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和虚幻的界限,大抵应该就是这存在太过清晰,以致于让人无法怀疑。
纪棠将将摘好的药草放进背篓里,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瞎想。琥珀色的眼瞳里是与年龄不符的狡黠与明锐,转头看向还在草丛里忙活的小小少年,“小渝,别摘了,走了。”
纪非渝摘了最后一把艾叶,扭头朝纪棠跑去,清瘦的脸红扑扑的。
山路平坦,姐弟俩人小腿短,慢腾腾的走着,路边不知名的野花舒展着,映着斜阳西下,晚霞别样灿烂。微风在空气中静静流淌,隐约传来毛驴的踢踏声......
纪棠向后一看,是大队的驴车!琥珀色的大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纪非渝也眼儿巴巴的望着他姐,眼里的传递的讯息非常清楚明了。
小毛驴踢踢踏踏的晃近......
“纪棠,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家!”陈队长虎着一张大方脸坐在车上询问,让儿子陈守恩拉住驴车,陈守恩看着纪家姐弟背上的竹背篓,了然一笑:“定是又上山采药去了!今天咋这么晚才回家?纪叔他们该担心了。”
纪非渝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了又红,都怪他走得慢。
纪棠笑眯眯道:“家里有些药不够了,就多采了一些,过些日子就该没了。”
陈队长看着俩孩子背上的大竹篓,红红的小脸,软了眼神。农村的孩子早当家,五六岁的孩子干点活不稀奇,纪家孩子都格外懂事,长得还好,谁家不稀罕。
但他严肃惯了,做不来温声哄孩子那套,说的话就和下巴上的胡茬似的,硬邦邦的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把东西放下。”
纪棠一喜,她可不怕陈队长,拉着小弟就往驴车上爬,纪非渝迅速地跟着纪棠上车,脸上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你们今天运气好,刚好赶上俺们卖粮回去。”陈守恩乐呵呵地说,上前帮忙把背上的竹背篓卸下放牛车上,别说,还有点分量,没瞎玩去。
“谢谢陈叔,谢谢守恩大哥。”纪棠笑咪咪道谢,纪非渝有样学样。
“谢啥谢,咱农村人不讲究这些。”陈队长方着一张脸硬声道。纪棠吐吐舌头,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陈守恩赶着毛驴爽朗笑道:“爹,你那就老土了,现在就时兴这个,这叫懂礼貌。”
纪棠抿唇微笑地听着并不多话,纪非渝乖乖地靠着姐姐坐着。橘红色的余晖照在两张稚嫩的脸上,莹润而温暖。
小毛驴颠颠的走着,纪棠望着远方的天空,嫩萝莉的脸蛋少女的心,淡淡的感慨,想她上一世好不容易十六过了高考这座独木桥却又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个年代成了一个九岁的小娃娃!人生,还真是奇幻!好在上一世的她虽不算完全孑然一身,倒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个性使然,这下再当回小娃娃也适应的蛮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既然没法改变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清风路过,带来一阵微凉......
双井村隶属S市西林镇,典型的北方农村,水源丰沛,土壤肥沃,农作物一年两熟,每到作物成熟时,大片大片的土地,风吹稻香,麦浪涌动。丰收使双井村整体生活水平比其他地方要强上许多,当然和大城市还是没法比的,毕竟这是个困难的年代。
纪棠家坐落于双井村东南方,离村口较近,房子处在半山腰,算是附近住得最高的人家了,好在旁边往下不远处还有两户人家居住,平常还能串个门。纪在村子里是大姓,纪棠的曾祖父曾是双泉村村长,大爷爷现在担任书记一职,现任村长纪贵林也是未出五服的亲戚。纪爷爷一生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她爹纪成泽,这让纪棠觉得很诧异。她爹就比她爷爷厉害了,算上她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大哥,大姐,她和小弟。
这个数字放在六七十年代来说还真不算多,就拿双泉村为例,每家每户基本上都是四五个孩子,最少的人家都会有两三个孩子!人多力量大这一口号在广大农村得到了充分的实施。
