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现在不想见他。”
“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有人陪你玩儿吗？我都能够陪你玩，难道妈妈不能陪你玩？”
“我不喜欢他，我恨透了他，就是因为他这样对我，所以爸爸也对我不闻不问。”
“好孩子，父母之间的事情，小孩子是不了解的，你并不知道你的父母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妈妈总用我爸爸的钱，现在他要跟我爸爸离婚了，却拿不出钱来抚养我，把我扔在了爸爸的身边，我爸爸还要找别的阿姨，我又能去哪里？”
周宜南叹了一口气，“那你现在愿意跟小姨一块住吗？”
“不要，小姨和小姨父结婚不容易，怎么可能让我再去添麻烦？”
这个小姑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年人的冷酷无情，周宜南把她推到了更远的地方，一起看着这个小姑娘的微表情，“首先，我和你的小姨夫是因为缘分结合在一起的，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维系的，其次，你没有必要把自己看成一个包袱，你多么优秀啊。”
“我的作文拿到了一等奖，可是没有人为我高兴。”
“现在告诉我不就高兴了吗？”
“我的妈妈在门外，是不是？”
大宝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门外，她像是倔强着不愿意低头的高粱，可越是在这个时候，慌乱就越是隐于言表。
周可南捂着嘴巴，因为太过用力，嘴角似乎都渗出了一点血液。
想不到，游手好闲的人生在一点一点腐蚀着女儿的肌肤，深入到了她的骨髓中，久而久之，就成了自己心口一段无法离去的那道印。
“是。”
“让他走吧，我这辈子都不想见他，除非我结婚的那天。”
“你不要这样子。”
“他来这里是想看我，可是之前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关注我，他为什么做不到呢，”
“因为你的妈妈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他需要把大量的精力都花费在你爸爸身上。”
“放屁。”
周宜南有些吃惊，因为在印象中，这是外甥女第一次说出这样的粗话。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坏毛病？玩世不恭也就算了，怎么能够说脏话呢。”
“对不起。”
大宝低下了头，大概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神中才能放出微茫的光，愧疚溢于言表。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如果需要小姨在这里陪着你的话，我是可以做到的。”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都打算辞职了。”
“为什么要辞职呢？”
大宝偏着头，只有在问自己无关的事情时，大宝才能够表现出暂时的可爱。
“因为在这个单位不舒适，成年人的世界虽然有很多无可奈何，但是想要任性的时候，也是应该任性一把的。”
大宝若有所思。
本来也不指望这个小姑娘能够理解话中的道理，可是他竟然像是听懂了一样，“可是我妈妈在不该任性的时候任性，在应该放手的时候不放手。”
“孩子，”周宜南蹲在大宝的跟前，一双手梳理着她的齐刘海，“答应我，让自己晚一些成熟起来，好不好？”
“小姨，你能够找到小姨夫这样的好人真是太好了，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没有办法做到这一步呢，如果我是你的孩子就好了。”
这一句话真是戳心窝，周宜南愣住了，长久的怨愤终于在那个时候得到了暂且的宣泄。
也许自己还能够被认可，也许未来某一个来到自己身边的孩子也可以像大宝一样，认可自己的这番努力。
“谢谢你，你今天说的这番话，真是让我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我说的是真的，我不喜欢我妈妈，他对我真的一点都不负责任。”
周可南把门推开，曾经熟练掌控的家庭，现在就像是一个陌生的城堡呈现在跟前，她浑身上下都发着抖，走到女儿的跟前，却看到大宝下意识往后退去。
“姐，今天大宝的情绪也不太稳定，要不就先算了。”
“怎么能够算了呢，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就是忍受不了我的女儿这样子看我。”
大宝的脸上没有表情，又像是孩童对待成年人时候的担心，又像是义正言辞的抗拒，总之，在两人的对抗中，已经丝毫看不见母女的情分掺杂在里头。
“我的好妈妈，你希望我能够怎么看待你呢？”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每一次阿姨陪着我入睡的时候，我就总是在想，什么时候我的妈妈也能够跟别人的妈妈一样，关心我的学习，关心我的生活，可是你总是这样，永远都是早出晚归，什么工作都不用做，只会拖累我爸爸。
“这都是你的爸爸跟你说的吗？”
“我已经长大了，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我现在看你就是这个样子，我想你以后也是这个样子。”
周可南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终于还是把手落在了面前的玻璃盘上。
听得咣当一声，粉末四散溅开。
周宜南连忙奔到姐姐的跟前，他握住了姐姐的手，十分惊恐的说道，“大宝，你家里头的药箱在哪里？”
大宝指了指玻璃橱柜，在角落处的玻璃橱窗里面，有一个药箱。
不假思索的，周宜南就跑到药箱旁边，忙起了包扎的工作。
看着女儿陌生的脸庞，周可南笑道，“孩子，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跟你爸爸说过了，会主动放弃你的抚养权。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真的希望不是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孩子，我真希望自己可以自由，可以完全自由。”
“自由有这么好吗？等到你长大了以后才会知道，有父母陪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有等于没有。”
周可南看着女儿冷漠的目光，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在他和林泽平离婚之前，女儿对自己虽然谈不上太过的热情，但是这样的叛逆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大概就是树倒猢狲散，这个家里头有他没他都一样，也许没有他在，大家的日子都会过得顺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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