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体能集训结束,随行的体能测试专业团队也为三十位集训选手打了分数,但最终的分数尚未确定,还需要最后一项的冰上测试。待冰上测试结束后,将由三位裁判打分,综合前面体能测试的分数,选择最高分的十位。
也就是说,三十位从全国各地海选出来的选手们,能留下来的只有十位。
赵凌月的体能测试分数不低,目前总分排在了第五。
和她同宿舍的几个小女孩,有个叫做梅樱,体能素质一般,排在了倒数第三,打从知道分数后便一直无精打采,偶尔还会望着赵凌月出神。
赵凌月自然能察觉到小女孩频频望来的目光。
她上前安慰了她几句,说:“冰上测试才是重点,如果表现得好,体能素质一般也无妨。体能这种东西是后天可以锻炼上来的,这次集训主要是为了2022年的冬奥做人才储备,还有四年的时间,足够把体能锻炼上来。”
小女孩却叹了声,一副忧愁的模样,张张嘴,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赵凌月也是经历过这个阶段的,知道有些事还是得靠自己努力,别人打几句嘴炮不足以改变什么,于是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开始全心全意准备第二天的冰上测试。
傍晚时分,林泉教练才给众人发放了冰上测试的内容……分别是各种滑行,各种步法,各种旋转以及各种跳跃,最低完成度是各两种。
不同的滑行、步法、旋转、跳跃难度不一。
这次测试,实际上也是想看看被选进来的三十位选手里对花滑各种动作的掌握程度。毕竟能通过海选的人,都是通过了国家等级测试六级的,甚至有些还是当地花滑俱乐部的佼佼者,对于花滑各种动作,即便不能全部掌握,可大多都烂熟于心。
赵凌月的体能测试分数排第五,进入前十名,于她而言并不难。
只是,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及格线。
……
次日一早,三十位选手便来到启迪冰场。
作为裁判的林泉,瑟琳娜,还有席嘉树也坐在了裁判席上,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裁判席还多了第四张椅子。就在大家以为哪儿空降第四个裁判时,却见穿着滑冰服的林薇薇姗姗来迟,她坐在了第四张裁判椅上。
林泉向大家解释:“还是只有三位裁判,薇薇是来给大家放松放松,测试开始前她会给大家带来一段表演滑。”
林薇薇昂首挺胸,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了赵凌月。
……
林薇薇用的是去年一直在排练的自由滑,曲目选择了查尔达斯舞曲。
曲子轻快灵动,很符合林薇薇的少女形象,技术动作可圈可点,且她在冰面上时与私下里的偏执娇纵形象大不一样,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荷。
……
表演滑结束时,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和喝彩。
林薇薇扬着下巴滑行下场,冰鞋一换便直接坐在了裁判席上。经她要求,林泉无可奈何把席嘉树身边的座位安排妥当。林薇薇带着期待的表情,问:“嘿,嘉树,你看这次我滑得怎么样?”
林薇薇还是了解席嘉树的。
他这人油盐不进,脑子里就没有感情这根神经,不和他谈花滑,多余的字眼和表情都懒得给。
果不其然,林薇薇得到了席嘉树相当专业的点评,以及提出了不少改进的意见。
林泉在一旁听着,说:“薇薇,嘉树说得没错,”一顿,又笑:“嘉树,我看你以后退役了不愁没活干,眼光毒辣,以后可以来当女单的教练,再给我们国家培育几个人才。”
席嘉树没接话。
林泉早已对少年的沉默习以为常,视线一转,便开始和身边的瑟琳娜谈起集训的三十位选手,单从体能看,不少人资质颇佳,但花滑的天赋尚未得知。
林薇薇轻飘飘地来了句:“花滑天赋现在是看不出来,吹牛皮天赋有些人是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瑟琳娜颇感兴趣:“吹牛皮天赋?”
