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时候，同样接到了柴雨伟学校老师打的电话。

　　这一次，柴雨晴没有劝说他留在学校。

　　“老师，我是雨伟的姐姐，请您转告他，我们阿婆老了。”没有说立即回来，也没有说上完课。

　　“好的，你们节哀。”老师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道：“难怪刚才他向我请假。”

　　柴雨晴挂了电话，想着那个少年背着书包从学校一路哭到家里的可怜样又有几分难过。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雨伟作为自己家最小的孩子，一家大小对他都是疼爱有佳的。

　　万氏更是喜欢这个小孙儿得紧，柴雨晴给她买的什么好吃的都会给雨伟 留一份。

　　这种爱柴雨晴从来没有嫉妒过，因为她也很喜欢这个小堂弟：聪明乖巧又懂事。

　　电话一通又一通的打了出去，七大姑八大姨，亲戚转告亲戚。

　　“现在还好有电话联系，若是放在早些年的话就得请人去送信，更是累人呢。”打完一通电话后柴满洲休息一下说道：“老亲老戚的有点多，估计得办六十桌。”

　　“天气情况如何？”柴雨晴小声的提醒道：“要是天气好六十桌没有问题的。”

　　柴雨晴记得上辈子也是办的六十桌，但是在大夜的那天一直下着雨，最后只坐了五十三桌。

　　“看这样子好像又有雨，也不知道能不能下下来。”柴满洲道：“只有今晚看天气预报。”

　　电话上的天气预报也不太准确，柴雨晴最后建议办五十五桌。

　　可是，大人们还是很固执的，这儿亲那儿戚，左邻右舍的加起来就是六十桌还有余，所以，他们要办六十桌。

　　柴雨晴苦笑一下，自己说不过他们也正常。

　　不一会儿功夫，道士和风水先生都来了。

　　在采地的时候，柴雨晴拿了一把锄头跟着去了。

　　她一直没有开口，就看着风水先生拿着个罗盘左看看右瞧瞧的，竹林里后山上下都走遍了，一直在摇头。

　　走到小竹林边，他停了下来。

　　果然，还是这儿没有变！

　　柴雨晴心里说不出的味道。

　　上辈了的阿婆就葬在这儿的。

　　“这儿倒是一个好地方。”摆弄了一下罗盘：“就这儿！”

　　立即就有帮忙的人撒了石灰标注了范围。

　　打阴井的是罗石匠和其他三个人。

　　他边打边说石头硬打得有点慢。

　　“呵呵，你还说石头硬，我娘嫌弃你干活慢呢。”柴满山走过来看了一眼笑了：“早在她摔倒之前，有一天睡觉，我听见她说梦话，我问说什么，她说罗石匠干活好慢。再问她就醒了。”

　　这话听得几个人面面相觑！

　　梦话的事柴雨晴不知道，却是知道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老人没有摔倒中风，一直临终说话都还利落。

　　伺候她的柴雨晴听到她说的话毛骨悚然。

　　病重的老太太说罗石匠干活慢半天都干不好；二又说在哪里嘛，就在小竹林边，只不过树枝丫丫有点多；再就说旁边的茅坑好臭噢。

　　病重的人说糊话，当时听着不觉得，事后一核对件件都对得上。

　　阴井地下是硬石滩，罗石匠他们几人当然是干不动，要一点点的敲打。

　　旁边就是小竹林，在风水先生选中的时候，上面是一层的树支丫丫，全都拖开都费了一些时间。

　　而阴井的右上方就有一个茅坑。

　　虽然，这辈子的老太太说不出话，但是柴雨晴看到了就告诉了柴满山。

　　“那用地给他们调一下，回头再给他们打一个茅坑吧。”柴满山也觉得坟的左边有一个茅坑不太好。

　　柴雨晴越来越觉得迷信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意识。

　　为此，在老太太做道场的时间里，每一个磕头她都磕得极其认真。

　　不为别的，如果说儿孙的磕头能让老太太在阴曹地府少受罪的话，那她愿意多磕几个。

　　阿婆的后事比之前妈妈的还要隆重很多，八十岁的人在乡下算是喜丧了。

　　“门口喝水的碗又不见了！”

　　“没关系，抬一筐过去，要拿的人随便拿。”柴满山道：“我娘虽然最后这两个月受了点罪，但是这一辈子也算是有福的人，人也好，大家敬重她才想要她这样的福气。”

　　柴雨晴先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听了柴满山解释才知道：原来在乡下有这么一个风俗，七老八十的人死去后，将在孝家吃饭喝水的碗带回去，就能有老人的那种福份。

　　“听人说隔壁村那个九十二岁的张婆婆上山后，厨子清碗时差了六桌。”柴满山道：“到时候差多少去买多少赔厨子就是了。”

　　柴雨晴对这种风俗也是惊讶了，吃过的碗带走，这还真是……

　　不过，有一点柴雨晴知道，六十桌又坐不满了。

　　早在这天下午的时候就下起了小雨，路也变得滑了。

　　好些家里老人也主不方便走动了。

　　人来人往的柴家，个个都感叹老太太年轻时有多么不容易，年老了又多有福气。

　　“咦，不是说不能葬了吗？”有人小声问道。

　　“可以葬啊，要花钱买下来呢。”

　　“那老太太是……”

　　“买了，早买下来了。”有知情人道：“老太太还没有倒床的时候就买了，因为她说她不去爬高烟囱，满洲兄弟三人就买了，回来的时候还告诉了她，老太太可高兴了。”

　　“是啊，老太太有个有福气的。”那边的亲戚叹口气道：“我们隔壁一个大爷前天死的，临死之前拉着儿子的手不说要去爬高烟囱，结果昨天还不是拉去烧了。”

　　“哎……”老人们听到这种事的时候心里就很难过了。

　　“不管了，活着的时候好好活，该吃吃该喝喝，到时候我死了随便他们拿去烧也好埋也好。”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笑道：“我就给我儿子说了，他要是省钱的话，烧了也别拿去埋了，点小春的时候就和着柴灰一起丢麦子丢葫豆窝里算了，这样肥气还重一点。”

　　“那他又不敢了！”周围的人笑了，有真笑有苦笑，脸上无一例外显出的不是对老对死后事的担忧。

　　道场中场休息的柴雨晴听到这不合时宜的笑声并没有责怪，人啊，总有一死的时候，真正记得住你的好的也只有你儿孙了。你的心愿也只有你的儿孙能够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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