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婉回到家的时候丈夫已经回来了,说起纪非白的事情。“其实按纪非白的条件确实够的上当兵的资格,谁让人家有个好外公,好爷爷。只是可惜了。”黄志成暗轻轻叹气,若有深意的说着。
黄文婉垂下眼睫,看不清神色,幸好她早有防备,要不然沈行蕴的人生是不是太顺利了,她凭的不就是有一个在政府工作的爹吗。
一家人正吃着饭呢,纪母他们就过来了。
黄文婉看着纪母来势汹汹的样子倒也不怕,只是面子上该做的事还得做。
微白的脸上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惊讶地看向来人,“沈老师,这是怎么了?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不嫌弃就来吃点。”
黄老太太已经在心里开始骂这败家娘们了,这是粮食不是水,她倒是穷大方。
纪母现下不像刚才那样气得没理智,来的路上让风一吹,恢复了几许清明。拉住纪宁没让她直接冲上去,语调还算平稳,“饭就不吃了,只是有些事想来向黄排长确认一下。”
黄文婉已经猜到她想问什么了,仍旧装作不清楚的样子,困惑道:“什么事啊?坐下来说吧。”
“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纪母肃着脸转向自从他们进来就明显不悦的黄志成身上,“黄排长是吧,听说这次定兵大会上,是您说我家纪非白和女同学不清不楚的。我想问一下,您是亲眼看到过?”
黄志成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沉着脸道:“我只是实事求是的把听到的事情反映了一下,我也说过了,或许是假的。”
纪母推开挡在面前的纪父说道:“或许是假的,那就是你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没查清楚之前你这样说就是造谣。”
“沈老师,请注意你的言辞,与其在这里与我理论,还不如去查清楚事实到底如何。”
黄老太太可不管什么事实不事实的,别人说她儿子那就不行,高扬着脖子呸道:“老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话都传出来了,看来你家纪非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你这老太太怎么说话哪,说谁不是好东西呢。”纪宁这暴脾气。
“就说你家呢,怎么着,你家就没一个好东西。”黄梅丽也跟着添火,她长得像黄父,基本没遗传到黄文婉一分的美貌,望着纪宁那张冷艳的脸,黄梅丽就想上去挠开了花。
纪宁凤眼一斜,闪出几分凌厉,手掰得直响,“你有种再说一遍,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老的她动不了,小的她还动不了?
黄梅丽有些退缩,纪宁彪悍的名声她听过,只是一直没机会对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纪母这次没叫住纪宁。
“事实到底如何,我相信我儿子。没有证据你这么说,那就是造谣。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上部队去评评这个理。”
黄志成气笑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去部队也是这说法,你要去尽管去。”看把她能的,以为部队是她家的啊。
黄文婉不赞同道,一脸为着纪母着想的样子,“沈老师,我是亲耳听一个学生说的,非白确实和那么一个女孩子拉拉扯扯的。你还是赶紧劝劝你家非白吧,这可不是小事。”
纪母真是被这不要脸的一家给气到了。“好啊,原来是你在这儿造谣呢,那你说那学生是谁?”
黄文婉为难道:“沈老师,学校那么多学生,我哪能知道是哪一个啊。”
纪母都快气笑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在这儿瞎说是不?黄文婉,以前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是巴不得我把你干的那些事儿说出来是吧。你把我教案撕掉的事儿我就不说了,背地里说纪成泽,当我不知道啊!”还有其他,她都没脸说,当年校长给黄文婉介绍过一个对象,成分很好,在政府上班,结果没看上黄文婉,却看上当时刚认识纪父的她,为这事儿,她们闹得挺不愉快的,走远了许多。毕竟事关女人名声,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现在她们孩子都多大了,她又玩这套。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新仇旧恨加起来,纪母嗷的一声就扑上去了。
纪棠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来了。她只能拖住黄老太太,这老太太要是出事可就麻烦了。纪母平时虽然也挺厉害,但到底是知识分子,说话慢条斯理的,对孩子也没动手过。在学校家属院里更是个和气人,这下动了手,可是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这纪母刚才曝出的秘密他们还没消化呢,这就打起来了,今天这热闹看得,值了。
等纪非白来的时候,已经打完了。
纪母和黄文婉势均力敌,头发衣服扯得乱七八糟,值得一提的是,纪母混乱中还挠了黄志成一下子。纪母最气愤的就是他,就是他在定兵大会上瞎说,还一副虚伪不要脸的样子。她就是打不过黄志成,也不能打,误伤总拿她没办法吧,她就是故意的。要不然她心里这口气下不去。
更不要说纪宁,那就是个霸王花,把黄梅丽打的,那叫个惨,现在还掉眼泪呢,她终于知道传言,不虚。纪宁彪悍的名声是真的!
