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抬头看了眼自家的阳台,有点紧张地“咳”了一声问,“怎么还带个箱子啊?”
苗苗想什么,王哲还能猜不出吗。他挑挑眉:“你说呢。”
苗苗问:“你是给分到我们县了吗?”
王哲嗤道:“还没傻透啊。”
他拉起箱子,对苗苗说:“走,上楼吧。”
苗苗向后张开双臂,摆出企鹅的造型,殊死抵抗:“不行!”
王哲看着她沉默了一下,挑眉问:“什么不行?”
苗苗说:“你可以申请宿舍的!我不能让你住在我这儿!”
王哲一边的嘴角扯了扯,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以后也不会在一起。
“因为……”苗苗把心一横,“因为我男朋友住在这儿呢!他、他今天休息,他现在在家睡午觉呢!”
王哲凝目看着苗苗。
苗苗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直跳。
王哲“呵”了一声,伸出手,张开虎口,钳住了苗苗纤细的后颈:“在家?正好。让我会会这位接盘侠,跟他say声hello,感谢一下他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照顾你。”
如果王哲是老鹰,苗苗就是被了老鹰提在手里的小鸡崽儿,她一路扑腾,完全身不由己的被王哲拎着进了电梯,一直拎到自己家门口。
“自己拿钥匙?还是我来搜身?还是我直接帮你换个新门?”王哲冷笑。
苗苗磨磨蹭蹭地摸兜。
“快点。”王哲不耐烦地说,“我上厕所!”
苗苗只好把门打开了。
王哲拖着箱子进来,看看屋里干干净净的,这一看就知道肯定请了保洁定期打扫了。
“还行。”王哲颔首,看了眼苗苗,挑衅说,“接盘侠呢?叫他出来。”
苗苗自知瞎话早被看破,悻悻然“哼”了一声,指着次卫说:“卫生间在那边。”
王哲脱了大衣搭在沙发背上,却没去次卫,扫视一圈,直接朝主卧走去。
“哎哎哎,不是那边!”苗苗追过去,“那边是我卧室……”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王哲开始脱衣服。
西服脱了,羊绒衫脱了,衬衫也脱了之后,就赤着上身了。
宽肩窄腰,肌肉紧实,形状漂亮。身材还是那么好。
苗苗咕咚咽了口口水,想起了在美国时那些性福的夜晚。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她紧张地问。
“拿个浴巾给我,我冲个澡。”王哲抱怨,“一起风,嘴里都是沙子,环境太差了。”
他一边说一边解皮带,面不改色的当着苗苗的面脱得只剩内裤了进了浴室。留下苗苗在卫生间外站着,心脏怦怦怦跳,口干舌燥得只想喝水。
满脑子都是王哲的人鱼线,从前指尖抚过的手感都回忆起来了。
那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多快乐啊,不用多想,专心学业就可以。总觉得人生还长着呢,还能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
那些抱在一起的夜晚,总是火热滚烫、汗水淋漓的。皮肤尝起来是咸的,别人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地方,总是被种下一串串的草莓印……
谁知道时间就跟拉了快进似的,好像一眨眼,她本科就读完了。她其实根本就没有继续读下去的想法,但王哲希望她能接着读。
要是光是让她读书的话,还没什么。
他提了结婚。
她就慌了。
苗苗嘴里也有沙子,她去次卫盥洗一番,上了厕所,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发呆,听到王哲在浴室里喊她:“浴巾呢?”
苗苗进去拉开柜子,抽出条干净浴巾。王哲头发还滴着水,水珠滴落肩膀,顺着肌肉的纹理滑下去。苗苗没敢多看,把浴巾扔给他就出来了,坐在床边继续发呆,苦思怎么解决王哲这事。
这尊大佛进了她的家门,怎么才能把他请出去?
唉。
卫生间里传出吹风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王哲裹着浴巾推开门出来了。
“王哲。”苗苗站起来,心平气和,决定好好跟王哲谈谈,“你听我……”
一个“说”字还没出口,唇就被堵住,人被扑倒在床上。
引狼入室,大概就是这样了。
……
……
手机一直在响,苗苗迷糊睁开眼,窗外似乎天都黑了,也不知道是几点。
她伸手捞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她领导,顿时清醒了。
“小苗啊,刚想起来,之前说的那个文件,要加急了,你加快速度,明天搞出来给我。”领导说。
苗苗顿时心里就日了。那个文件明明说了一周后完成的!
