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孙义平一大早就会来店里,他嘴上说着不着急,实则他的心里比谁都着急。
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周转资金,而店里的货却越来越少。
他只希望店里的货尽快卖出去,他好去进新货。
只是他为了挤兑杜爽,将成本价抬得很高,如今就算恢复原价销售,还要赔百分之二,不得已,他只好让店长调高了售价。
价格从刚开始的打七折到恢复原价,又到现在的涨价。
进店的客人只是看一眼就走了,有些人宁愿去远一点的地方买瓜子糖果,也不愿出高价。
孙义平没办法,只能给店长施压,“你是我花高薪聘请来的,现在店里的这个情况,你难道就没有应对的方法吗?”
店长暗地里撇撇嘴,您之前将售价压得那么低,如今涨价,客户自然不愿意买单,换成他是客人,他也是不愿意的,可这话他不敢对老板说。
想了想说道,“老板,恢复原价的时候,我就对您说过,店里会有一段时间的低迷期,您要杠住才行啊。”
“而且......”店长看了眼老板,大着胆子说道,“而且店里的货不多了,您得多进货,才能带动起生意。”
孙义平,“......”
不耐烦的朝店长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外面亲自招呼客人。”
店长点点头,转身走出老板办公室。
看着外面店里空空荡荡,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两个销售员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店长对此情景已经麻木了。
孙义平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紧闭着的店门。
现在他只需要一些资金进货,就可以让店重新恢复前几天的盛况,而杜爽的店,已经彻底被他挤走了。
以后这条街附近的客户想要吃零嘴,只能来到他的店里。
眼下,他最紧要的,就是赶紧找到一笔钱,将店里的货填充。
想了想,孙义平穿上外套出门了。
**
明天店就要重新开业了,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忙碌期,这两天杜爽都没有出门,专门在家陪孙玉嫦。
夫人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少爷也在家。
所以这几天,保姆变着法的做好吃的,希望将这一老一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博主人一个欢心,她也可以在这里常做下去。
早饭后,杜爽陪着孙玉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孙玉嫦看着杜爽一派悠闲的样子,疑惑的问道,“杜爽,你的店里......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她去过大哥的店里后,没有过问过杜爽店里的事情。
可最近他一直在家,这让她心里有些忐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杜爽看了眼孙玉嫦,端起保姆刚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舅舅宁愿赔本销售也要打压我的生意,现在店关门了,所以我才有空闲时间陪您。”
“啥?”孙玉嫦脸色一变,“你是说你舅舅将你挤兑得没办法开店了?”
原本她只是以为舅甥两个做一样的生意,公平竞争,客户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怕因些杜爽的店里生意差些,但也是肥水没流外人田,让她大哥赚了也好。
可却没想到,大哥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杜爽自嘲的笑了下,“妈,我开店直到去年,一直是舅舅帮我,店里的任何事我都没有瞒过他,如今却成了他攻击我的利箭。”
“利箭”两个字,让孙玉嫦的心里颤了下。
大哥将店开在杜爽的对面,真的是为了对付他吗?!
杜爽抬眸眯着眼睛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孙玉嫦,暗想,妈,不要管我心狠,让真相赤裸裸的摊在你面前,由我来说总比你自己发现来的好。
而且,他不打算再对孙义平心软了。
既然他这个舅舅想玩死他,他自然奉陪。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正在这时,传来了轻而缓的敲门声,好像门外人的怕惊醒里面的人一般。
杜爽扭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嘴角下压,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此刻门外敲门的人正是他的好舅舅。
“娘,有客人来了,估计是来看您的,我有事先去书房处理下。”
在保姆去开门的时候,杜爽放下茶杯,说完就朝书房走去。
孙玉嫦看着杜爽愣愣的点头,她还没有将刚才杜爽所曝出的消息消化掉。
保姆拉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像是见到了鬼一般,眼睛瞪得很大。
孙义平蹙眉,“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杜爽的舅舅。”
保姆当然认识孙义平,只是惊吓于他怎么还有脸上门,说的话还这么的理直气壮?!
虽然她心愤不平,可她毕竟只是个佣人,侧开身子,让孙义平进来。
孙义平看了眼保姆,冷哼了声,大步走了进去。
走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发愣的孙玉嫦时,立马换了脸色,笑得和蔼可亲。
“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呢?”
