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你就是这样一个自命清高的人？偏偏你就像是有这样的资本，偏偏的我也会被你吸引去。”
合晏把这一切都怪在了酒精上，他大概可以借酒逞凶，大概也可以借着这会说出自己所有想说的话。
周宜南像个大傻瓜一样盯着他，没有办法走。
因为酒精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借口，事后可以推诿，事中就可以肆无忌惮。
“领导，我真的要走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真的不打算听完吗？所谓治根治本，我今天把这些话说得畅快了，明天咱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周宜南一直在回想，不断的在回想，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合晏真真切切表现出对自己的好感呢？
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是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面对自己，不管是考评政策的改革，还是在方案的推行上，合晏没有正眼看过她，端的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也就是自己傻，如果真的对自己没有图谋，你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支持她这个新兵蛋子呢？
周宜南无比怀念姐姐，怀念姐姐的热辣老练，怀念姐姐的一语成鉴。
当时就是姐姐说相信合晏这位领导，却被周宜南当做耳边风。
“可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被忘记？覆水难收，合主任，我觉得你还是要自重一些。”
“我今天就不自重了怎么样？我好不容易遇到你这样喜欢的人，偏偏各自有所归属，我也觉得很苦闷啊。”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领导喜欢我什么，我呆板木讷，态度强硬，也不会说话，而且我有自己的家庭，你跟我连境界都不同，怎么可能同日而语？”
周宜南有些语无伦次，她甚至可能把不该安在人物身上的成语用在了人物身上。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合晏也是个半醉半醒的状态，他就是个大疯子。
“就是因为不一样啊，因为你跟别人太不一样了，我很少看到像你这样的，不，我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你这样清新脱俗的女孩子，是不是因为你的先生把你管得太好了，所以你才会不许人间烟火呢？”
“错了，我很食人间烟火，我是个庸俗到了极点的人，我也向往平凡而又富足的生活，领导，你看错人了。”
“我没有看错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相信又有什么用？你去找年轻的女孩子，大把的女孩子像我这样懵懵懂懂，我应该算是那些女孩子的反面教材，就是因为像个呆瓜，才会到现在都碌碌无为。”
“你哪里是碌碌无为，你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碰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这种有态度的柔软，我很欣赏。”
“欣赏不等同于喜欢，更不等同于僭越。”
周宜南义正言辞，只要给她时间缓和，她就可以迅速把对方拉到自己的价值框架中，然后通过娴熟的套路打败他。
“你不用跟我讲大道理，我是队伍里面的人，我知道什么叫做僭越，可是我也相信你呀，我相信你不会把这些事情捅出去的，对不对？”
“如果领导非要这样子的话，想离开现在的岗位了。”
“你要离开我的这个岗位？”
合晏听了，有些不可思议。
“正如我所说的，也正如你之前看到的，我就是个木头，就是个呆瓜，我没有办法像别的人那样八面玲珑，如果领导非要这样任性，我就只能离开。”
“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我不会勉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合晏终于松了手，其他的话听不明白，单单是这句话听明白了。
周宜南在心里冷笑，男人大概也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只不过是他们表现的更加强硬罢了。
“既然你这么反感，我不再说就是了。”
“可是我一定要走。”
“我都已经说不在说了，你还走什么？我们部门需要你这样的人，如果你从我这边走掉，我保证没有别的单位可以接受你。”
说完这句话，合晏自己都后悔了，因为他总觉得根据周宜南的性子，被人逼到这个份上，肯定会破罐子破摔。
不对，不能用破罐子破摔来形容周宜南，应该用凤凰涅槃来形容周宜南。
“我刚才说的不是真的，我只是希望你留下来。”
周宜南沉默了片刻，她也不希望离开这个地方，她好不容易在一个单位里面寻找到了意义，如果只是因为领导无聊的放肆就忍痛割爱，实在也太不值当了。
“谢谢领导的肯定，我也希望把手上的这份工作做好。”
“我送你回去吧。”
“当真不用。”
想都不用想，周宜南这次是铁了心要拒绝，但是她也不愿意打草惊蛇，反正话已经撂在这里了，何去何从只能交给合晏来安排。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威胁到合晏，从说出要离职的那一句话开始，周宜南就觉得自己会走。
“行，至少也让我帮你打到车吧，这是我作为男士的本分。”
“滴滴打车，我手机上已经安装了的。”
周宜南看到领导已经松了口，连忙拿出手机，在市区的繁华地段，很快就有车来接。
“司机已经在外面了，我先走。”
“行。”
合晏站起身，又坐下去，最后又站了起来，“我看你离开之后，我也请个代驾吧。”
“那领导你要注意安全。”
“谢谢。”
周宜南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心里头还是一团乱麻，人总是要有一个适应阶段的，特别是镇定的峰值过了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无边的寂寞和恐惧。
她真是一个没用的人啊，没有办法去正常地适应旁人的好意和爱慕。
大概也是被合晏说中了吧，她实在是被叶子归宠的太好，和顾青舟分手之后的三个月，就被叶子归追到了手。
叶子归是她观察了三年的人，这个学长身上的稳重和妥帖，曾经是周宜南羡慕的，想不到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们两个真的成了。
车子到的时候，合晏又轻轻叫住了周宜南，周宜南转过头去，“还有什么指示吗？”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像是蚊子一般，混迹在这嘈杂的音乐声里面，显得是这样的微不足道。
“我希望你能够把今天的事情忘记，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唐突抱歉。”
“不用说了领导，目前我还真的想在这个单位继续发光发热，但是我也并非没有底线，如果让我察觉到了危险，我会立刻选择走人，我的脸上可不想再挨一巴掌了。”
“谁会打你？”
合晏听到周宜南这么说，就像是百爪挠心，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忘了问周宜南，那一天被打的那一巴掌疼不疼。
“口诛笔伐的遭遇我不是没有遭受过，明面上的背地里头的诅咒我也承受过，今天我既然把话说的这么明确，就希望领导能够明白我这种底层人员的处境。”
“我不想让你为难。”
“可是刚才你的确让我为难了。”
“以后不会。”
合晏说完，主动打开了车门，让周宜南坐进去。
周宜南把车窗摇下来一点，淡淡的说道，“谢谢领导的这一杯酒，让我反而清醒了。”
车子呼啸而去的时候，合晏差点跌坐在地上，他觉得自己是疯了，他觉得自己是失了魂。
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过，好像看到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想要去怀抱她的一切。
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却还在想当然。
不知道往后的日子应该怎么过。
至少在清醒的时候面对周宜南时，应该是充满了晦涩和尴尬的吧。
出租车上，司机时不时地瞟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周宜南惊魂未定的样子，笑着说道，“姑娘，大晚上的怎么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啊，那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
“那我怎么还看你一脸惊吓的样子，还带着一些愤怒呢？”
要不然怎么说出租车司机是这座城市里面的活地图和录音机，什么话都能够从你的嘴巴里面套出来。
周宜南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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