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吉尔伯特医生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虽然她已经很难醒过来了，但我相信她应该会听到你的话的。”

　　克里斯蒂亚诺呆滞地僵在原地，完全不能理解这不可理喻的现状。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安娜爱他，他爱安娜，超越一切。爱神将他们结合在一起, 上帝都没能把他们分开, 死神又有什么权利把她带走？

　　为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受的折磨还不够吗？为什么偏偏在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神要把他置诸绝境？难道一个欧洲杯，竟要以挚爱的性命才能换来？

　　毫无征兆地从云端极速坠入深渊, 他头昏脑涨, 身体逐渐飘忽了起来，脚下好像是一片虚空，身心除了恐怖和疲惫, 什么都不剩下了。

　　希望与光明绝迹了，此后只有暗无天日的永夜笼罩他。

　　他心头产生了呕吐的感觉, 四肢战抖不休, 最后竟真的猛然呕吐在了地上。

　　四周顿时一片骚乱，他的亲友也在这时赶到了, 争先恐后地搀扶他。

　　克里斯蒂亚诺根本无法理会他们，推开了那些帮助的手，冲到垃圾桶上, 浑身痉挛着吐了个痛快。

　　“上帝, 他是怎么回事？”

　　“别担心, 这只是情绪太激动的反应, 不过，我恐怕你们要注意他的精神状态。”

　　“噢，克里斯——”

　　好不容易吐光了胃里的东西，带着苦味的泪水便淌过了他的嘴唇。他全身脱了力，蹲在墙边抽搐发抖，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沉重的石块，陷落到了一个寒冰地洞里。

　　然后，安娜丽塔被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往ICU病房转移。她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微弱得难以察觉。

　　克里斯蒂亚诺像被针刺了一样立刻弹起，无视所有关怀的亲友，本能地追在她的身边，一直跟进了病房。

　　她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柔美的双颊微瘪了下去，整个人脆弱得好像会让被子压伤，被床单吞没似的。死亡的使者正虎视眈眈地守在她的上方，投下黑翼的阴影。

　　深深的恐惧和焦虑让他潸然泪下。他以哀求的姿态跪倒床边，用力拉住她冰冷的手。

　　“别耍我，别吓我了，我以前可是得过心脏病的。”克里斯蒂亚诺断断续续地哽咽道，“我受不了这个，我求你别这么对我——我宁愿你捅我一刀，放火烧我，砍了我的头！”

　　屋外飘落了一片枯叶，病人安静得冻死在冬天的鸟。

　　克里斯蒂亚诺痛苦地拧起眉，强行挤出微笑。

　　“别来这套了，我知道的你打什么主意，你就是想骗我吻你，是不是？”他嗔怪地说，“好吧，好吧，你赢了。”

　　于是，他俯下身，不断地吻她冰凉的嘴唇，急迫得仿佛是想把热量和生命力重新注入她濒临衰竭的体内似的。

　　安娜丽塔竟破天荒地对这等艳福毫无反应。

　　克里斯蒂亚诺哭着扭起脸，又徒劳地吻了她一下。

　　“你这该死的色鬼，别太过分了！”他抽泣着骂道，“你不给我乖乖醒过来，我就再也不亲你，不爱你了！他妈的，你明知道我很容易哭的，你是故意的对吗？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偷乐？”

　　那只手似乎越来越冷了。他的心迅速收紧。

　　“好吧！好吧！我怕了你了！”他无助地哭嚎起来，“你想怎么样都好！我答应你，你只要醒过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什么姿势，什么花样，什么地点，随你决定——或者，你想再把我脱光衣服绑起来也行，鞭打我也行，用铁棍也行，我什么都答应！你起来！我说到做到！”

　　她却铁石心肠，依旧不予理会。

　　“色鬼，我的脱衣舞你都还没看完呢！”他泣不成声，拼命地擦眼泪，“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马上跳，就在这——喂！是不是我现在哭得很难看，不帅，不漂亮了，你就不肯看我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有人走进了病房，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浑然未觉，置之不理。

　　“该死的，我们是一条命，你忘了吗？”他痛苦地泣诉道，“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死了，我也死定了，绝对活不下去的——！你为什么要害我？”

　　他的母亲心疼极了，蹲到他身边拉住他。“克里斯蒂亚诺，别这样。”

　　克里斯蒂亚诺充耳不闻，用绝望的哭腔说：“我刚拿到欧洲杯，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和那么多爱我的人，还有个美好的未来——这下全完了！你要害我吗？你真的想就这么毁了我吗？”

