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过去的两个月里, 能在厮杀中活下来的动物都不容小觑, 园中血染成河, 血腥冲天, 到处是残肢断臂和无人处理的丧尸尸体。
在无尽的杀戮中它们丧失了理智,只有一个又一个目标物。
这个地方不属于人类, 落单的丧尸和人类只有被蚕食的命运。
当时的它远没有现在这样, 是只未开化但格外强壮的猴子, 毫无疑问, 它和其他动物一样扑向了这只可口鲜美的猎物。
他是个人类, 却一点也不脆弱。
瞬间,挡在他面前的动物全都死了,躺在它面前,成堆的尸体组合成了一场饕餮盛宴,或许多久就会被蚕食。
男人走向它,它以为必死无疑。
……
说到这里,还能从领导者脸上看到那劫后余生的后怕。
即使当时它还只是个普通的猴子,但对那个男人的害怕已经刻入骨子里了。
绵绵回忆着前世的强者,但始终想不出来有哪一个非异能者能够这么摧枯立朽。
再看向那只讨好卖乖的狮子, 这只领导者智商程度甚至超过大多数人类,没道理会无缘无故提到一个人类,这个人类必然和狮子有关系。
绵绵摆着手语:确定是普通人?
领导者吼了声肯定答案, 那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记错的, 就是普通人, 却比所谓的异能者都可怕多了。
“你先让大家都散了,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警报解除了。”绵绵对身边的人说道,打断了领导者的话。
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基地普通人对领导者的敌意。
“不行,留下一部分,它们太危险。”欧天齐对这些异类动物还是保持着敌意,他们不知道在基地杀了多少老鼠了。
又怎么放心的下把莫诀商一个人放在这儿,和其他人打了个眼色,神音小队和莫二小队各自留下一半的人守在绵绵身后,以防那些莫名其妙的猴子和更加莫名其妙的狮子突然暴动。
“也行……”这样的日子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珍惜,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哪一天或许会失去他们中的谁,把每一天都当做世界末日那样过。
“你带着这群孩子去玩荡秋千,今天让他们受惊了。”对着散发明显恶意,准备弑猴的刘逸清道。
绵绵这话到是不假,虽然大多数孩子在经过末日后都成长了,但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比人类大多了的猩猩,心理上的惊吓还是需要安抚的。
说完,不动声色的吞回又一次上了喉咙的铁锈味,刚才被踢到的部位里面八成碎了。
刘逸清猛然靠近绵绵,在绵绵受伤的地方捏了一把。
尖锐的痛苦让绵绵弯倒在刘逸清身上。
“晚上再来教训你!”刘逸清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目光恨不得吞了绵绵。这个混蛋,知不知道他担心的快疯了。
这个拥抱太短暂,没引起任何人关注,再加上两人本来感情就好,也没人会特别注意。
除了那隐约察觉到的几个伙伴心照不宣。
剧痛让绵绵完全没注意到刘逸清眼中的深情和无奈,只能低声回复:“泼妇!”
还没完全离开的刘逸清脚下一顿,继续往前走,好像没听到某个男人的腹诽。
但唇角隐隐勾起一道笑纹,算不算和好了?
好像和诀商之间的隔阂消融了一些。
不需要绵绵说明,刘逸清就知道了意思,他们之间有这个默契。基地里当然是不可能有秋千的,但若是刘逸清愿意消耗一部分异能让藤蔓“搭”一个秋千出来,还是能暂缓基地里紧张情绪的。
抱起来刚才那个害怕的小女生,“我带你们大家去玩秋千好不好?”
小女孩呆了,她的小伙伴也惊呆了。
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笑声,团团围住了刘逸清。
这个时候刘队在他们眼里是最可爱的人。
“刘队万岁,刘队万岁!”
孩子们炸开锅了,他们没有娱乐活动,就是再成熟也还保留着孩子的天性。
其他又一次做自己手头上工作的人们在听到孩子们欢声笑语时,神情也从虎视眈眈到放松下来,笑看着好久没有笑过的孩子们。
嘴里纷纷道:“刘队你也太宠他们了!”
