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蕴下课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众人略显激动的场景,“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瞧把你们激动的。”
林大勇不厌其烦的又把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高昂,“沈老师你不知道,咱们学校,来部队上的人了,车还在学校门口停着呢,两辆。”说完转头,“我跟你们说,还别不相信,其中一辆车车牌号我还专门看了。”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推了推眼镜,神神秘秘地道:“甲字打头,厉害吧!”其实他也不知道甲字打头有啥厉害的,只是直觉很牛的样子。那可是部队的车啊。
办公室的老师这才相信了,都热烈讨论着是什么事情,让部队上都来人了,上次部队招兵也只见了一辆军用大卡车,那车把黄志成送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看见了,那叫一个神气,把个黄志成得意的,车门子摔得直响。
生活的困苦显然不能浇灭群众的八卦之心。
这其中却有人沉默着,他们不是林老师之流,从省城下放的知识分子,自是有人知道甲字开头的部队军用车牌代表着什么。
B军区的专用车牌号,能不厉害吗。
正是热闹的时候,学校管财务的会计小任老师来了,“沈老师,校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沈行蕴很困惑,“校长找我?有说什么事情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快去吧,校长看着挺着急的。”
沈行蕴在一众惊讶猜测的目光下朝校长办公室走去,困惑不已,想想自己最近也没做啥需要校长亲自面谈的事情,有什么事找她?难道是为着上次黄文婉家的事?也不对啊,那都过去挺久的了,想不通。
校长办公室。
张校长亲自倒茶,放在茶几上,脸上满是笑容“江营长,王干事,您喝茶,不是什么好茶叶,您别见怪。”
中年人客气地摆摆手,“没关系,您客气了,叫我江同志就好。”
张校长有些紧张,“那怎么成呢。”
县武装部队的王干事开口了,“张同志,人家江同志这是亲近人们群众,让你怎么叫你就怎么叫。”
张校长连忙道:“好好,那就叫江同志。”脸色就像身上多次洗过的中山装一样,发白。他也不知道他这小庙怎么招来了这么几尊大神。
王干事放下茶杯:“张同志,你不要紧张,这次江同志来学校,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找你们学校的一个人。”
张校长不觉松了一口气,“江同志是想找我们学校的老师还是?”
自从坐下来话不多的中年人这才开了口,“我这次来,是来找学校的沈行蕴沈老师。”
张校长嘴巴微张,有些惊讶。
T市,军区大院。
苏宣平在书房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靠在椅子上歇了口气,捏着额头。
宁静端着茶杯走进来放在书桌,站在苏宣平身后为他轻按着肩膀。“小江,应该到那边了吧?”
苏宣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今天刚打来的电话,说是下午到了。”
“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你对你这个小妹妹可还记得多少?”
苏宣平叹气,语气伤怀。“小蕴被带走的时候才一岁多,就那么一点大,什么也不懂。我妈实在是舍不得,开始的时候每天晚上没人了就一个人偷偷地哭。”
宁静听丈夫这么说,也是心有所感,宽慰道:“别担心了,沈老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小蕴跟着他们不会难过的。再说,现在也找到小蕴了吗,以后还有咱们照应着,会好的。”
苏宣平点头。“是啊,这日子总是会好的。”
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妹妹一家平安。以前是没机会,现在,不管怎样,终是一家团聚了。
纪母敲门走进校长办公室,温声开口“校长,听任老师说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校长一看沈行蕴来了,立马站起来,“沈老师,来,快进来。江营长,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沈行蕴沈老师。沈老师,我给你介绍,这是T市来的部队上的江营长,这是县武装部的王干事。”
纪母问好,“江营长,王干事。”
心下微惊,不知道张校长这是何意。
中年人上下大量了一下纪母,不时点头,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
纪母站在那里,被人这么打量着,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要朝哪里放了,但她能感觉出这人没有恶意。
感觉到沈行蕴的无措,中年男人赶紧开口,“沈老师,您好,我是T市第十七军作训科科长江柏川。”
纪母听到江营长这么正式的介绍自己,还是T市来的部队干部,不由更加紧张。“江科长,您好。”
江柏川温和点头,恭敬道:“沈老师叫我江同志就好。这次来,我是奉苏参谋长的命令来的,参谋长军务繁忙,无法亲自来。但这里有一封信,是苏参谋长写给您的,参谋长说您看过就知道了。”
苏参谋长?她什么时候认识的她怎么不知道。
沈行蕴被这T市来的营长一番话弄得有些晕,没有伸手接信。“江同志,你可能搞错了,我不认识你说的苏参谋长。”
江柏川坚持,“沈老师,我们参谋长全名是苏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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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棠看着对着灶台发呆的纪母“妈,你怎么了?”