　　回答他的唯有凝滞的寂静。

　　直到几秒后，她的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心电图仪器忽然疯狂地尖叫了起来。

　　克里斯蒂亚诺不知所措地盯着那狂乱的震荡波幅，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急急地按铃，并回头向围着他的人们大喊道：“快去叫医生！！快点！！！”

　　所有人马上散开了，安娜丽塔在一分钟后又被推进了急救室。

　　克里斯蒂亚诺眼皮哆嗦，面颊惨白，步履蹒跚，皮肤寒凉收缩，心底激荡着波涛，在越渐可怕的想象里挣扎着。

　　他很想冲进那个阻隔了他与爱人的门口，但是他却像一只垂死的野兽般，完全失去了力量，失去了活性，失去了热度，只受灭亡的恐怖支配。

　　身边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在说明，这次安娜丽塔必然凶多吉少。

　　克里斯蒂亚诺恨恨地咬紧唇，拒绝相信。

　　安娜不可能活下来？呸。

　　她不可能重生，他们不可能相爱，他不可能想起那些“不存在”的经历……多少“不可能之事”都发生了？他不信他们偏偏会在这一关倒下。他不信……不信！

　　里奇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叹息道：“克里斯，她不想你难过。”

　　克里斯蒂亚诺狐疑地皱了皱眉，猛然回过头，锐利的视线依次扫过哥哥，大姐，二姐，母亲，里奇，经纪人担忧的面孔。

　　“你们早就知道她的情况。”他又惊又怒，“但你们什么也不告诉我！这段时间，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拖着那样的身体飞来法国折腾自己，逗我开心！”

　　里奇呆呆怔住，多洛蕾丝抢先反应了过来。

　　“不，不。”她急忙抓着儿子解释道，“我们都想阻止她，可是她很倔犟……而且，她本身就是为了你，才坚持到这一步的。”

　　克里斯蒂亚诺更是愤怒，讽刺地冷笑起来。

　　“为了我……为了我！”他咆哮着重复，“没错，每个人都那么关心我，而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

　　里奇慌忙劝解说：“嘿，我们明白你的心情，但是——”

　　“好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直接背过身。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了。

　　克里斯蒂亚诺立即上前准备追问，却倏然僵住了。

　　——医生的表情已经预示了那个最大的噩梦。

　　然后，他又听到了那句可怕的话。

　　“我很抱歉。”

　　克里斯蒂亚诺惨白的脸迅速灰白了，眼睛惊惧得几乎瞪出眼眶，嘴唇歪来扭去的拉长了，形成一个恐怖至极的表情。

　　他想要大哭，想要怒吼，想要破坏身边一切可见的东西。

　　但他没有力气了，他什么都没有了。那具空空如也的身体里就连眼泪也干涸了。

　　于是，急剧的惊恐转为了木然。在众人惴惴不安的注目下，他呆呆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地漂泊在无限凄凉的幽冥里。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跃过医生和护士，踏入急救室，一步一步地朝他的女人走去。

　　他的脚步缓慢而有力，穿越时空，穿越虚无，穿越荒谬。

　　终于，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交叉了，他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张陷入枕头里的脸秀美然而枯槁，伴着一旁的直线心电图。

　　她的鼻子又尖又翘，非常漂亮，只是现在已经吸不进空气了。

　　她的嘴，那吻了他无数次的嘴，神态总是显得苦兮兮，但形状丰美，很迷人，像两片多肉花瓣。现在花瓣凋零了。

　　她经常为他的睫毛而惊叹，但她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睫毛其实和他一样长，一样浓密。她的眼睛，夜空一样的眼睛，能把人吸进无底洞的眼睛，永远不会睁开了。

　　安娜已经死了。

　　她死了，她死了。

　　一路对老天竖着中指，走过了人间，走过了地狱，她还是倒在了天国的门口。

　　克里斯蒂亚诺茫然地伸出手，抚向她失去生机的脸，在碰到的一瞬间便倏然抽回，因那阵电击的冰冷而颤栗。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明白。

　　“为什么？”他迷惘地喃喃问，微不可闻。

　　他表现得太安静，太死寂了，令旁人忧虑地面面相觑。

　　良久，多洛蕾丝硬着头皮上前，试着宽慰他。

　　“克里斯，她去了上帝所在的地方。”

　　克里斯蒂亚诺如梦初醒，露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斩钉截铁地摇头。

　　“不可能。”他固执地说，“我还没上天呢，她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先走一步？她绝对不肯和我分开的。”

　　多洛蕾丝无奈地顿了顿，说：“但死亡从来不由人控制，你应该明白的。”

　　克里斯蒂亚诺却更觉得奇怪了。

　　“她死了？安娜死了？”他完全不相信，“不可能。既然我还没死，她就不可能死。如果她死了，我也就不可能活着。”