“就是,以后缠着你可有的你烦了”
“孩子们,别吵吵闹闹的,待会首领晚上要来抓你们了!”
善意的调侃不绝于耳。
其实他们心里最清楚不过,这个基地的负责人虽然大多时候不近人情,但出发点都是好的。
洛语深深注视着绵绵,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刘逸清道:“我来谈点琴助兴吧!”
神音系的人专职从来都不是杀人,而是弹奏出让人们有共鸣的音乐。
悠扬的音乐缓缓传入人们的耳中,原本的剑拔弩张好像完全缓和下来了,人们的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
这就是绵绵想要的,给孩子们放松精神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人类和动物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需要缓冲。
在人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这群敏感的猴子不一定能说出想要说的话。
那群本来目露凶光的猴子听到这音乐后,不自觉的舞蹈起来,这个时候有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惊掉下巴,人类和异能动物居然可以在末日后相处的那么和谐。
领导者在看到这一幕后,再看向绵绵的眼神也不同了。
只是一句话,居然完全改变了整个基地的气氛。
这个人类,是第二个让他打心底害怕的。
再一次庆幸没有直接攻打基地。
在绵绵处理完基地的事后,再次打了手语,领导者态度更加认真继续比划。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类,根本不像人,是魔鬼。
它以为自己一定也会像那些动物一样诡异的死去。
但他笑了,像人类的雕像那样好看,声音也很好听,“怕死?”
当然会怕死,任何动物在面临死亡前都会挣扎和害怕。
但当时的它听不懂这个男人说了什么,只是本能的点头。
也许取悦了男人,他没有杀它,只是等它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在痛,它动弹不得,浑身软绵绵的像是软体动物,好像每一根骨头被拆开了。
在它有意识的时候,那个男人早就离开了,痛得好像要死,居然就这样阴错阳差的进化了。
进化后,它第一时间去找那个男人,找遍了整个动物园总算在大草原的树下远远的看到他闭着眼休憩。
人类也需要睡觉。
它不敢靠近,第一次见面的恐怖让它不敢轻举妄动。
它觉得如果太近这个男人一定会发现。
男人没有醒,好像做着噩梦。
他呢喃着什么,它想那一定是个人名,但距离太远了,它只能看到那男人的口型重复着同一个名词。
在它小心翼翼的跨出一步后,男人就醒了。
好像从来真正睡着过。
它想的没错,这个男人警觉性太高了。
他戏谑的看着它,“变聪明点了?”
男人似乎还记得它,居然有些意外原本应该死的猴子没有死,但以往能从人类脸上能轻易看到的恶意在这个男人身上却看不到,他只是单纯的惊讶。
他平静的再一次动手,没有杀意没有恶意,和动物杀猎物时完全不同,甚至和它以为的大多数人类都不一样,他很平静,就像在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无法引起他任何感觉,即使他在笑。
当被那双空洞如尸体的眼睛看着的时候,它无法动弹。
再一次醒来它依旧半死不活,但同样的,又一次进化了,它的智慧越来越高,建立起自己的王国。
如果没有那个可恨的男人,它也不会进化,但无数次的戏耍和折磨让它无法感谢这个魔鬼。
就是戏耍,像在玩一场他自己都无趣的游戏。
它渐渐懂了,那个人类没打算杀掉它,只是想看它能活多久。
每次都是被杀的奄奄一息,就放过它了。
它或许只是那个魔鬼的玩物。
有一天,男人给了它一本读物。
领导者这个故事似乎很长,绵绵一直没打断它,也许那个人类在领导者心里太不一样也太深刻,它甚至不惜用人类艰涩难懂的复杂手语来表达它当时的感受。
但在洛语的音乐安抚下,猴子们安静了,领导者也静静的比划着。
隐约的,一种熟悉感让绵绵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已经太久不曾有过了。
激烈的心悸让他再一次有了某些痴心妄想的猜测。
绵绵一反常态有些焦急的比着手语:那本读物还在吗?
领导者点了点头,从另一只猩猩背着的布袋里取了出来。
《成人手语教学》
绵绵:……
所以会手语,是从书上学到的?
但这不能解决心中的任何疑问。
绵绵:它们和你一样,是这样进化的吗?