她没有立刻答应,先摆事实,数据采集还没完成,下面单位还没把相关数据交上来呢。再讲道理,分析她拿到所有数据后还需要多长时间能把文件完成。
最后,跟领导讨价还价要了三天时间。
苗苗挂了电话,长长的吁了口气。
刚躺回到枕头上,立刻有条结实的手臂将她紧紧搂住。
“行啊,长进了,知道该怎么说话了。”王哲称赞她。
“滚!”苗苗踢王哲。
王哲已经怨气全消,此时此刻眉开眼笑,搂紧了苗苗在她身上摩挲。
“禽兽!”苗苗咬牙。
王哲不承认:“又没真干。”您还姨妈在身呢。也就是过过干瘾,解解馋罢了。
“禽兽不如!”苗苗咬牙切齿。
“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揉。”王哲讨好地说。
苗苗哪都不舒服。手腕、月退根、腮帮子,没一处不酸的!苗苗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别生气,别生气。”王哲给她揉手腕,“至少能证明我为你守身如玉了不是。”
苗苗顿时就气不起来了。
她叹了口气,翻个身,背对着他不吭声了。
王哲紧紧贴着她,亲吻她的后颈和肩头,许久,轻声问:“告诉我,为什么想分手?”
苗苗许久都不回答。
王哲问:“是因为我家里吗?”
说完,就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王哲便知道他果然猜对了。
他叹息一声,亲吻苗苗的脸颊,低声说:“我那时候说让你相信我,我来摆平,你都当我放屁是吗?”
苗苗咬手指:“不是,我相信你的。”
王哲高中时还跳脱顽皮,跟苗苗在一起后收敛了很多,到了大学更完全像个成年人一样沉稳可靠了。他智商情商双高,能力手腕都有,他说他来摆平,苗苗是相信他能做到的。
王哲问:“那为什么?”
苗苗咬手指咬得更狠了。王哲把她手指都攥住,强硬地不许她再咬。
苗苗沉默很久,低声说:“我知道你能做到。可我也知道,真去做的时候,绝不像简简单单地说‘能做到’三个字那么容易。”
“你跟我说了结婚的事,我那段时间常常睡不着觉。我老是想你真跟你爸妈去说要结婚,他们会怎么说怎么做?不同意的话,会怎么挟制你?或者他们最终同意,是要靠你付出些什么?”
“然后我会忍不住想,你付出的这些,我……我承担得了吗?”
“我爸妈跟我谈过找对象的事,他们老说,要门当户对。男方给多少彩礼,女方就陪多少嫁妆。这样是最好的。”
“他们说,只要家里能给得起的,他们就给。但他们就怕我读过大学出过国,眼界太高,会找到那种他们给不起的人家。”
王哲就是苗苗觉得她家里“给不起”的人家。
苗苗再傻白甜,也约略明白王哲将来要走的路。他是必要走仕途的,他要走的,不像她这样,当个基层小公务员,图个安慰体面就行了。他要一路往上走,他的爸爸妈妈肯定是希望他的婚姻能在这方面对他有所助益的。
苗苗家养猪赚再多钱,在这方面也帮不了他。
而他要为了跟苗苗结婚而必须牺牲的、付出的那些,苗苗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补偿给他。
她没这个本事呀。
在外面,华人也自成圈子,在他的同学和他们交际的几个圈子里,颇有些国内来的女孩子很是青睐他。
王哲的学校比她的好,不管国内外,学校鄙视链都层次分明,他有个女同学曾经当面嘲讽过她,觉得她配不上王哲这么聪明的人。
她当时立刻找王哲告状了。王哲直接下了那个女生的脸面——他刻薄起来,嘴巴可毒得狠。
苗苗当时笑嘻嘻作傻白甜开心状,内心里却因为这件事投下了淡淡的影子。
那些微不足道的影子慢慢累积,到王哲提出结婚的时候,她崩了。
她假装答应他继续读书,假装填了很多申请表,假装努力学习,把王哲哄住了。等到学校这边的事情一处理完,她就跑路了。
只给王哲留下了一个U盘。
回国之后,她每天躺吃躺喝地等死,难过得不想出门。人颓得不行,在家人面前,还要强颜欢笑,表现出一副“人家不愿意出门,人家就想过这种日子嘛”的模样。
整整半年没敢开手机,就怕王哲给她打电话。
其实心里也知道,就算不开手机,王哲要真想联系她,总能联系得上的。
但王哲没有。
王哲毫无声息,就这样从她的世界里退出了。
苗苗死心,也安心了。
就这样吧,不哭不闹,和平分手,让大家成为彼此美好的初恋吧。
然后她爹妈再也不能忍受她窝在家里,把她踢出来考公务员。工作落听了之后,爸妈开始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她回想起来,大学时代一直拦着王哲不带他来见自己爸妈,可能是因为从交往之初,她就预感到两个人不会走到最后吧。总之爸妈问起她“那个国外的男朋友”,她就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毕业分手”了。
爸妈从没见过那个只闻其名的“男朋友”,倒接受得很快,开始安排起她相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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