　　他不是在说发泄情绪的气话，他是认真的。

　　多洛蕾丝捂着嘴，竭力保持镇定。

　　“克里斯，我们都爱她。”她说，眼睛忍不住湿润了，“但即使她离开了，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的生活，她也一样会希望你幸福的。”

　　“幸福？”克里斯蒂亚诺怀疑极了，“没有她的幸福？她希望我少了她也一样幸福？”

　　多洛蕾丝低头望向她的遗体，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然，她那么爱你。”她感慨地说，“她当然希望你会向前看。”

　　闻言，克里斯蒂亚诺古怪地皱了皱眉，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他们惴惴不安，默默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心理准备，等待他失声痛哭，等待他大发雷霆，等待他失控宣泄。

　　但到头来，克里斯蒂亚诺既没有发火，也没有再哭。

　　他的嘴角逐渐上扬，像被割开的伤口一样，最后形成了一个滑稽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失控地捧腹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天哪——她希望我向前看？比如以后，再找个女人结婚，之类的？她希望我自由——希望我这样幸福？”

　　所有人都被他的反应吓住了，目瞪口呆，不敢说话。

　　克里斯蒂亚诺好像越说越觉得荒唐，笑得弯下了腰，不停地猛锤床单。“饶了我吧！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先把我杀掉然后再自杀之类的，还差不多……”

　　他们更是惶惑不解，纷纷面露焦虑。

　　而克里斯蒂亚诺总算笑得没力气了，伏在床边大喘气了一阵，整个人如释重负地松懈下来。

　　紧接着，他再次望向沉默的爱人，深情款款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张冷若寒冰的脸。她的神态宁静安详，苦命的嘴角竟微微上扬着，有些像是在偷笑。

　　“你差点成功骗了我。”他轻哼道，对她露出最灿烂的笑颜，“幸好我及时想到这个——你可是个下地狱都要拖着我一起的变态，怎么可能放着我不管，就自己先死掉了？不过，这次你演得确实太逼真了。”

　　四周传来了愕然的抽气声。

　　他的二姐卡蒂亚害怕地嘀咕道：“糟了，糟了，他好像真的出问题了。”

　　“不，我想，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里奇说。

　　克里斯蒂亚诺根本没听到，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便二话不说地拔掉管子，将她从床上横抱起来。

　　“你这么耍我，把我吓成这样，回家看我怎么对付你。”他威胁地眯起眼睛，向门口走去，“别以为我对你溺爱一点，你就能肆无忌惮了。”

　　所有人顿时都慌了神，忧心忡忡地各自对视一眼，然后追去阻拦。

　　离他最近的里奇率先拉住了他，语重心长地劝道：“克里斯，安娜需要——”

　　话还未说完，他就不自觉地闭嘴了。

　　抱着心爱的妻子，克里斯蒂亚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仰赖铁塔般的高大，目光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们，显得冷酷而高傲，平静中蕴含了无形的威压。

　　“我们要回家了。”他冷冷地说。

　　没有人再敢劝阻。

　　于是，克里斯蒂亚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这凄冷如霜的漫长黑夜，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意义。

　　走到中途，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爱人，冷峻的面容立即柔和下来，温煦如风，情深似海。纵然上天离弃她，全世界离弃她，他也会是那个永远属于她的克里斯蒂亚诺，爱她，保护她，温暖她。

　　“回家了。”他一边走，一边轻声对她说，“我们的王子和公主在等着。”

　　什么也不可能分开他们。

　　一进家门口，小克里斯蒂亚诺便抱着妹妹，从房间另一头跑到他们面前。

　　“妈妈是怎么了？”他担心地仰头看着她。英梵塔也睁着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已然失去生命的母亲。

　　“她只是累了，别担心。”克里斯蒂亚诺对他安抚地笑笑，“早点睡觉，克里斯。明天爸爸妈妈就带你和小英去度假。”

　　小克里斯蒂亚诺松了口气，开心地笑了。

　　“好。”他乖乖点头，“我去哄小英先睡觉。”

　　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的背影，克里斯蒂亚诺欣慰地一笑，充满慈爱。

　　“克里斯蒂亚诺真是个好哥哥，对吗？”他问她，“以后，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小英的。”

　　安娜丽塔无法予以附和。

　　克里斯蒂亚诺撇了撇嘴，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你可真是太过分了。”他没好气地说，“把我吓得心脏病复发，刚刚克里斯蒂亚诺都差点被你吓哭了，到现在还没玩够？”

　　她嘴角上扬的幅度似乎扩大了些。

　　克里斯蒂亚诺无奈地摇摇头，认命地说：“唉，好吧，好吧，谁让我那么爱你呢？”

