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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叶凌枫心里苦涩不已。

  自己曾经那么宠爱苏明萱,这些小明仪怕是也能听说一二,要不然苏明萱也不会对他那么依赖,将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不过是抱一抱小明仪,苏明萱就又哭又闹的。

  小明仪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出自己曾经多么宠爱苏明萱的吧?

  但是现在,他对苏明萱可是没有半分疼宠之意,甚至还对苏明萱怀有恶意,在他自己眼里这当然是正常的,毕竟上辈子苏明萱害得他那么惨,但是在别人眼里……

  ……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一夜之间对苏明萱的态度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曾经被他捧在掌心里的心头肉,已经被他弃之如履。

  明仪会不会也害怕这个?

  毕竟,他今天就可以抛弃苏明萱,明天就可以抛弃苏明仪,明仪怎么能不担心?

  叶凌枫扪心自问,将自己带入到明仪的处境之中,他也会担心,也会害怕,也会……难过的。

  小女帝从骨子里发出来的那种寂寥与恐惧,又何尝不是明仪自己的呢?

  想到这,叶凌枫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处陡然生出一种酸疼,就像有密密麻麻的针扎进他的心口一般,又酸又麻又疼。

  他的小明仪啊……

  叶凌枫的唇角微微挪动,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些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贤磊猛地鼓起了掌,激动地喊道:“——好!”

  “漂亮!太漂亮了!”

  陈贤磊大笑着冲上了台,一把抱住了苏明仪,然后转了好几圈,他畅快地大笑道:“你太厉害了小明仪!”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演的真的太棒了!”

  “小明仪你太棒了!”

  陈贤磊还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声,他看苏明仪的眼神都闪闪发亮,他这一次真的是挖到宝了!

  这可真是他的小福星啊……!

  陈贤磊笑的实在是太得意了,叶凌枫忍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大步上了台子,语气温柔,却带着几分凉意,含笑道:“陈导。”

  陈贤磊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悻悻然地看着叶凌枫,打招呼道:“……叶……叶先生。”

  “陈导抱够了吗?”叶凌枫含笑道。

  陈贤磊只感觉一股子阴冷顺着他的脊椎爬到了他的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喊道:“够……够够够……!”

  叶凌枫含笑伸出了自己的手,陈贤磊瑟瑟发抖地将自己手里的苏明仪交了出去,叶凌枫满意地抱起苏明仪,就往下走。

  没走几步,霍晨翔就跑过来了。

  霍晨翔真的是一个十分好看的男孩子,哪怕是叶凌枫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世界上很难能找出比霍晨翔更好看的男孩子了,尤其是霍晨翔笑起来的时候,灿若朝阳,明亮如光。

  霍晨翔眼睛亮亮地凝视着苏明仪,声音里满是崇拜的意味,“……明仪你演的超级棒!”

  “明仪你真的超级厉害!”

  “明仪你好棒啊!”

  那亮晶晶的眼睛和这些言语搭配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迷弟。

  但是叶凌枫一眼就看到霍晨翔脖子上那个香囊,那是苏明仪送给这个小狼崽子的,叶凌枫心里的警报声响的彻底,他挤出一个假笑,道:“……明仪她……”

  叶凌枫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明仪就低低道:“放我下来。”

  叶凌枫在心里狠狠地给霍晨翔这个小狼崽子记了一笔,这才不甘不愿地将苏明仪放了下来,苏明仪一落地,霍晨翔就抓住了苏明仪的手,大声道:“明仪明仪~你来你来看~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两个小孩子跑了起来,模样童真又可爱,叶凌枫在心里恨恨地痛骂霍晨翔这个狼崽子,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霍晨翔拿了一个海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明仪,身后仿佛有一个尾巴在摇晃,模样十分可爱,“明仪明仪~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一起去旅游好不好~我还没去过这个地方呢~”

  霍晨翔满是期待地看着苏明仪,叶凌枫眼睛眯起,心里怒极反笑,好你个小狼崽子,现在都想拐着我们家小明仪出门了?

  做梦!

