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这一头，蒋欣瑶的脸色可没有语气这样和缓亲切，她带着所有的不相信，完成了这一通电话。
周家人没有让她去探望，至少不让她一个人的名义去探望。
都怪昨天晚上喝的太醉，几乎是老年大学所有的人都目睹了合晏将蒋欣瑶送到医院的场景，偏偏是她，倒在了包厢里。
阿霞走进门来，她看着蒋欣瑶，“刚才听到你给小周打电话了，你是要去探望她吗？”
“哪里？人家现在风声鹤唳，压根儿也不想让我去看啊。”
蒋欣瑶撇了撇嘴，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从抽屉里头拿出一把指甲刀，修建起了指甲。
“话可不是这么说，关心下属，是你这个做领导应有的职责，也许人家是不好意思。”
“不然我等一下请示一下合晏，以单位的名义发放抚恤金，你觉得这个小姑娘会不会接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昨天晚上我真是糟糕，喝酒喝到断片儿，最后，是你们一块去的医院吗？”
“我们没有去，最后是吴校长跟合主任一块去的。”
“这周宜南的面子可真是大，每一次出场都带着这么大的阵势，非要让领导担心不成？”
“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我想周宜南猝然失去了一个孩子，心里头肯定比谁都难受吧。”
因为知道周宜南的命运里头面临着什么，所以蒋欣瑶并不会非常高兴，也不觉得这是周宜南迈不过去的坎。
相反，这预示着一个希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觉得小周在这件事情上，未必会栽跟头的。”
“这么确定？”
“因为我的人生就是这么过来的呀，有的时候以为已经到了低谷，但是人生总有转机，有的时候以为能够顺心一些了，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会来一点糟心事儿。”
“话说回来，我觉得合晏对周宜南的关心，都快要赶上周士双对叶青的关心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蒋欣瑶的神色立刻变得冷峻起来。
“这种话你怎么好乱说的？”
“不就是因为跟着你，我才说这种话吗？应该不会出卖我吧。”
“我当然不会出卖你，但是随便揣测领导和下属的关系，也是职场中的大忌。”
“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的呀，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我早就麻木了，你说我这些年来，再怎么样也为这个单位鞍前马后，可是我落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处呢，墙倒众人推，做得不好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会攻击我。”
“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总是去想。”
“我哪里能像你这样，心思这么坦然？我们的工种不同，我要面对的人也更不一样。”
这句话说的，让阿霞有些无地自容。
“总之，我是上来宽慰你几句的，不要觉得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在这个单位里面，往后时时刻刻都会有大事要发生。”
“你说这句话倒是通透。”
正说着，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蒋欣瑶跟阿霞使了个眼色，阿霞站起身来，将最后一句话的话尾改成，“谢谢你这边的茶。”
蒋欣瑶说，“不客气。”
合晏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阿霞笑着迎上去，说道，“领导来了，我又来你们办公室借水喝。”
“没有什么关系啊，两个单位之间就是要互相走动，这样子彼此才能亲近。”
蒋欣瑶站起身，她神色中带着忧虑，阿霞也是个厉害的人，她向门外走去，摆了摆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讨论工作了，再见。”
合晏今天好像失了一些精气神儿，原本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俊朗的光芒，可是现在，像是被某些东西缠住了身体。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陪着领导一块去见识，是我的错。”
“谁会想到发生这样突然的意外？”
合晏说完，一屁股坐到了沙发里。
“要喝水还是要喝红茶？”
“白水谢谢。”
合晏把手机放到了茶几上，他今天倒是穿得相对休闲，只要不是在周一的例会上，合晏总是会保持着相对亲和的形象和态度。
蒋欣瑶在合晏的身边坐下，说道，“刚才我也试图联系小周，是她的母亲代接电话的，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决，就是不需要我去探望。”
“那还是以单位的名义去送点慰问金吧。”
合晏说道。
早就知道合晏会用这样的态度去应对，蒋欣瑶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领导，到时候你去吗？”
“我就不去了，这种场合，还是让分管办公室的罗主任和温主任去吧。”
这倒是件新鲜事，蒋欣瑶之所以为合晏，是想要明白合晏的态度，一般的情况下，领导犯不着给周宜南这样的小兵送去慰问。
现在合晏自己不去，还得让罗主任去，就是还是不合理。
“合主任，如果要让罗主任去的话，恐怕于理不合。”
“为什么于理不合？”
“之前我带着腰伤的时候，卧病在床期间，是安姨去探望我的，那时候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你要是办公室里面的员工住院了，就有办公室的人代表去慰问。”
“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
“但是我听说，小周这次住院的原因是因为小产，你确定要让罗主任去面对这样的事情吗？”
合晏这才缓过神来，脑袋里乱哄哄的，想到的都是那一天抱起周宜南的时候，手上留下的鲜血。
这是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一个女子脆弱的身躯，原来，真的是脆弱到不堪一击。
“也是，谢谢你提醒我。”
合晏低着头。
“没关系的，其实我去也是一样，如果合主任觉得我没有办法带去足够的问候，等到小周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你在找他谈话不也可以吗？”
“这种东西我怎么好谈，肯定就当做不知道了。”
合晏说着，有一个要站起来的动作预备，他说，“那就拍板决定了吧，慰问金你觉得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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