小毛驴到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暗蓝色的天幕,银月斜斜地挂着,照着树下颀长的身影。“二姐,是大哥。”纪非渝眼尖,一下子就望见站在大树下的纪非白。
十五岁的少年郎已经成长的如秀竹青松一般,身姿清朗,初显温润。深蓝直褂中衫,黑色的粗布裤子,干净清爽。不是她自夸,纪棠真心觉得附近几个村子加起来连着西林镇都难找出几个比她哥哥纪非白更优秀的男孩子了,可惜了高考废除,目前是不能通过高考走出去了。
纪非渝等驴车走近了就朝纪非白挥手,激动的喊哥,一副小迷弟的模样。
“陈叔,守恩哥。”纪非白向陈队长和陈守恩问了好。
陈队长点点头没说话,陈守恩拉住驴车,“吁......非白来接弟妹啊。”
纪非白和陈叔他们打招呼,顺手把车上的竹背篓提下来,摸了摸纪非渝的小脑袋,“今天他们回来的晚,我妈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纪棠背着背篓对纪非白道:“回来的时候遇到陈叔他们,还搭了个顺风车,要不然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白净的脸蛋,大眼儿乌溜溜转着,温润灵动,让人看了就不由心生好感,纪非白最是喜欢这个小妹妹了。
和陈队长分开,三人朝家走去,一路说说笑笑,晚风吹过,带来几分秋意凉爽。
“大哥,地里的庄稼收的咋样了?”纪棠边走边问,手里拿着路边纪非渝给揪下来的小野花,小小白白的一朵。纪非白拉着有些慢吞吞走着的纪非渝,再是懂事的少年此时也免不了一喜,“还行,今年天儿好,收成不错,大伙可以过个好年了。”
纪棠听了这话也是高兴,不为别的,收成好了,分的粮食就多了!无论什么年代,当温饱成问题的时候,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离家门口还有点距离,家里的中华田园犬大黄就已经“汪汪”地叫了起来,尾巴一摇一摇的朝几人跑来,亲昵地围着纪棠绕圈圈。
纪宁在屋里听见阿黄的叫声,对纪母道:“肯定是他们回来了。”说完快步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蜜色的脸微微透着冷,皱着眉抱怨,“你们总算回来了,妈妈都问了好几回了。”嘴上这样说着,手却伸过来拿下纪棠肩上的竹背篓,一只手轻轻松松的提着,纪非白跟着把背篓提进屋放在地上。
纪棠看着自家大哥和大姐,不由感慨基因的强大和神奇,纪非白和纪宁是龙凤胎,一张脸有八分像,除了一双唇,分开看几乎一摸一样。
但是纪非白的皮肤比纪宁白,五官更棱角分明一些,再加上少年清瘦挺拔的身姿只让人觉俊朗明秀,气质清润。纪宁虽不白,饱满的红色菱唇在蜜色肌肤的映衬下却多了几分野性美,一双标准的丹凤眼明丽亮眼。
就是时下吃不饱饭的人一抓一大把,纪家还好点,这几年温饱还行,但营养就一般了,纪宁和纪非白的脸都有些蜡黄黯淡,折损了那份天然美貌,不那么起眼了,倒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纪母沈行蕴听到动静揭开门帘出来,齐耳的短发整整齐齐,微微向内扣着,一双丹凤眼儿没什么威力地瞪了纪棠一眼,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怕。
纪棠非常无辜的看着沈行蕴,琉璃般的大眼儿眨啊眨的。
她还小,卖萌不可耻!
沈行蕴对着女儿这幅无辜姿态无奈,只能招呼着让他们洗手吃饭。
“妈,奶奶呢?”纪棠脱了鞋上炕拿起筷子看向纪母。
“你三婶不舒服,让你奶去看看,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先吃。”
纪棠点点头,纪奶奶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大夫,据说是爷爷当年在药铺当学徒的时候认识的,祖上也是走乡行医的,后来和纪爷爷逃难来到双泉村定居就一直在村里看病,到现在也有三十多年了。
“那我奶吃了吗?”
“吃了,你们回来的晚,我们就先吃了。”
“嗯嗯。”纪棠应着,嘴里塞着饭。
晚上吃了美美的一餐饭,虽然只是杂米粥,三合面馒头和玉米窝窝,炒辣白菜。种类少,不是那么好,但胜在绿色天然无公害,味道比后世强了不少,原汁原味的,大家都吃得很满足。
吃罢饭。纪宁收拾好碗筷放在厨房里喊,“阿棠,今天该你刷碗了。”
“知道了。”纪棠高声应道,再自然不过。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七八点钟的乡下安静的像打瞌睡的人,空气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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