指的是那些明显和普通猴子不一样的进化猴。
似乎想到了什么惨痛的回忆,领导者没说话,那是所有猴子都不愿回忆起来的地狱。
即使因为那个人类,让所有怀揣着报仇却总是被揍得没脾气的猴子们得以进化。
当时那男人放过的不止是它们这群猴子,还有不少目前已经各自不知所踪的种族。
那群家伙,也在找那个失踪的男人。
明明知道,就算找到也打不过,但末日总要有个活下去的理由,它们都想再见一次那个男人。
它的沉默,让绵绵肯定了。
一个人类,居然可以让整个族群进化,这是前世都前所未闻的。
什么样的普通人类能做到这个程度?
越来越接近心中的某个猜测,绵绵陷入了短暂的魔怔。
会是那个人吗?
握紧的拳在隐隐颤抖。
男人在园里待了一段时间,好像把这个地方当做自己练手的地方,而挡在他面前的不管什么动物,甚至没有在他手下活过三招。
有一种人,他是天生的杀手。
没有花哨,没有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只为杀掉猎物。
他看上去总是毫无防备,无论是在吃饭还是休息,似乎在随时欢迎它们的偷袭。
近乎自大的自信在他身上,浑然天成。
而不负众望,死的越来越多,进化的也越来越多。
其中,它们这群猴子是得益最多的,因为男人对它们最“照顾”。
次数多了,本来是园里弱势群体的猴子居然也成为一方霸主。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它的脑域开发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人类,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那男人没有异能没有任何特殊能力,只靠着招招毙命的杀招,连统领草原的狮王给杀了。
狮王死了,那群母狮也身首异处,被进化过的动物们蚕食,而那群小狮子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动物瞄上了。
最后,这个男人看着凶狠的想要活命的小狮子们,好似大发慈悲的放过他们了,给了一条“活路”。
让小狮子们互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可以成为他的宠物。
人类,是它们永远无法理解的生物,而在那男人身上,它几乎看到所有人类的负面特征。
这个残忍的人类,他一定没有感情。
笑看这些原本的亲兄弟互相残杀,好像看一场让他无精打采的戏。
但它竟然会觉得那笑透着哀伤。
可怕却又让它们趋之若鹜。
小狮子们或许听懂了,或许没听懂,但它们知道唯一的生存的机会就是杀了其他的兄弟姐妹。
最后一只进化度最高也是最聪明的幼狮在兄弟们的尸首中骄傲的成为了那男人的宠物。
它浑身浴血,金色的瞳孔却熠熠生辉。
一只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让曾经最为骄傲的狮王血脉很骄傲。
它完全诚服在那男人的脚下,成了一只被拔了牙的狮子。
只诚服真正的强者。
领导者不由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这里有多少想成为那男人的宠物,但它们连成为宠物的资格都没有。
绵绵微微心悸,熟悉的感觉太强烈,强烈的让他无法再忽略下去。
他叫什么名字?
领导者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知道。
难掩的失落。
为什么要失落。
下面他想问什么?
长什么样,什么身高,什么体型?
但这些话生生卡在里,喉咙火辣辣的疼,干涸的烧。
放不下什么,白霄那份拼尽一切的父爱,还是自己那份嫉妒白展机的丑恶心理?
白展机是幸运的,有个把他宠溺的无下限的父亲,那么他呢?
仗着白展机的身体无所不用其极的攻略白霄。
他得到的除了一地空虚还有什么?
折磨了白霄一世,没还给白霄真正的儿子,最后留下烂摊子离开,难道还要折磨他第二世?
折磨的是白霄还是他自己?
那父爱已经压得他透不过气,除了父爱那男人似乎多一点的感情也再也没有了。
绵绵的心艰涩着,那腰部的伤口搅翻了似得痛。
那男人就像梦靥一样吞噬他每一丝冷静,绵绵疲惫的眼缓缓阖上。
那场负重的追逐,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智商去猜,去利用,去没心没肺。
但若要再一次面对那个人,他的智商不够了。
那份父爱,不是他的,也要不起,输不起,猜不了。
他是他心里坟,无解,无望,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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