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被搅弄得一团糟，梁文文站起身，随意地光着脚在地上走着，也不觉得冰凉。
家里头的座机响起，梁文文是不打算去接的，但是因为响得太过繁复，她只好睡了打电话人的心愿。
“有什么事情快说。”
过了两三秒钟，电话那头传来沉闷的声响，“学姐，是我。”
“王博文。”
梁文文的心里头泛起了淡淡的感动，但是很快就被自己的理智给打败了，冷笑道，“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你也不担心被连累吗？”
“我们两个是过命的交情，现在何必说出这样见外的话？”
“少在这边跟我说这些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要先挂电话。”
“你等一下。”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现在实验室已经停掉了我的工作，我已经不是你们小组的组长了，如果你想要来我这里打探风声，对不住。”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能不能下来跟我见一个面？”
“今天不应该是你去做实验的日子吗？”
虽然一直在强迫自己不去想学业上精心钻研的事情，但是那一些曾经刻苦奋斗的日子，却牢牢印在了脑海中。
“没有，今天导师放了我们的假，他自己有事出去了。”
“出去也没有带着你们吗？真是不像话。”
梁文文虽然在嘲讽，但是打心眼里是羡慕王博文的，从前那个孤芳自赏的他，那个心高气傲的他，现在也会去畅想王博文的生活。
“总之你下来吧，我真的有话跟你说。”
“定位发给我。”
“就在你们楼下的这家西餐厅里面，我寻思的也快吃午餐了，咱们坐一坐吧。”
梁文文十分钟之后出现在了那家西餐厅里，王博文远远的，戴着一个帽子，像是要故意把帽檐压低。
梁文文转过身，径直朝着她走去。
“做什么？如果不想要跟我见面的话，我也并没有强求你，何必搞得像间谍一般？”
“你就是误会我了，我最近皮肤有些过敏，见不得太亮的光线。”
“这里的光亮吗？”
“当然啦，你看看这头顶上的白炽灯。”
梁文文没有心思去关注王博文所在意的细节，他耷拉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这段时间你还好吗？虽然学校里头风言风语的，但是我还是想从你的口中得到一些确切的消息。”
“我说你是来做什么的呢，原来也没有办法免俗，我这段时间只是称病在家，没有其他的问题。”
“跟你说实在话，如果实验室的这条路不能继续往上走了，你还得找些出路不是？”
梁文文看着王博文，笑道，“你想要说什么？难道你想要给我找关系吗？小伙子，英雄救美，这一套路子在我这里是不适用的，我在这座城市里头的关系比你还熟。”
“学姐，你非要这么误会我吗？”
“不是我要误会你，而是我作为一个高材生，被别人用这样同情的眼光看着实在是难受，不如你就像没事一样宰我一顿，我都会舒服一点。”
“这个可不是我的本意。”
“知道不是你的本意，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吧。”
梁文文说完，挥了挥手，也没有征询王博文的意见，就在菜单上点了一堆的菜。
“这顿我请你，千万不要客气。”
“肯定是要让你想我啦，客随主便。”
等到菜一个一个端上来之后，梁文文一言不发，吃着吃着，突然很用力去扯桌边的纸巾盒子，很大力擦鼻涕的声音，到了王博文的耳边。
“其实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也是你帮了我，我们是过命的交情啊。”
“我还能回去。”
“那你能再跟教授谈一谈吗？”
“还有什么好谈的？对于他们来讲，我就是一个败类，不管那个领导说的话是真是假，在我们现在的这个制度下，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你不能去举报吗？如果有人真的污蔑了你，你就应该勇于站出来。”
文文停顿了一下，“不可能的，我没有这样的资本，没有这样的底气。”
“可以帮你呀。”
“你别傻了。” 梁文文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许久许久才缓过神来，“目前的生态环境不是你我两个人就能够破坏得了的。”
“那也不能够这样子，哪里有他这么一句话就毁了你前途的道理呢？”
在王博文面前，梁文文第一次不想撕下假面，他希望这个小伙子能够像原来一样，用最纯善的眼光看他，暂时保留对方心里头一点点的神秘之感吧。
“算了，我认命，正从这一套系统里面走出去之后，也有大把的人要聘用我。”
“真的吗？”
“有一家企业就已经预定了我未来五年的出路，以前的是五年合同，定的是年薪。”
“这样就好。”
博文欲言又止，他可真是个楞头青，一点都没有顾青舟那样的成熟，如果同样的事情落在顾青舟的身上，他肯定会权衡利弊，然后做出一个大家都不会吃亏的决定。
“我的事情你就不要太担心了，未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原本还想着说能够投靠你，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可能会回去吧。”
“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能完全因为一个人留下来吧，这也是我对你的忠告。”
“我当然知道啊，不过是开玩笑，学姐不要这么当真。”
“我能不当真吗？谨小慎微是我的性格优势，之前你不是也夸奖我来着？”
“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既然已经谋求到了更好的生路，也未必比我们还差。”
“话是这么说，有时候我做梦，都会梦到那一方小小的实验室。”
王博文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手伸了过来，指甲轻轻落在梁文文的手头，“你不要太难过。”
“该难过的时候已经难过了，现在只剩下接受。”
顾青舟站在玻璃橱窗外面，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次，他没有被占有欲迷失了眼眶，而是任由妻子在一个男人的安慰下渐渐变得平和。
这段时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也没有必要太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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