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借口听在问心有愧的人耳中,真是再好不过,程宇莲又看了一眼花倬云,确定他状态尚好,转向埃吉尔和再依依说:“我先回公司去看看。”率先迈步就走,只是那行色匆匆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待埃吉尔拥着一步三回头的再依依来到公墓停车场,程宇莲的座驾早就没影了。
埃吉尔将车开出公墓,路面直而开阔,非扫墓日,路上车辆稀少,他将车速放慢,分神去看坐在副驾驶,额角抵靠车窗,眼神呆滞的再依依,目光闪烁几下,开口轻声道:“说起来,义父和槿姨的亲生女儿,大约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平坦的大路,高档的汽车,技术过硬的老司机,却让靠着车窗的再依依明显颠了一下,睫毛快速扑扇几下后,再依依像在表演机械舞一般,慢慢坐直,脑袋僵硬地,一点点转过来面对埃吉尔,表情很不自然,却没有予以反驳他的说法:“你这样聪明而敏锐的一个人,成为第一个知情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听到再依依的答案,埃吉尔目光又闪了闪,视线转回前路:“很久之前,因我年幼无知的大话,长辈们喜欢将我和那个女孩送作堆,所以有关那个女孩的,小到吃饭穿衣,大到生病入院,就算我不在T市,也会第一时间打长途通知我。”
再依依知道埃吉尔口中的“那个女孩”就是真正的“再依依”,可一时间又搞不懂埃吉尔的意图,于是选择暂时做个安静的倾听者。
“我三叔从国外学成归来后,就跟着那个女孩的主治老专家学习,06年,老专家离世,轻车熟路的三叔接手成为她的主治医师,给那个女孩做换心手术这种重要事,掌握第一手资料的三叔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我这个他最亲的侄子。”
再依依的心脏怦怦快跳几下。
“三叔一次喝多了,在电话里和我说,我大伯和他为了报恩,昧着良心盗窃了一位不幸坠亡的女孩子心脏换给依依,事情过去很久,他还是时常半夜被噩梦惊醒。”
从埃吉尔口中听到这桩不可告人的旧事,再依依并未感觉多惊奇,毕竟埃吉尔人稳话不多,对听到的秘密,除非极特殊的情况,都能做到守口如瓶。
而一个人被沉重的心理负担压制,焦灼不堪之际,想要找个亲近又可靠的人倾诉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所以埃吉尔知情并不意外。
“三叔说,当年坠楼的女孩,虽然看着还是好的,可先行着地的脑袋内部已经摔烂,一点都不必质疑她处于‘包括脑干在内的全脑功能丧失的不可逆转状态’的脑死亡定义,百分百可以确定为生物学死亡。”
再依依听过类似的说法,拿西瓜比喻的话,就是表皮还很完整,可西瓜瓤却烂成糊糊,哪还有逆转恢复的可能呢?
“可三叔在开胸之际,却发现手术刀下的死者肌肉和心率都有变化,这种情况以前也在脑死亡患者身上见到过,默默安慰做贼心虚的自己不要多想,可就在他取出心脏的一瞬间,那女孩霍然睁眼……三叔是个唯物主义者,可自从那之后,竟开始‘疑神疑鬼’——”说到这里,埃吉尔转头看了一眼再依依,“而你醒来后,声称自己是‘瑞福安的珠宝规划师苏缇恩’,想想看,给三叔多大冲击?”
再依依跟着埃吉尔的节奏回忆一下,当初文主任端着比再泊钧还阴沉的表情,初次见面,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针镇定剂,还不算完,安排她隔离静养,并且提着“凶器”,一天查房十几二十次……呃,原来是这样啊,天地良心,她真不是存心吓唬文主任。
埃吉尔兀自接续:“给你注射镇定剂,让你保持沉默,是思维混乱的三叔当时想到的唯一对策,三叔还说,虽然一直有‘心想’这个词,但众所周知,心脏并不具备思维能力,三叔他敢拿性命担保,整台换心手术,并未对你的大脑造成什么伤害,可你苏醒后,看父母和三叔,这本该最熟悉的三个人的眼神,却是全然陌生的。”
再依依无声接茬:因为真的不认识啊!
“你只认识南城,还有当时和南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接触的实习生米妮。”顿了顿,埃吉尔补上一句:“瑞福安有多少女员工,和南城没有交集的女实习生,你怎么会认识呢?”
也是呢,当初谢南城的绯闻女友们就够养在深闺的小公主忙的,按照常理来说,怎么可能知道米妮的存在?
“实话实说,站在资深从业者的角度,因器官移植导致性格改变的例子,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但像你这种,绝对算得上前所未有。”埃吉尔说到这里,莞尔一笑,“三叔说,有一段时间,总梦见被你追杀。”
安静聆听的再依依,感觉有点惊心——虽说她很早之前就觉得埃吉尔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再依依,可没料到,埃吉尔竟猜到这一步。
因为不会影响交通,所以埃吉尔开车龟行:“自从在加勒比海边那座简陋的小医院里把你弄丢之后,我曾格外关注过‘因灵体而造成有关异常现像’之类的相关内容,最初的几年,在人类究竟有没有灵魂的争议间摇摆不定。”
重提她“做贼心虚”,非但没向救命恩人道谢,更是抱着儿子偷溜,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最初的几年”?也就是现在定下了!
“不过从见到苏迪恩第一面,我就敢肯定,她绝对不是槿姨和义父的女儿。”轻叹一声,“槿姨遭遇意外那年,我已经十七岁,有关槿姨的记忆非常深刻,她是个难得温婉典雅的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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