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越接近法庭对峙这一段的时候, 气氛越有些紧张。
演员们都在状态里,哪怕机械的一条拍完再保一条,大伙儿也默契的没有出戏,各自在自己的状态里。
小女孩偷看了堂哥的密码, 还悄悄顺走了他的手机,终于牵扯出一个更大的案子。
居然有一整个组织严密的扣扣群,不仅详细地介绍了如何循序渐进的偷拍、性侵未成年人, 还有各种犯罪事实的照片摆在群相册里。
最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是,群主,就是这个看起来斯文又礼貌的堂哥。
他在人前是一副光明磊落、知书达理的样子,可在人后却用最下流和猥琐的字眼, 来教更多无知又变态的男性做更龌龊的事情。
证据确凿且事实严重, 小女孩转眼就报了警,并且要求公开在法庭上出席指证。
江绝在拍电影的时候,很谨慎的没有用任何技巧, 讲故事就单单纯纯的讲故事, 不用故弄玄虚的叙事,不用阴暗沉闷的色调,把一整个完整的故事给讲出来, 让观众的注意力停留在剧情和情感本身。
但小祈这个角色的塑造,却被刻意的调高过。
受害者有罪论已经流行很久了。
好像被强.奸过的, 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 都应该为这段记忆感到羞耻, 仿佛他们才是犯罪者, 是被指责为‘不要脸’、‘道德败坏’的那种人。
而相反的,侵犯他们的人,却很少有人指责,甚至有人会撮合他们跟受害者结婚。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在经济条件不发达的过去,女性的身体成为性资源,女性的存在也被刻板固化。
因此,女性被冒犯,被伤害,是本身价值的损害,会破坏在婚姻这场买卖里的估值,进而是应该被指责的。
可是小祈的身上所散发的,始终是接受过完整教育,以及沐浴在现代化光芒下的磊落和坦然。
她始终不觉得,自己脏了,自己应该感觉到羞耻。
恰恰相反,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有痛苦和彷徨的一面,可从来没有贬低过她自己。
哪怕没有被父母理解,哪怕连班主任都信不过,她还是没有为了那一点点的安全感,对残酷的现实低头。
张流在扮演小祈的时候,显然把分寸拿捏的颇好。
江绝会花很长的时间和她说戏,给她解释这个人物的想法。
为什么这个小女孩会不断地寻找庇护,为什么她不愿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张流和家长一起听江绝讲戏,愣是上了好几堂安全教育课。
助理汲汲在旁边一脸欣慰。
老板之前演越羽的时候,简直是妖媚到极点的偶像男子。
现在转型成这么一板一眼的导演,讲戏搞得跟教授讲座一样,果然老板就是老板啊——流弊!
在剃寸头之前,还拍了这样的一幕。
小女孩忍辱负重的收集了所有的证据,再一次被迫和那黎轶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
家长们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出门的时候都还在开心的聊着八卦——他们关心着明星偷税漏税到底要交几个亿,却对自己孩子的糟糕处境浑然不知。
黎轶依旧是那帅气干练的模样,如同偶像剧男主角。
可一等那孩子的父母走远了,他就那么熟门熟路的伸出手,想要再伸进那孩子的衣服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祈忽然抽出手,对准他的脸用尽力气,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
又响又脆的声音几乎跟被音响放大过一样,黎轶被打蒙了,人都没缓过来。
他的脸上甚至直接红肿,有清晰的两个巴掌印。
“小婊.子倒是烈了。”他伸手掐住小女孩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信不信我今晚就来真的?嗯?”