  苏明仪低头看那个海报,这应该是以前用过的,类似于宣传图片之类的东西,然后被人打印下来的。

  这是一档直播综艺节目的宣传,叫《一起看世界》,选八九岁左右的儿童一起去各种各样贫困乡村看看,完全采取直播模式,不掺一点料,从一个孩子的眼光去看那些贫困的地方,尽可能真实地去反应那里的生活。

  《一起看世界》以这种直播模式展现许多人不知道的真实的贫困乡村,吸引更多的人去关注这些贫困乡村里的孩子,也算是半个公益节目。

  据说这个节目组去过的地方,都能在之后得到一系列的捐助,好多小乡村连个学校都没有,还是直播之后因为好心人的捐助才能建起学校。

  节目采取付费直播的方式,先是孩子们集体进行一段直播,然后孩子们分头行动,都有工作人员在后面跟着,保证孩子们的安全,会有一定的任务和游戏,但是孩子们的年龄毕竟摆在那里,肯定也不是什么激烈的游戏或者什么艰巨的任务,都是玩闹性质的。

  这个节目本身还有国家的影子,宣传力度也不小,每一期的孩子都是不一样的,从来没有一个孩子连续出现过两期,大家对此也有着十足的新鲜感,再加上这个节目的公益性质,以及特殊的直播模式,所以还算是一个受到一定关注的节目。

  一期节目是三天的旅程,当然不会让孩子们直播整整三天,一般都是有一个时间段来进行直播,而且孩子们还可以互相搭档组合,一期进行直播。

  霍晨翔的眼眸亮闪闪地看着苏明仪,语气软软道:“这一次的地点据说是南方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环境优美空气特别好,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啊,明仪?”

  叶凌枫眯起眼睛,简直想用眼神杀死这个小狼崽子,他微笑着想要开口阻止,就听苏明仪道:“好。”

  叶凌枫当场就僵硬在那里了。

  “哟!”霍晨翔欢呼道,“明仪最好啦!”

  苏明仪倒是无所谓,最近爆米花电影看多了,去山清水秀的小山村陶冶陶冶情操洗洗自己的眼睛,也没有什么不好嘛。

  叶凌枫深深地吸气吐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明仪已经很害怕自己了,不能再让明仪害怕自己了。

  叶凌枫挤出了一个笑容,对着苏明仪温柔地说道:“明仪,可以告诉舅舅,你为什么想要去吗?”

  苏明仪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想要换换心情。”

  这一下,换叶凌枫深深地沉默了。

  那一瞬间,就仿佛有一把匕首捅进叶凌枫的胸膛一般,让叶凌枫的心都在滴血。

  为什么明仪想要换换心情?为什么明仪想要离开这里?

  还不是因为他!

  他只顾着自己,完全没有考虑明仪,让明仪直面那么残忍的一幕,结果明仪也没有抱怨没有哭泣没有委屈,只是安安静静地说想要换个心情,乖巧懂事至极,简直让叶凌枫心里酸成一片。

  “想去就去吧。”嘴巴张张合合无数次,最后叶凌枫妥协一般说道,“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叶凌枫决定近期忙碌一些,将那段时间空出来,干脆跟着明仪一起过去,明仪一个人过去他不放心。

  “嗯。”苏明仪点了点头,神态淡淡。

  “对了,明仪你在哪里上学啊?”霍晨翔眼眸亮晶晶地问道,“我可以转学去你那里,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学了!”

  叶凌枫在心里狠狠地给霍晨翔记了一笔,只听苏明仪轻声道:“我没有上学。”

  霍晨翔歪了歪头,眼眸依然清澈透亮,他笑了起来,道:“那明仪来我们学校好不好?我们学校很不错的!有好多好玩的课程,还有教导我们怎么养宠物的课程呢!老师说养了宠物就要对它负责,不可以随意弃养,这样不仅是对生命的不负责,还给社会增加负担,好多好多课程都很好玩的,明仪来我们学校好不好?”

  “好。”苏明仪点了点头,语气平静。

  从哪里上学不是上?无所谓的。

  “那太好了!”霍晨翔欢呼道,“那我可以跳级跟明仪做同桌哟,嘿嘿。”

  叶凌枫拒绝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就被苏明仪一个字给堵在嘴里,他看着前面那两个孩子凑在一起颇有几分亲密的模样,心底的酸泡泡更是源源不断地涌出。

  ……明仪对这个小狼崽子,都比对自己亲近。

  叶凌枫颇有几分委屈地想道。

  ——

  这边还是一片温馨快活,而苏家,却已经乱了起来。

  苏彦臻雷霆大怒,甚至连苏明萱都挨了罚,需要抄一百页的书,苏晖晔苏晖明苏晖耀三个兄弟的惩罚就更不用说了,光罚跪就是一个通宵,一时间,苏家的气氛可以说是到了严冬。

  苏晖耀不舍得苏明萱抄书,于是学着苏明萱的笔迹替她抄书,心里都快恨死苏明仪了,也不知道这个丑八怪到底给舅舅和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大哥都跟舅舅吵起来了,最后害的他们全都挨了罚!

