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绝顾不上回他消息, 只匆匆地跟随着打光走上了领奖台。
他甚至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
颁奖嘉宾是老导演,看到他时颇为自来熟的拍了拍肩,开始庆贺电影界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江绝定了定神,看着台下一众的摄像头和闪光灯,几乎找不到父亲在哪里。
“非常荣幸, 可以获得这个认可, ”他斟酌着语气道:“这对我而言, 实在太意外了。”
“很遗憾的是,我爱的人们有好几位都不在现场。”
这一切都与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母亲,戚麟在国外拍戏, 好朋友还出事了。
他看着炫目的一片又一片灯光,组织好了语言,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我很庆幸, 如今可以在这里谈论电影。”
“《龙血玺》的成功,离不开江导的坚持, 以及所有电影人的坚持。”
等他终于回到台下, 镜头开始纷纷转向其他得主的时候, 他才有空去看手机里的信息。
戚麟发了好几张图片过来。
照片一看就是超远距离拍摄的, 而且是以一个极偏僻的角度, 捕捉窗户里面的隐私。
林久光的轮廓略有些模糊, 可还是认得出是他。
他和Loris在厨房拥吻,在客厅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照片, 全部都拍到, 而且被狗仔队发到了网上。
后面还有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 连微博都已经瘫痪了。
江绝在这一刻,只感觉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钟。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连公开玩手机都是失礼的行为,只求助般的看了眼父亲。
白凭对这种商业互吹场合并没有什么兴趣,何况他已经感觉到最佳导演会是江隼的,只点了点头任他离开。
他从地下车库里坐助理的车想要出去,在车开出来的那一刻就被场外记者围的水泄不通——
“请问二十岁就斩获金梧桐奖,您今后对职业规划有什么打算?”
“请问您母亲是否知道了这个消息,对此有发表什么看法吗?”
密密麻麻的话筒堵在挡风玻璃和窗外,江绝只吩咐司机就想法子开回去,径直给戚麟打了个电话回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戚麟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如果只是有艺人单纯被爆出柜,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
问题在于,第一,林久光是最近几年才突然蹿红的电视剧小生,而且确实女友粉阿姨粉数量庞大,同样也是在消费着粉丝的爱情幻想。
第二,就是他实在得罪过太多人了。
想要揩油被泼一脸酒的制片人,被拒绝商业合作的老板,或者是校里校外被怼过的那一圈子人。
他在面对恶意的时候,从来不像戚麟那样隐忍微笑,而是牙尖嘴利的回击过去。
也正因如此,在这个时刻,微博已经开始了一场狂欢。
人们开始疯狂转发他和那个金发老外的照片,然后开始呼喝引众的盘点他的各种罪过。
一旦墙倒众人推的趋势出现,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火上浇油。
好事者开始清算他的一条又一条罪状,什么事都往道德败坏的方向归。
江绝在挂了电话之后,手微微发抖的打开了微博,加载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热搜第一——
#林久光五宗罪#[爆]
第一条,是同性恋。
“我居然真情实感的喜欢他这么久!一个死同性恋!”
“跟老外搞很爽吧?呵呵,长得细皮白像的,资源怕都是一路睡上去的——对不起我错怪戚麟了,他才是白皮光。”
第二条,是不敬长辈。
伴随着某些业内人士开始打码爆料,连表演班里的某些同学都开始发截图。
在某一页里,林久光戏谑的在私聊里和朋友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妖婆的作业好多啊TUT』
这么一条抱怨,直接在被挂出来之后了引发上千条转发,各种理中客挺直了腰杆,骂他不尊重师长,没有半分廉耻。
第三条罪状,是傲慢自大。
他怼过的所有路人,同辈,他为了保护自己做的所有反抗,全部都通过春秋笔法的叙事转变成目中无人与狂妄嚣张。
“不就是个艺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怎么还没有封杀啊?”
“我还三刷《长命百岁》,等着看第二季来着,真恶心,呕!”
第四条,是打狗仔。
这次连实际的截图或者照片都没有,各种说他有暴力倾向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炸出来造谣。
有说他拿棒球棍抡人的,有说他初中就在外面打群架的,似乎所有不良少年该干的事儿他全做了。
第五条,是私生活混乱。
似乎恋爱对象是个外国人,而且自己还是个同性恋,已经够能彰显他有多淫乱不堪了。
这是个十九岁的男孩子,甚至过生日的时候会给全班发点心,请所有人一起去吃饭唱歌。
然而在此刻,各种同学、路人、邻居,全都有鼻子有眼的跳了出来。
“他早就这样子!”