“哐当”一声。
孙玉嫦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落,掉到地毯上,茶水洒得到处都是,有一些洒到了她的脚面上,可她却没感觉到烫。
保姆立马上前将茶杯捡起来,拿抹布先将地毯上的茶渍简单清理了下。
“大......大哥。”孙玉嫦回神,呆征的看着孙义平。
孙义平不解的看着孙玉嫦,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可孙玉嫦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立马跳到了一边,和孙义平保持了距离。
孙义平正准备伸手握孙玉嫦的手,被她的举动刺了下,将手伸回来,垂头坐在那里。
“妹妹,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大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孙玉嫦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发颤的。
到现在她都有些不相信,大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不是很爱杜爽这个外甥吗?
孙义平双手交握在一起,依然垂着头,苦笑着说道,“如果我说,我是迫不得已的,你会相信吗?”
“大哥,你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啊,可你不能这样对付杜爽啊,他的店关门了,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的时候,孙义瑺忍不住掩面哭泣。
当杜爽将大哥这些年贪污的证据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大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可万万没想到,大哥用当初贪污的那些钱开店来对付杜爽。
这是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
如果大哥说他贪污的钱全部给了嫂子和侄儿用,她一点也不生气。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那个从小疼爱她,呵护她的大哥,长大了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不懂。
看着抖动着肩膀一直哭泣的孙玉嫦,孙义平知道他想从妹妹这里拿钱是不可能的了。
他以为杜爽会对孙玉嫦隐瞒这些,毕竟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这些年来,他帮着孙玉嫦照顾杜爽,他就算是拿点钱又怎么了?!
杜爽为何要辞退了他?
如果不是杜爽对他的无情,他怎么会做出今天的绝情。
不,他没有错,他拿的只是他应得的。
从妹妹家出来后,孙义平抬头看了眼头顶上耀眼的太阳,太阳这么美好,他不相信他的运气会一直这么背。
前几天他店里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不是嘛。
对,他去找那些供货商,先从他们那里赊帐,等他周转开了再将钱还给他们。
如今杜爽的店已经关门了,整个城东,他是最大的代销商,那些供货商们就算是为了以后长远考虑,也会帮他的。
想到这,孙义平一扫一早上的阴霾,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朝其中一家供货商家赶去。
**
孙义平走后,杜爽从书房出来,去厨房亲自泡了一杯孙玉嫦爱喝的茶,端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看到她还在哭,就陪坐在一边,什么话也没有说。
如果母亲想哭,就让她哭吧,哭也是一种发泄,哭完了也就好了。
孙玉嫦知道杜爽坐在她的身边,她以为杜爽会安慰她,她这些年就是利用杜爽的孝顺作,比如芳华那件事。
事后她知道是她的错,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在拘留所呆了几天。
可她却从来没有给杜爽道过歉,因为她是母亲,杜爽是儿子,即使她错了,也是会被原谅的。
可这次,她哭了这么久也不见杜爽来道歉,心里有些不舒服,哭着哭着就不想哭了。
抬头,对上杜爽的目光,孙玉嫦擦了擦眼睛,“你舅舅刚才来过了。”
“哦,他跟你说什么了?”杜爽喝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什么也没有说。”孙玉嫦看了眼杜爽,“你知道他要来,听以故意躲了,是不是?”
杜爽有些不自在,没想到母亲什么都知道。
孙玉嫦吸了吸鼻子,目视前方,淡淡的说道,“刚才你告诉我店关门的时候,我是震惊的,也是痛苦的。正巧,你舅舅来了。”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来做什么来了,他想来找我借钱,所以我就借机哭,让他开不了口。”
杜爽一愣,“妈......”
孙玉嫦看了眼杜爽,苦笑了下,“我是在意跟你舅舅的关系,毕竟他是我大哥,从小对我很好,可我更在意的是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孙玉嫦一张老脸有点红,不自然的说道,“这些年,你舅舅背着你找过我许多次,说是家里不宽松,我......我也给了他一些钱。”
杜爽震惊的看向孙玉嫦,随即了然,以妈对孙义平的感情,的确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我现在想通了,他既然这样对你,将你的店挤垮了,那他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这个妹妹?”