　　于是，他一路将她抱到了卧室，细心地为她换上睡衣，让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并为她搞好被子。期间，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极轻，生怕会弄伤弄疼这个白瓷娃娃一般。

　　完成这一切后，他也躺进了被窝，默默凝视她冰雕般的峻秀侧脸。

　　他脸上逐渐浮现微笑，心想，他的妻子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接着，他忍不住将她轻轻拥在了怀里。

　　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冷了，和冰块没什么区别，他体表不由起了鸡皮疙瘩。但他没有松手，而是疼惜地将她抱得更紧，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和起来。

　　“好点了吗？”他柔声问。

　　她睡得熟过头了，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瞌睡虫。”克里斯蒂亚诺轻轻一叹，“我可就睡不着了，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真的想跳楼。结果你还一次又一次地拿这个开玩笑，真是够了。”

　　他停顿了一下，注视她的眼睛因哀伤而浮动水光。

　　“我还有好多事没和你一起做过呢。”他呓语似的说，“比如，跟你一起去山里挖恐龙，在丛林里冒险……或者在北欧的森林里盖房子，画画，读书，看极光，冬天一起在雪地里奔跑，春天和小鹿捉迷藏，夏天在湖里游泳，高兴的时候就开车远行，野炊做饭。你说呢？”

　　安娜丽塔不为所动。

　　克里斯蒂亚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噢，还有，还有，一直都有人请我拍电影——唉，谁让我长得这么英俊呢？你也一直很期。不过现在的我得专注于足球，没法答应这个。但退役以后，我就有时间去做这件事了。”

　　说到最后，他愉快地轻笑起来：“说不定到时候，我演007，你演邦女郎。”

　　她的身体被他捂暖了些，可是她依然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鼻子一酸，痛彻心扉的孤独如冰箭般刺穿他的全身，明亮的棕眸倾吐了无限的哀愁。他感到自己完全在人生中被孤立了。

　　“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他紧握住她的手，苦苦央求，“我好难受——我要听你说话，听你唱歌。我要你继续吻我，抱我，摸我，性骚扰我。”

　　安娜丽塔只一心沉浸于永恒的睡眠中，不予理会。

　　他终于忍不住又掉眼泪了。

　　“你要怎样才肯和我说话？你告诉我——”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顿住。

　　——她手心里一直紧抓着什么东西。

　　他抬起她的手，掰开手指，发觉是那个金色的竖琴项链。

　　克里斯蒂亚诺默默盯着它发了会儿呆，思绪涌动，感慨万千。

　　忽然，他喜不自禁地笑了。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再次握住那只手，将掌心与她合拢，十指扣紧，把项链包裹在中央，

　　“啊，是的么，我们好久没有玩这个了。”他愉快地说，闭上眼睛，逐渐沉入梦乡。

　　……

　　克里斯蒂亚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正躺在某个人的大腿上。

　　这里是大晴天，炽热的阳光遮蔽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但他依然觉得十分安心亲切。

　　然后，克里斯蒂亚诺偏了偏头，全神贯注地眯起眼睛。

　　他终于毫不意外地发现到，是安娜丽塔在他脑袋上方俯视着他。

　　她的精神形态毫无病色，笑容温柔动情，宛如春水。

　　“我的克里斯。”她细细描摹着他精致的眉眼，鼻子，嘴唇，下颌，“你可真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总是这么美。”

　　克里斯蒂亚诺露齿而笑，从她腿上坐了起来，迷茫地挠头环顾四周。

　　这里是她为他建造的四分之一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花园。太阳永不落山，清泉流水淌过草地，姹紫嫣红繁花争妍。

　　克里斯蒂亚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没有多想，也无法多想。

　　看着近在眼前，安然无恙的爱人，他心里只剩下狂喜，本能地喜极而泣了。就让他永远做梦吧。

　　她慌忙捧住他的脸，熟练地为他擦拭泪水。

　　“傻瓜，又哭什么？”她浅笑道。

　　克里斯蒂亚诺嘴唇一抿，猛然张开手臂，紧抱住了她。

　　安娜丽塔微微一怔，马上也扑向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被他的热气包围起来。他们自然而然地紧密相贴，互相爱抚，口唇粘在一起，颤抖地吻了好久。爱的微笑不约而同地绽放在他们嘴边。

　　吻完以后，克里斯蒂亚诺把她揽在怀里，幸福得发晕。

　　“你还在，你还在——”他神经质地反复呢喃，“我真的没有失去你。”

　　她的微笑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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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是亲妈！最后真的是HE！我圆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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