“他高中的时候就在外面和人3P了!我们学校里的人都知道!”
五大罪似乎还完全不够,还有人添油加醋的想要补充更多。
越来越多的人惊讶着,原来娱乐圈有这么一个烂透了的男演员,而且烂到这种地步还有这么多粉丝——所以说粉丝都是脑残!
好些正义人士开始艾特国家机构,要求尽快封杀掉这种劣迹艺人,甚至组队去官网举报。
江绝关上屏幕,把手机捂在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像这样子的照片,显然是在另一栋楼里,隔着几十米蹲了多少天才拍到的。
他突然又想起来,戚麟为什么会在自己当时情绪崩溃的那一刻,抢过自己手里的那把椅子,替自己行恶。
日后一旦成为话柄,承担一切的,也都是戚麟。
司机开的很快,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戚麟已经和剧组请了五天的病假,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已经上飞机准备关设备了。
他深呼吸了一刻,努力面对着内心的恐惧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极度恐惧着遇到这些事情的人是自己。
哪怕只是和戚麟牵手的照片被放到网上,哪怕是低头说悄悄话,都可能要承受无数的攻击和揣测。
他与戚麟恋爱快满三年,可两个人就如同无法见光的老鼠,连公开牵手拥抱的权利都没有。
多有趣啊。我渴望的东西,也是我最恐惧的东西。
电话再一次拨了过去。
几乎响了六七声,才终于被接通。
Loris的声音出现在另一端:“你是?”
“爱德华的儿子,江绝,”江绝揉着鼻梁,让惊慌的感觉不要那么明显:“你和久光在一起吗?”
“他状态很糟糕,我刚把他哄睡着了,”Loris小声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没睡着!”电话那头传来气势汹汹的声音:“谁在跟你打电话!”
Loris失笑道:“好吧,他精神似乎还不错。”
林久光爬过来接了电话,长长的歪了一声。
他似乎一点都没变。
连接电话的声音都那么元气又欠揍。
江绝本来还是个很悲伤的心情,听到这长长的一声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活着啊。”
“你不是去金梧桐奖了吗?”林久光玩着电视遥控器道:“影帝先生感觉怎么样啊?”
“我提前出来了,过来看你。”江绝看了眼外面昏暗的路况,想了想道:“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吧。”
“你要——你要来看我吗?”林久光声音忽然扬了起来。
江绝以为他太紧张,或者非常害怕,温声安抚道:“戚麟明天就回时都了,也会来陪你的,我们都在。”
“不,我的绝,我的影帝哥哥,”林久光严肃道:“你既然来,就帮我带点东西吧——我们两个已经被困在孤岛上了。”
江绝愣了两秒钟:“哈?”
“你进来容易,我知道有条道还没有被记者堵死,我会让我雇的保安悄悄把你接进来,”林久光看了眼密不透光的房子,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想了想道:“多带点泡面、纸巾、汽水,别的你看着带,拜托拜托。”
刚才还严肃又悲痛的气氛真是被毁的一干二净了。
江绝眉毛一跳,想了想道:“再给你们带点主食和蔬菜?你们今天吃饭了吗?”
“吃过了才出事的——但是我们三个可以在一起夜宵啊!”林久光完全没有那种末日来临的绝望感,反而开始扭头看向Loris:“要不我们晚上一起吃酒酿小圆子吧?或者煎饺子吃——三鲜馅儿或者白菜馅儿的?!”
Loris一脸好奇:“小圆子?”
江绝快速应了声,直接吩咐司机把车停到附近的大卖场门口。
有个吃了么外卖的骑手穿着一身蓝衣服,灰扑扑的像个工人,正准备骑上他的小电驴。
“这位先生——”他唤了一声道:“您方便把这件衣服卖给我吗?”
“不行的,”那大叔一脸警惕的看了眼这个带着口罩的年轻人:“你干什么啊!”
江绝匆匆回车里,拿了司机的钱包出来,直接掏了一千块的现钞:“麻烦你把头盔和衣服都卖给我,行吗?”
那大叔一看到是真的钱,都懵了。
“你……你要这衣服干嘛,全是臭汗味啊。”
可嘴上是这么说,他已经开始取头盔了。
“没办法,”江绝接了他手中的衣服,把头盔往自己脑袋上扣,耸了耸肩道:“临时接了个外卖订单。”
怕是等会要扛两箱泡面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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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久光(啃着辣条):不慌!有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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