“妈,你真的想通了吗?”杜爽不确定的问道。
他做了这么多,将事实血淋淋的摊在孙玉嫦的面前,就是想让她看清孙义平的为人。
孙义平当着孙玉嫦是一套,背着她又是另一套。
“想通了。”孙玉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左手掌心有一道痕,因为年代久过,像是一条蜈蚣爬在上面,很是丑陋。
可正因为年代久远,可以想像当初受伤时又是多么的严重。
“小时候,我和你舅舅去小山坡上给猪打草,草太深看不清路,我一脚踩进去就掉到了山坡下,下意识的,我抓住我能抓住的一切,情急之中,我抓到了一条藤蔓,你舅舅不顾危险,从山坡上慢慢滑下来,用尽他的全力拉我上去。当年,我六岁,他十岁。”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心里在想,长大后我若是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大哥对我的好,因为我踩空的那个山坡是个悬崖,而我抓着的那条藤蔓又能支撑我多久?如果不是你舅舅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估计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而那时你舅舅也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也有可能拉不动我,会和我一起掉下去,可他却没想过这些,只想救我上去。”
孙玉嫦静静的看着杜爽,“杜爽,你爸走得早,这些年是我拉扯你长大的,妈不笨,也了解你,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在告诉我,你不想忍你舅舅了,你要对他出手了。”
“他做的这些事的确不能让人原谅,可妈只求你最后一次,放你舅舅一马,如果他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再替他求情。”
“当然,你如果不愿意,妈也不会怪你,毕竟是我欠你舅舅的,不是你。”
说完孙玉嫦起身回屋了。
杜爽看着孙玉嫦的背影,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
翌日,杜爽的店轰轰烈烈的重新开始营业了。
一大早,孙志诚拿着几挂鞭炮燃了起来,噼哩啪啦的声音将附近的人全部都吸引了过来。
这些鞭炮是杜爽从芳华那里买来的,只余下六挂鞭炮,他全部买了下来。
对面这么大的动静,孙义平不可能不知道,他站在窗前,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愤怒的看着对面。
杜爽不是已经关门了吗?怎么又开始营业了?
他的货是从哪里来的?之前不是已经卖完了吗?
昨天他跑了一天,那些供货商们根本不同意给他赊帐,任凭他说破了嘴皮也没有用。
孙志诚知道孙义平肯定躲在哪个地方正在偷看,嘴上的笑容咧得大大的。
等鞭炮燃完后,孙志诚搬了个凳子放在门口,站在上面,大声说道,“前几天因为老板有事所以关门了几天,今天正式开始营业,且以后都不会再关门,我们老板为了表达对大家的歉意,即日起三天内,店里所有的货全部打八折。”
话落,围观的人们全部都涌了进去。
孙志诚愣了下,忙挤进去过秤收钱。
孙义平店里的店长和员工们,都跑到门口看着对面的热闹,回头看眼自己店里的冷清样,个个都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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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知道杜爽的店里今天重新开始营业,去花店特意买了一个大的花篮送了过去。
看着杜爽店里的客人人来人往,而对面的店门可罗雀,便知道杜爽和他舅舅的战争,他赢了,且赢得漂亮体面。
孙义平店的情况她听严佳慧打电话给她说过,她一直在担心杜爽的店垮了,她就没地进货了。
芳华告诉她不要着急,反正店里的货还有的卖,且等等再说。
即使如此,严佳慧每天还是会偷偷跑到孙义平的店里看看。
都是同行,自然知道货的成本价格,虽然他们拿的成本比她要低一些,可也没有这样作死的卖法。
所以,每看一次她就越心安了,安安稳稳的做着自己的生意,等着这场风暴过去。
杜爽正在店里招呼客人,看到芳华提着一个花篮,忙走过来,伸手接过,“你怎么来了?”
芳华笑了笑,“杜老板的店重新开业,做为朋友兼曾经的合作伙伴,我自然要前来祝贺你。”
曾经的合作伙伴,芳华的这句话有些刺痛杜爽。
以前有合作关系的时候,他们经常见面,如今他想要再见她一面却有些难。
“外面乱,我们到里面喝茶吧。”
芳华摇头,“不了,你今天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喝茶有的是时间,我先走了。”
看着芳华干脆利落的背影,杜爽却很失落。
直到有人询问他货的价格时,他才回神,有些恍惚的给客人称重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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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回到饭馆的时候,被台阶上的几个大箱子震住了,这是什么东西?
方然看到芳华回来,从收银台后面跑出来,兴奋的说道,“芳华姐,刚才姐夫有打电话过来,你不在是我接的,姐夫说你要的东西他给你寄回来了,诺,就是这些。”
芳华这才想起她让姜海洋去北京帮她带的东西,忙拿来剪刀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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