奈何起步就晚,并且技不如人,被催得汗水涟涟,没办法,只要出声解释:“前面的车太多,南城又有点快……”
不多时拐出主干道,夜已深了,旁支的路上,车辆稀少,谢南城溜得简直飞起来,赵宏远连他车尾灯都找不见。
谢奶奶不再催了,她明白赵宏远是怎么也追不上谢南城的,那样的速度,不仅仅是开得快,那简直就是在玩命!
前方有岔路口,因为事关谢南城,赵宏远患上急性选择困难,速度慢下来,等待谢奶奶下达指示。
谢奶奶这边瞅瞅,那边望望,左边的路是回祖宅,右边是城区,稍作思考,果断发话:“走右边。”
赵宏远按照命令,转向上道,放开了跑。
谢奶奶把注意力全放在前方车辆的尾灯上,焦急地寻找谢南城,可赶超过一辆又一辆疾驰的汽车,却仍没捞到谢南城座驾的一点影子。
行至匝道口,竟遭遇堵车,谢奶奶本就提起来的心,感觉快要跳出嗓子眼,这么晚了,在这种路段堵车,十有八九,是有事故发生,她坐不住了,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直接下去,腿脚虚软往前走。
赵宏远也跟着走下来,追上谢奶奶,伸手搀住她。
谢奶奶拦住一个从前方折返回来的中年女人,一脸紧张地开口:“抱歉,请问前方出了什么事?”
中年女人停下脚步,听完谢奶奶的问题,好像跟谢奶奶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热络地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分享起她的所见所闻:“哎呦,出车祸啦,好惨哒——就跟烤肉串似的,大车小车全串一起,当场死了好几个!”
夹带她的个人认知:“瞧着吧,明儿个一早,管保全市交通戒严。”
连连摇头:“实在惨不忍睹,好歹那几辆槽罐车上的还留下个全尸……呃,至少一张脸还有个人模样,关键是那个罪魁祸首——”
大喘一口气,愤愤接续:“你说年纪轻轻还开着那好的车,有啥想不开的?真心就是活不起了,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没声去死啊,偏要在大马路上飙车,拉一堆人给他垫背,这一下,多少无辜的人家过不下去了,死得可都是岁数正好的顶梁柱啊!”
从前遇上这种事,大家多半会说“死者为大,口下积德”,可现如今,自己不尊重自己,带累他人跟着遭难,谁管你大不大的,不拖出来鞭尸已经算仁义。
旁观者,自然更怜惜无辜死难者,而家属,最关心的当然还是自己人,谢奶奶忍不住抓住中年女人追问:“你说肇事者是个开好车的,那他本人呢?”
中年女人撇撇嘴:“那种人,就算判他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也不解恨啊,好在老天开眼,把他一块儿带走了。”连连咂舌,“啧啧啧——就算车再好,不是‘肉包铁’而是‘铁包肉’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给压成肉饼了,死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谢奶奶懂了,眼前这个中年女子是个大龄“愤青”,谢奶奶并不想听那些骇人的描述,她只想知道,那个飙车的年轻人是不是自己的孙子?
但陌生的中年女人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兀自把现场往血腥里描述:“唉呀妈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一眼,这半个月估计得天天晚上做噩梦,想要一具囫囵个的遗体是甭想了,给他收尸,得拿小铲子一点点抠出来,大点的部位,基本都糊成一坨骨肉渣子,也就像手指头脚趾丫那些零碎地方,还能看出个原型,真是,呕……”
在这条路上,开着好车,不要命地飙车,年纪轻轻……几项条件叠加在一起,再听着诸如“一坨骨肉渣子”的描述,谢奶奶佝偻的好身板开始摇摇欲坠。
2001年,兰姑在电话里极力隐忍克制地啜泣似乎穿越时空,再一次在谢奶奶耳朵边炸响:“干妈,你听我说,宇槿她,她不行了……是志霖——志霖开车撞的……”
中年女人挺过胃里不舒服的感觉过后,好心奉劝谢奶奶:“瞧那架势,这边半个小时内是别想疏通了,大娘要是有什么事,还是退回去,从别的地方绕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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