没等纪非白搞清楚为什么,纪家和黄家的人都到校长家了。校长姓张,并不是多年前为黄文婉介绍对象的那个,所以不是很清楚纪母和黄文婉的前尘旧事。
张校长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沉着脸低声询问,“说说,怎么个情况吧?”
纪母不怕,一是一,二是二,事情是什么就说什么。
等张校长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开口道:“沈老师,这件事情黄老师是做得不对,她没查清楚就这样说话,伤害了非白同学的名誉,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只是打人是不对的,你这样做是要犯错误的。”
纪母打人的时候就想到后果了,她豁出去了,反正结果也坏不到哪去,还可以以此为非白正名。
演戏谁不会,纪母装作虚心受教的样子,“张校长,我知道错了,打人是不对,我愿意为此道歉。只是您家也有孩子,他们这样说,我家非白这次当兵都不成了,我这当妈的心里难受哇。”说道最后,喉头哽咽,半真半假。
纪棠看得目瞪口呆的,她咋不知道她妈还有这技能,这满院子都是演技派啊。
张校长很是满意纪母认错的态度,再一想人家孩子为此都当不成兵了,这搁谁家都受不了啊,不由有些同情纪母。只是黄排长的面子也不能太过不去,这他也管不着啊,人家是部队上的。
等到事情终于查清楚了,众人也搞明白了,人家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平常说话也是在学校人多的地方,又不是封建社会,连话也不能说了。人证不提,谁也不愿出来摊事,物证更是没有。
结果证明纪非白清清白白的,没什么不可说的。纪非白挺直脊背,面无表情,想到早上丢掉的那块手绢和里面包的东西,面色泛冷。
“好了,这下查清楚了,以后也别瞎说了,这次也就是让我撞上了,要是遇到革委会的人,你们就想去吧。沈老师,黄老师,你们回家写个检讨报告,星期一交给我,这事就算过去了。”张校长作总结,看了一眼黄志成并没有说什么。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不起,还是那句话,人家可不归他管。
黄志成面色很不好看,碰碰额头上的伤口吸气,自他当兵以来,回家就没这么丢人过。
纪棠拿药给纪母抹着,别看黄文婉瘦瘦弱弱的,劲还不小。
纪母这一架算是打舒服了,“事情解决了就好,这种事情就不能拖,越传越难解决,只是非白你以后得注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兵当不上还有下一次,名声坏了可就完了”
纪非白点头,厉害关系他自然知道,看来以后得小心点了。
“可惜,今年去不了部队了。”说着说着纪母就有些难过。是舍不得纪非白小小年纪去部队,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她心里怎么会舒服呢。
“妈,我没事,去不成部队没关系,今年不行,有明年,明年不行,不当兵干其他的也一样。”
看孩子这么懂事,沈行蕴心里挺不是滋味, “妈是不是做错了?妈后悔了,妈不该去他家闹的,这要是以后征兵还有那黄志成参与,你可咋办。”
“妈,我说了没事,就算当兵以后是不是他选兵还不一定呢。再说,我不是非得要当兵。”他没说谎,他确实不是非当兵不可,只是觉得当兵是条走出去的好路子。
纪宁本来还颇高兴地讲她的战绩呢,听到纪非白这样说便没了兴致,蔫哒哒的。
纪父拍了拍纪非白的肩膀给予鼓励。
纪棠看着家人这样,心里闷闷的。在双井村的时候,纪爷爷的履历足以护住一家人。可是现在,一个小小的排长就能将他们困至若此,如置浅滩。是不是正因如此,纪爷爷才总也不愿出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是我们想要安稳生活,生活就会安稳。
现下,军、工、农就是这个社会的阶层分布,在没有实力将敌人一举歼灭以前,所能做的只有蛰伏,那样当所有矛盾暴露,才能更好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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