女孩没有回答他,而是听着窗外的警铃声。
她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
警察是由真正的警察扮演的,同样也细心呵护着小女孩,自带一身正气。
原本受害者不用出席法庭,可是她还是选择去了。
江绝换上了被拘留的衣服,而且也剃了个寸头。
剃头的人是老白,显然手艺还挺好的,看起来是个清秀俊朗款的年轻人。
一边剃头,还要一边敷脸。
小姑娘下手是真狠,但不狠点也不行。
要是一条不过,打脸这个得连着拍好几条,估计更难受。
江绝捂着冰袋敷着脸,白凭在旁边咔嚓咔嚓地剪头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儿子是亲儿子啊,写这种戏份对自己也是真下得去手。
戚麟看见寸头绝颇不服气,心想他怎么剃了头发还这么颜值在线,要不染个黄毛再看看。
可等江绝深呼吸了几秒钟,再次进入镜头的时候,好像又换了个人。
他的气质好像突然就畏缩又委顿了。
从前的黎轶,是一边保持着温柔笑容,一边对小孩子下手的恶魔。
这部电影彻彻底底的把美好撕碎给人看,清晰的告诉观众——
犯罪,是与样貌、学历、教养、谈吐,全都无关的。
如阴沟里的野狗般的小混混,可能是救助动物的好人。
可看起来接受过高等教育,帅气俊朗且看似完美的男人,同样也可能是一个未成年色.情信息群的群主。
哪怕他长着一张近乎于偶像的脸,哪怕他再如何谈吐举止亲切又让人着迷,罪犯也永远是罪犯。
侵犯未成年人,伤害幼小的儿童,无论有什么前提和理由,都不可饶恕。
黎轶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甚至是当着媒体的面,指责他做出的一切。
“是你。”那孩子盯着他的眼睛,神情无所畏惧。
“是你伤害了我。”
她伸出手,指着他道:“你应该付出代价。”
那青年被剃了寸头,穿着囚衣,从前的所有光环都突然崩解。
他甚至连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最懦弱和无能的一面被完整地暴露了出来。
他翕动着嘴唇,想要为自己辩解着什么,可是在此刻,在这个小女孩面前,竟然仿佛被击溃了所有的防线。
“你会坐牢的。”女孩的眼睛如同明亮的宝石。
“有罪的人,不是我,是你。”
整个片场的收音效果极好,甚至连旁观者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
法官落锤,声音掷地有声:“罪名成立。”
在那一瞬间,那青年面色惨白地看向法官,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他直接不受控制地冲到围栏旁边,吼叫着为自己辩护:“我是无辜的——都是她陷害我!!”
安保人员速度围拢,试图把他控制住。
可在这一刻,进入监狱的恐惧比泰山压顶还要可怕。黎轶的两眼都布满了红血丝,极其失态地吼叫道:“我的博士学位马上就要到手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还要去上班——”
他的嘴被粗暴地捂住,整个人跟死猪一样被缚住四肢,当场拖了出去。
小女孩扭头,看了眼庭下倾听着的陈医生,眨了眨眼,忽然笑出了眼泪。
“我成功了,对吗?”她流着泪轻声问道。
整个法庭寂静无声。
陈医生红了眼眶,无声地笑着点了点头。
你成功了。
其实拍到这里本来已经快杀青了,但是他们考虑了一下,决定加一段戏。
主要是黎轶这个角色,在跟陈医生对峙,跟小女孩的父母对峙,以及在各种场合里,都让人恨得牙痒痒。
如果不在电影院里把观众积攒的怒气纾解出来,搞不好江绝现实真的会有安全风险。
加一段戏,也是为了震慑潜在的强.奸犯和性侵犯,让他们知道做这些恶心事的下场。
这段戏是在监狱里的。
黎轶在儿童面前,显得高大而有力量,如同魔鬼一样难以逃离。
可是他在监狱里,当真什么都不是。
各种壮汉,脸上身上布着刺青和伤疤的壮汉,显然都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呆熟了。
连狱卒在押送他进来的时候,都一脸的不屑。
“这小白脸,像个妞儿啊。”大汉在铁栏的另一边下流的吹了个口哨:“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诈骗犯?”
狱卒往地上啐了一声,骂骂咧咧道:“诈骗?!他侵犯一个十二岁小姑娘!个狗东西!”
那狱卒开了铁牢的门,上去直接一脚把黎轶踹进一个八人监里,恼火道:“就这么个小白脸,开群组织一群傻逼伤害小姑娘小男孩,还要脸吗?!什么名牌高校大学生?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无数双眼睛看向那瑟瑟发抖的青年,囚牢里的男人们开始低声交谈,神情颇为鄙夷。
“小子——你是没妈养的野种啊,自己不怕将来有女儿?”
“切,还以为是个什么高端诈骗犯,原来是个杂种!”
在铁牢关上门的那一刻,旁边的杀人犯露出了笑容。
“来,我们好好交流一下。”
伴随着狱卒的大步离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穿透了整个监狱。
江绝蹲在棚子里,生怕嚎的不够惨,保了好几条,拍的跟恐怖片现场似的。
戚麟在镜头外听他凄厉的惨叫声,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
“是得这么叫,不惨他们不解气。”
等江绝再次出镜,过完了所有的镜头,还回放着听了自己的五六遍惨叫声,才终于去照照镜子。
他安静地站在落地镜旁边,看着寸头的自己。
“还可以?是吧?”戚麟羡慕道:“还是你长得好看啊。”
江绝沉默了很久。
“我们去买假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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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绝[咬牙微笑]:头发没长出来之前,我都带着假发出门了,告辞。
戚麟[跃跃欲试]:黄毛了解一下啊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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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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