林薇薇说:“可不是嘛?开幕式那天二十三岁的赵凌月可是说了,她的目标才不是什么奥运奖牌,是要当大满贯,五大世界级赛事的金牌得主,见过有野心的,没见过她这么会吹牛皮的,等会测试的时候可别连阿克赛尔两周跳都做不出来。”
她不屑地哼了声。
林泉拍了下林薇薇的脑袋,说:“少说话,有野心是好事。”
林薇薇又哼了声,见席嘉树不说话,又说:“嘉树,你说是不是?”
席嘉树依旧没吭声。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排成五排的选手身上。
赵凌月个子较高,站在最后一排,可也不妨碍她在一群女孩子里成为光彩夺目的存在。他蓦地想起了那一夜她在冰面上的风采,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侧首,对林薇薇说:“不。”
林薇薇愣了愣,半天才想起他这是在回她很久之前的话,登时内心有一股不悦,气得脸蛋都鼓了起来。
……
测试顺序按照体能分数从低到高,排名在第五的赵凌月上场名次是倒数第五位。
她前面上场的选手里,有好几个看得出来功底扎实,动作完成度都不错,不过体能这一方面始终有些弱,以至于后面的不少动作都没很好地跟上。假若体能好,后面的动作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赵凌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每一位上场的选手。
今天,在冰上,所有人都是她的对手。
……
两个小时后,轮到了赵凌月上场。
测试正式开始前,有三分钟的冰上热身时间。
穿着红色体操服的赵凌月开始在冰面上滑行。
……
瑟琳娜不由感慨道:“真漂亮。”
林薇薇哼了声说:“脸蛋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看技术?”话是这么说,林薇薇瞧着赵凌月的那张脸蛋,也忍不住在内心骂了句……狐狸精真他喵的好看。
林泉说:“她的体能素质不错,只可惜已经二十三岁了,错过了黄金年龄,海选的时候她所在的皇冰俱乐部强烈给我推荐,老疯子拍胸口表示一定要亲眼见她滑冰一次。”
瑟琳娜说:“老疯子?这么多年没见,跑俱乐部去了?”
林泉说:“花滑比不上热门运动,在私人俱乐部里到底是薪水要更高,老疯子家里十几口人等着他养。”
……
三分钟结束。
赵凌月站在冰面的中心,她闭着眼,微扬着下巴。
她睁开了眼。
一个干脆利落的阿克塞尔两周跳!
菲利普三周跳加后外点冰三周跳!
阿克塞尔两周跳加后外点冰两周跳!
燕式滑行加旋转!
……
一个接一个的动作在冰面上华丽地绽放。
她脑子里仿佛放着一首无声的《红磨坊》,以及俄国名将阿加塔在冰面展现的风姿。
……
单跳菲利普三周跳,外加蹲踞式旋转。
……
那一刻,她仿佛与阿加塔融为了一体。
她不是在参加测试,而是在与远在俄国,同样热爱花滑的阿加塔进行了一次神交。
……
所有人都看呆了。
瑟琳娜更是忍不住说了一句“amazing”。
林泉倒是镇定,但眼里难掩挖掘到人才的兴奋,也明白了老疯子那会强烈推荐赵凌月时眼神里的狡黠。反倒是席嘉树十分冷静,说:“模仿能力十足,阿加塔在大奖赛总决赛的自由滑《红磨坊》。”
林泉语速极快:“肢体协调满分,平衡感满分,柔韧度也满分,表现力满分,技术完成度无可挑剔,跳跃能力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他一连说了多个优点,又说:“体能还是差了点,体能足够完全可以挑战更高难度。人才。人才。人才。”
林泉笑不拢嘴。
席嘉树说:“她还有艺术表现力。”
瑟琳娜说:“红磨坊的女主人公是一位美艳的女人,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和她恰到好处地吻合。想必阿加塔见到赵凌月的《红磨坊》也要惊叹。”
她看向林薇薇,说:“薇薇,你说得对,她确实该有冲击大满贯的野心。”
林薇薇仿若未闻。
她傻傻呆呆地看着仍在冰面上的赵凌月。
……妈蛋!滑得真他喵的好!
