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再泊钧夫妇、花倬云、谢奶奶和程宇莲等长辈陆续来医院探病,顺势劝说再依依回家休息,可她谁的话也不听,连锡予也过来,轻轻拉起再依依的手,瞪着他兔子似的红眼睛,鼻音明显地说:“妈妈,昨晚我做了个噩梦,很怕,今晚你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神倦体乏的再依依,端出严母架势,冷硬地说:“锡予,你难道忘记了,妈妈教你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如果不是三生有幸遇到你埃吉尔叔叔,我们母子早就化成灰了,这些年他帮了我们多少,如今更是为了保护我而伤成这副模样,难道你让妈妈弃他于不顾,做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从前再依依哪怕在工作上和生活中遭遇再大挫折,也不会将负面情绪发泄到锡予身上,所以此刻面对再依依的苛责,锡予瑟缩了一下,嗫嚅:“不是让妈妈不管埃吉尔叔叔,而是想让妈妈回家……”
再依依心里明白,“做噩梦”不过是锡予的借口,因为生活境遇和他自身情况,所以锡予做噩梦并不稀奇,从前她工作忙起来,实在分身乏术,锡予做了噩梦也不跟她讲,小家伙将身体蜷成一团,捂住耳朵闭紧眼睛缩在被子下,后来还是格尔达发现……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来缠她,说到底,还不是心疼她?
可是假如她露出一点服软迹象,心疼她的家人们一定会趁机上前游说她,并以锡予的幸福为筹码,让她放弃埃吉尔——她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只能扮起黑脸对自己儿子严酷。
待锡予讷讷道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安泽宇叹息:“就连文二叔和文二婶都没有要求什么,你这又是何必?”
再依依沉着脸:“不能因为人家宽宏大量,我就心安理得的自私自利。”
安泽宇看着就算再依依亲自守护,仍没出现半点奇迹的埃吉尔,双手按揉自己太阳穴:“女人的直觉,也不是回回都奏效——我现在有点后悔和尼基塔狼狈为奸了。”
再依依目光停在埃吉尔脸上:“早晚我会知道的。”
就这样,再依依在医院熬了将近一个礼拜,直把本就孱弱的身子骨熬成深秋里一棵枯黄腐败的细瘦歪脖树,有客至,她站起身迎过来,就像遭遇飒飒秋风,瑟瑟抖个不停,让一众亲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这期间,谢南城一直陪伴在再依依身边,只是中间隔着一道门,那堆碎瓷片虽然被保洁打扫出去,到最后却还是回到谢南城手上,其实他完全可以重新定做一套全新的,却不知犯了哪股子执拗疯劲儿,偏要尝试将支离破碎的娃娃们重新黏贴成一体,当然,谢南城是珠宝世家出身,对于这种高精度的手工活,复原完美度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起初谢南城端着一只锦盒,将碎片放在里面,而他则蹲在病房门口……晃一眼,有点像地铁、广场等人流密集区,摆着鞋盒子乞讨的,前两天文主任没管他,可后来实在看不过眼,加之埃吉尔所在病房的特殊性,门外宽阔的走廊上鲜少有外人经过,于是文主任让安泽宇搬了套一体桌椅送过来。
因为姿势合适,谢南城的速度加快不少,相对来说把那套娃娃足够完美的复原后,谢南城又没办法静下心来了,在亲友探望埃吉尔时,他扒着门框搁那探头探脑,熬到第七天,实在忍不住,尾随花倬云迈入病房。
脸白如纸的再依依起身跟花倬云打招呼,谢南城看她神态不对,越过花倬云蹿上前来,随着花倬云一声惊呼:“依依——”谢南城端端正正接住一头栽倒的再依依。
虽说软玉在怀,可谢南城却是额角爆青筋,脸色顶顶的难看:“依依,你究竟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折磨咱们这一帮子把心挂在你身上的老老少少和失意人?”
缓了好一阵儿,终于适应过来的再依依,并没有一把推开谢南城,反倒伸手紧紧抓住他胳膊,仰起脸来,用蓄满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可以请你帮个忙么?”
谢南城感觉自己的心又是一阵抽痛——此情此景,她要他帮忙,帮什么忙?
其实不必问,谢南城已经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内心是拒绝的,所以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你应该好好休息,不然病倒了,谁来陪着埃吉尔说话?”为了阻止再依依提要求,不惜搬出埃吉尔来压她。
但他面对的是再依依呀,这个女人可是一旦制定目标,三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主儿,甭说他这个渣出天际的老公,就连视她为亲生宠爱着的再泊钧夫妇和她上辈子苦苦寻一生的亲爹花倬云的话,她也听不进啊……
“不,我不要紧,你听我说……”
“怎么不要紧,你看你连站都站不住。”
“谢南城——”再依依用沙哑的嗓子大喊出声,“离婚吧!”
虽然已经料到,可听再依依亲口说出来,还是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他心口,谢南城连呼吸都给忘记,在即将憋死自己前,花倬云伸手搭上他肩膀,沙哑道:“南城,依依,你们先冷静冷静,婚姻不是儿戏,有什么打算养足精神我们慢慢商量。”
谢南城终于缓过一口气:“我不……”神情语调,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再依依恍若未闻,目光胶在谢南城脸上,素来倔强的她,终于对他说起软话:“离婚吧,算我求你。”
谢南城眼圈红了:“然后呢?”
再依依眼神闪烁一下,目光瞟向埃吉尔方向。
谢南城深吸一口气:“嫁给那个活死人,然后用余生去守着他,要么等他醒,要么等他死,你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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