纪母回神,眉心轻蹙,“啊,妈没事,饭好了,吃饭吧。”
纪棠觉得纪母有些不对劲,自从下午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不知道想什么似的,恍恍惚惚。琥珀色的大眼儿不禁闪过担忧。
纪母心神不属地吃了饭,想了下,决定还是给大姐打个电话。
纪棠漫不经心地听着林大勇讲课,在纸上随意画着,QQ软软的小人,细细小小的眼睛却带着副超大的黑框眼镜,咧着嘴笑着,略显滑稽。要是林大勇看见了,准要气得跳脚,因为这是纪棠无聊照他的样子画的。
纪棠坐在靠着窗子的第三排,她今年十二岁了,却还和十来岁的小姑娘似的,一张脸粉粉嫩嫩的,身材更是娇小玲珑。诚实点说就是,她个子,矮。
这个事实让她有些忧伤,家里纪非白纪宁都不矮啊,连纪非渝个子都到她肩膀了,纪母安慰她,说姑娘家长得慢,十四五的时候就抽条了。
纪棠很是怀疑,她寻思着过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牛奶喝,要不这小豆芽似的干瘪身材,她看了都嫌弃好吗。
说起纪母,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谁问也不说,只说没事。这让她有些担心,不由想起纪老爹,别看家里纪母当家,基本上什么事都听她的,纪父不争也不吵,但真要有什么事了,她妈第一个找的就是她爹。
纪棠懒洋洋地朝窗外看着,春日的阳光柔媚不刺眼,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暖暖的春意。操场上有健硕的少年助跑,起跳,投篮,微风拂过,撩起一片衣角,隐隐露出少年一侧,紧实的腰线,让人真心感慨一句,活着真好。
纪棠她们班的教室正对操场,再往前就是学校大门,正是胡思乱想间,就看见她爹和一个陌生女人走进来了,瞧着比纪母大些,板正着脸,扎着头发,穿着时下流行的细格子的衬衫,背着包。纪父看起来很是客气,领着人走着,看方向是纪母办公室。
纪棠疑惑,家里这是来亲戚了?受当下社会条件限制,一般人家基本不会出远门,除了走亲戚,次数也是很少的。
纪棠想,要不她逃课回去看看?听林大勇讲课实在没意思,都是些基本入门的东西,叶秋笙她爹早就讲过了。
说干就干!一二三,纪棠抱着肚子,粉粉的脸皱成一团,咬牙使劲,举起手“老师”。
林大勇放下粉笔,扶了扶眼镜,“怎么了?”
“老师,我肚子疼,难受。”纪棠这时候都跟快哭出来似的,捂着个肚子。
林大勇急了,“没事吧,要不去卫生所看看?”
纪棠苦着脸,“老师,我想先回家休息休息。”
林大勇赶紧道:“那你快回家吧,用不用让人送你回家?”
纪棠一手收拾着东西,一手捂着肚子,“不用了,老师,不用麻烦其他同学了,我可以。”
多坚强,多懂事啊,林大勇都要被纪棠感动了,“那你小心点,实在不行了叫别人帮下你。”
纪棠直点头,在一众人的目光下背着她的小向日葵挎包捂着肚子慢吞吞地出了教室门,右拐,慢吞吞地走,然后,扬长而去。
等走远了,纪棠还在感慨,现在的假可真好请,只要你有正当理由,老师也不会太过刁难你。实在是现在上学不容易,谁也不会放着好好的上课机会出去瞎晃。
纪棠先溜去沈行蕴办公室偷偷瞧了下,没人,那就应该是回家了。
院子里的蔬菜水果秧子伸着懒腰,新栽的葡萄也长势喜人,长长的藤蔓盘绕着。纪棠总算见到了纪母每次说起就略显无奈,纪宁则很是纠结的沈家大姨,沈行玫。和刚才远远地瞧去一样,有些严肃,听说这个大姨也在省城教书,已经是学校的主任了。
纪母挽着沈行玫的胳膊,显得很是开心,自从生下非白和纪宁,娘家虽然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沈行玫却不大愿意来纪家,她们也好长时间未见了。
“你在电话里一说,我就去找成泽了,那封信呢?”姐妹一番简单寒暄后,就说到了正事上。
正在此时,纪棠推门探头问道:“妈,什么信啊?”
纪母一扭头就看到了纪棠,“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我刚才上课肚子疼,就跟老师请了假。”纪棠没说真话,解释起来麻烦。
纪母着急了“怎么肚子突然疼了?现在还疼吗?”
“现在不疼了,走了会就好了,妈,啥信啊?”
纪母松了口气,“没啥,过来,叫大姨。”
纪棠乖乖开口,“大姨”。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大姨,尖尖的瓜子脸,很瘦,和她妈看着不大像。
沈行玫招手让纪棠过去,感慨道:“我那年见阿棠,还不点大,小小的人,这就长这么大了,真标志,和她姐一样。”她没有女儿,家里只两个皮猴子,对着外甥女就格外喜爱。
纪棠给她大姨一个大大的笑脸,有眼光,谁不喜欢被人夸好看呢。她和纪宁其实不是很像,纪宁和纪非白是标准的丹凤眼,纪宁的还是三层褶,她的更偏向于杏眼,眼尾较为圆润,更多像了纪奶奶那一双笑眼,笑起来,月牙一般,露出白白的小米牙,很是可爱。
纪棠坐在沙发上和沈行玫一问一答的,抱着小靠枕,这是她让纪宁做的,没什么花样,就是家里织的土布染了颜色,浅浅的灰色,还有一些是拿一小方块一小方块的碎布拼接起来的,颜色花样很杂,但拼起来挺好看。里面装了纺织厂不要的碎布头和家里不能穿的棉衣棉被里拆下里的棉花,晒洗干净后装上山上采来晒干的香草,纪奶奶家也放了两个。
纪母回房间取来了昨天讲营长给她的信,其实她本来是不准备看的,但是江营长提到了那位参谋长的名字,苏宣平,这个名字这是父母去世前给她说过的,她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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