  苏明仪没有出现之前,他们一家幸福快乐温馨甜蜜,苏明仪出现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萱萱说的对,苏明仪就不应该出现,她就应该消失!

  苏晖耀重重地写下这一笔,心里怒气冲冲,这些日子萱萱神情低落,也不怎么吃东西,眼睛还总是红的,苏晖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觉得他必须要给苏明仪一个教训,他必须要给萱萱报仇!

  萱萱拿他当英雄,他就应该保护好他的小公主才对。

  苏晖耀咬了咬牙,难得联系了他的舅舅,当然不是叶凌枫,也是他的亲舅舅,他母亲的亲弟弟,让他帮忙注意苏明仪。

  他的舅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苏晖耀这才松了口气,几天之后,他的舅舅告诉他,苏明仪参加了一个叫《一起看世界》的节目,这一次要启程去一个南方的小山村,苏晖耀瞬间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要求舅舅帮忙将他的名字加上去,他也想要去。

  他的舅舅当场就答应了,而这两天,他的舅舅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好了。

  得知这个消息,苏晖耀开始准备,他联系了几个人,要求他们去给他弄几条蛇、老鼠、蜘蛛什么的,他会出高价买,截止日期就是他要赶往那个小山村的前一天。

  做完这一切之后,苏晖耀唇角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到时候他可以不坐飞机,让自己家司机将他送到那个节目组约定的地方,这样就不要担心有人会发现那些蛇。

  没有女孩是不怕蛇的。

  他要给苏明仪一个教训!

  这就是让萱萱伤心的代价!

  这就是苏明仪搅乱他们生活的代价!

  ——

  霍晨翔在京城一所私立的国际贵族小学上学,叫晨光小学,叶凌枫这些日子也给苏明仪物色学校,这所学校在师资力量、环境设施、课业安排上面都可以算得上不错,但是这一所学校早早地就被叶凌枫pass了,原因无他,苏明萱和苏晖耀也在这个学校里上学。

  苏晖耀当年为了陪苏明萱,愣是晚了一年才上学,现在还在晨光小学上六年级,苏明萱在晨光小学上二年级,按明仪的年纪,应该会去上五年级,五年级和六年级挨得近,保不准苏晖耀做出什么事来,叶凌枫不想冒这个险。

  但是……

  ……但是偏偏他的美好计划全被霍晨翔这个小狼崽子打破了!

  叶凌枫并不想要让苏明仪和苏家那些人继续接触,毕竟跟苏家那些人比起来,苏明仪就像落入狼窝的小白兔,迟早得要吃亏的,所以叶凌枫将这些事情拖了好几天,希望能迎来什么转机……

  但是。

  ——虽然叶凌枫不想让苏明仪去晨光小学,可是有人想啊!

  ——霍晨翔日日夜夜盼着苏明仪与他一起上学呢!

  而且,霍晨翔和苏明仪都在一个剧组,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霍晨翔每天都要问上两次,极为期待的模样,一开始苏明仪还会敷衍两句,后来干脆不搭理了,霍晨翔以为其中有什么隐情,一时间对苏明仪格外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小心就让明仪伤心了。

  只是最近,霍晨翔看叶凌枫的眼神,越发不对起来。

  叶凌枫有几次撞见,看到霍晨翔那小狼崽子那种极为神奇的眼神时,只感觉莫名其妙。

  ……这小狼崽子是什么意思啊?

  这一天,苏明仪和霍晨翔正坐在剧组里吃点心,叶凌枫接了个电话走了,霍晨翔愤愤不平地看着叶凌枫的背影,孩子气地撇过了头,然后又扭头看向苏明仪,神情之中颇有几分犹豫的模样。

  “有什么事?”苏明仪扬了扬眉,语气淡淡。

  “没,没有。”霍晨翔摇了摇头,有些躲闪道,“……没有什么事情。”

  “你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没有事情的。”苏明仪淡淡道。

  霍晨翔眨巴眨巴了眼睛,那模样就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动物幼崽,看起来既可爱又茫然,让人忍不住上前摸摸他的头。

  “也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事……”霍晨翔小心翼翼地说道,“……嗯……就是……就是……”

  霍晨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生上一层淡淡的薄红,更衬得那一张美玉一般精美绝伦的脸庞更加动人,就是苏明仪,看着那一张世上少有的精致面容,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嗯?”她轻描淡写地应道,竟然带出几分催促的意味,这在苏明仪身上可是很难见到的,一瞬间就给了霍晨翔极大的信心。

  “虽然我觉得我的推测不大可能啦……”霍晨翔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对着苏明仪笑了起来,十分阳光的样子,又带了两分羞涩,格外讨人喜欢,“唔……就是……明仪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要和我一起上学啊?”