……
测试结束。
能留下来的十名选手已然新鲜出炉,凭借令三位裁判惊艳的技术,赵凌月当之无愧拿到了综合分数最高。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和赵凌月同宿舍的三个小女孩都未能挤进前十,如今收拾行李过后便要离开集训。
大抵是冰面上的绝佳表现,三个小女孩都赵凌月都亲近了不少。
她们离开前还拉着赵凌月说话,言语间皆是羡慕与佩服。
那一位叫做梅樱的女孩又欲言又止地看着赵凌月。
赵凌月问:“你是有话想和我说?”
梅樱结结巴巴地说:“能……能不能帮我……一个事?”
“什么事?”
梅樱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封信。
信封是爱心型的,颜色是少女粉,还喷了浅浅的香水味。
“姐姐你好像和席嘉树很熟悉,可不可以帮我这封信转交给他?我……我很喜欢席嘉树!谢……谢谢!”
话说完后,她红了张脸,接着也没听赵凌月说话,拉着行李箱就落荒而逃。
赵凌月:……
活了一把年纪,收到情书无数,眼下帮别人递情书还是头一回。
她不由莞尔。
……可真是一群情窦初开的小孩儿。
……
冬季的比赛结束后,席嘉树进入了漫长的春夏假期。
他的教练帮他接了几个商演,还有一些娱乐型的赛事,以及几个商业活动,凭借着出色外表和日益见长的热度,更是有不少广告代言抛来橄榄枝。
与滑冰无关的,席嘉树通通拒绝了,目前最近的一个活动,也是半个月后在北京的商演。
这一回过来当裁判也是看在林泉教练的份上,不然他也懒得飞来三亚,有坐飞机来回的功夫还不如在冰面上多训练几次。如今五天的集训结束,裁判也当完了,席嘉树在考虑要不要回去。
“嘉树,难得来三亚,你在三亚多玩几天再回去也不迟。老曾一直盼着你懂得劳逸结合,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训练的时候训练,你不是机器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训练迟早有一天会累垮。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运动生涯着想。”
林泉开玩笑:“要不你陪薇薇在三亚玩几天?去蜈支洲岛潜水?”
席嘉树说:“我立马订机票回去。”
林泉无奈:“我女儿有这么可怕吗?”
席嘉树抿唇。
林泉说:“我就提议,你不愿意也没事,我不逼你。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话,可以留在这里。赵凌月要是早些进国家队,那可真是为国争光的好苗子啊……”
难得挖掘到优秀的人才,林泉心里乐着,这会在食堂吃饭,开了一罐啤酒。
他连喝了几口,舒爽地呼了口气。
“不过现在也不迟,运动生涯虽短,但在我林泉的培育下,一定让她发挥最大的价值!”
他一抬眼,见着几个小女孩在食堂门口站着,视线都飘向了席嘉树。
那痴迷的眼神儿……
林泉叹气说:“再过个几年,都不知道你能祸害多少人家的闺女了。”
莫名躺枪的席嘉树一脸疑惑。
也是这会,林泉招招手。
那几个本是犹豫不决的女孩屁颠屁颠地过了来,接着排着队一个一个地给席嘉树送礼物和情书。不过一会,小桌子上就堆满了。几个女孩儿都是集训测试里落选的,这会含情脉脉地望了望席嘉树。
林泉摇摇头,端着啤酒走远了。
这种少男少女的场景,看多了,容易怀念青春。
没多久,几个女孩也走了。
席嘉树看着一桌子的礼物和情书,内心只有一个感受……女孩子真是无聊。
也是此时,席嘉树的对面又坐了个人。
“小朋友。”
赵凌月手指一弹,粉红色的信封落在了那一堆情书上,她扬扬下巴,说:“收着。”说完,也没多说其他,又起身离去。
席嘉树愣了半天。
他低头看着那粉色的爱心信封,顿觉难以置信。
满脑子都是……
?
他把所有礼物和情书通通收进了一个袋子里,一歪头,又瞅了半天,还是把赵凌月给的那一封拿了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呵,赵金鱼也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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