  霍晨翔歪了歪头,白皙的脸上更透出几分粉色,他抬起头来飞速地看了苏明仪一眼,又快速地低下了头,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似乎极为不好意思又十分难为情的模样。

  叶凌枫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霍晨翔这个问题。

  回答是!回答是!

  就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就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叶凌枫在心里几乎要咆哮起来了,他大气都不敢喘,屏气凝神地等待着苏明仪的回答。

  以他对明仪的了解,明仪绝对会冷冷淡淡地吐出一两个字,绝对干脆果断毫不犹豫,绝不会手下留情。

  ——“砰、砰、砰”

  叶凌枫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那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内心的期待值爆表。

  苏明仪缓缓地张开了口,叶凌枫瞬间神经一绷。

  ——来了!

  叶凌枫在心里激动地喊着。

  下一秒,叶凌枫便听到苏明仪心平气和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叶凌枫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明仪……明仪怎么会是这样的回复?

  霍晨翔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软软道:“……我催了你好多次了嘛,但是你还是没有去学校,虽然我也觉得不可能啦,如果是明仪的话,讨厌我绝对不会跟我多说一个字,不想跟我一个学校绝对不会答应我,但是……”

  “但是……就是害怕嘛。”

  霍晨翔缩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颇为理直气壮地说道:“都是因为太在乎明仪了!”

  “因为太在乎明仪了,才这么患得患失的嘛。”霍晨翔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在佐证自己这句话的正确性,然后他小声道,“……对不起啊……明仪。”

  “我知道不该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以明仪的性子,绝对不会答应了他,扭头就不认了,自己纯粹就是庸人自扰,但是明仪……一点信也没有啊。

  霍晨翔忧郁地看着苏明仪,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像一只害怕主人抛弃自己的小动物,又软又乖又可爱,苏明仪的眉眼都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没有这回事。”苏明仪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想了想,道,“最迟我们从那个直播节目回来,我一定会去跟你做同学的。”

  “哇塞!明仪你太好了!”霍晨翔扑了上去,技巧性地抱住了苏明仪的肩膀,用力地蹭了一下,那动作就像一只娇娇软软的小猫咪一样,欢喜之情毫不遮掩,“太喜欢明仪了!明仪真是太好了呜——!”

  苏明仪犹豫了一下,倒是没有把霍晨翔推开,她记忆里几乎没有和人这么亲密的画面了,但是霍晨翔此时此刻的举动,却让她感觉有几分熟悉,让一向讨厌和人亲密接触的苏明仪,并没有产生推开霍晨翔的意思。

  相反,苏明仪看到霍晨翔颜色稍微浅一些的发丝软软地贴在他的头上,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去摸一摸的心思。

  苏明仪又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于是便上手摸了一下,入手就如同她想象的那么柔软,霍晨翔歪了歪头,对着苏明仪浅浅地笑了起来。

  目睹了这一幕的叶凌枫……

  ……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明仪果然是对他有了戒备之心吧?

  面对这么一个小狼崽子,明仪竟然这么好说话。

  明仪都没有伸手摸过他的发丝……

  明仪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明仪这是不是笑了啊?明仪她……明仪她都没有对自己这么笑过……

  叶凌枫心里酸涩不已,就像是一颗心浸泡在了醋缸里一样,又酸又涩又难受,他从未感受过这种滋味,这是第一次。

  ……就如同一个巴掌轻轻地打在他的脸上一样,不疼,但是却让他难受的厉害。

  原来他的小明仪,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冷淡的啊。

  她也会笑的啊……

  叶凌枫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有些怅然。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一些沉甸甸的,叶凌枫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滋味,这是他两辈子都没有感受过得滋味。

  上一辈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的,但是这一次……

  ……他似乎,又搞砸了?

  明仪愿意对着其他人笑,也不愿意对着自己笑。

  自己能看到明仪的笑容,还是因为其他人。

  ……躲在一边,看着明仪对着其他人露出那一点笑容。

  是对着其他人的。

  不是对着他。

  叶凌枫在心里又有了一种近乎于悲哀的感觉。

  也是,如果有人把自己扔在一边、让自己被虐待好几年,然后再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大戏,将形象都败的差不多了,自己又怎么会喜欢那个人?

  明仪警惕他、怀疑他、甚至不喜欢他,都是应该的……

  ……明仪毕竟还是个孩子……

  虽然这么想,叶凌枫心里还是有些涩涩的。

  算了。

  不要想了。

  先去把明仪入学的事情解决。

  说不定明仪那孩子……在心里还以为自己不想要让他上学呢。

  虽然……因为自己的私心,确实是不想让明仪去上学的。

  那孩子白天在剧组,跟自己单独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等到那孩子去了学校,哪里还有跟自己单独相处的时间?

  叶凌枫将这件事情一拖再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现在本就没有让明仪对他打开心扉,等以后和明仪单独相处的时间更少了,他怎么让明仪对他打开心扉啊?

  他本来想,等明仪跟他更亲密一些,关系更好一些的时候,再让明仪去上学。

  但是……

  ……明仪是不是误会了?

  明仪那孩子敏感,是不是早就看出自己不想让她去上学了?

  然后明仪就以为……以为自己……

  再加上前几天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明仪是不是……

  叶凌枫的心里陡然一紧,他想要上前给明仪解释一下,但是他的脑海之中,却突然浮现出上一世的一幕。

  苏明萱睁着那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桌角上毫无存在感的苏明仪,跳到自己的腿上摇晃着自己的手臂,撒娇一般说道:“为什么姐姐可以不去上学,而我却要去上学呢?”

  “我能不能也不去上学啊?”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啊……?”叶凌枫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半是轻蔑半是不屑,“学校不要她。”

  “连字都认不全的东西,上什么学?”

  “只会丢了我们的脸。”

  “她不配去上学。”

  叶凌枫的心顿时痛了起来,就像一把钝刀子在不停地磨着他的肉一般,一下又一下,或许算不得用力,但是依然血肉模糊。

  每走一步,都生疼无比。

  这是他所做下的孽,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孽力回馈。

  ……真的很疼啊。

  那个时候,听到自己这么说的明仪,又该有多么疼呢?

  被自己那么伤害过的明仪,最后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以什么样的决绝,不顾一切救了自己呢?

  明明那个时候,明仪还那么小,都没有成年。

  或许是最后躺在病床上的那几年,每一天都在念着明仪,将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场景统统都美化了,让他忘记了……

  他曾经,是那么混账的一个东西。

  叶凌枫的背影甚至带着几分踉跄。

  那个男人仿佛在一朝之间,突然苍老了几分一般。

  霍晨翔一边跟苏明仪说着什么,声音软软糯糯,乖巧可爱地就像一个小天使,身边都是温暖的余晖。

  但是当他抬起头,趁着苏明仪低头撸猫的时候,目光越过苏明仪的头顶,将视线凝视在那个有些踉跄的男人身上的时候,竟然带出几分轻蔑和嘲笑。

  啧,愚蠢的成年男人。

  呵。

  霍晨翔在心里漫不经心地宣判,然后抬头看向苏明仪的时候,又露出乖巧而明亮的笑容,连眼眸都闪烁着星光。

  “明仪明仪~到时候我们一起直播好不好?”霍晨翔笑眯眯地说道,“是允许双人直播的哟~我们搭档好不好~”

  “好。”

  “明仪你最好了!”

  “明仪明仪~我妈妈要我请你去家里做客~上一次那个东西我又遇到不会的了,你可以教教我吗?”霍晨翔祈求地看着苏明仪。

  苏明仪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对那位温柔的夫人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便点了点头,道:“好。”

  明仪这个时候,真的超级好说话。

  霍晨翔的眼睛更亮了,他由衷地说道:“……明仪你真是太好了!”

  苏明仪不置可否,霍晨翔笑眯眯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递给苏明仪,有些害羞地说道:“……回……回礼……”

  竟然难得有几分结巴。

  霍晨翔眼巴巴地看着苏明仪,那又羞涩又忐忑的小模样让苏明仪都升起了几分逗弄之心,她淡定地将那个小盒子收了起来,点了点头道:“谢谢。”

  霍晨翔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想到会这么发展,手指头都不由得揪在了一起,欲言又止地看着苏明仪,颇有几分委屈巴巴的意思。

  苏明仪唇角都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感觉心情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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