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赛季开始了, 克里斯蒂亚诺踌躇满志, 跃跃欲试。从现在开始到未来三年，都是他个人能力的巅峰期：头球、突破、射术、速度、跑位、任意球、身体素质……每一项都是一流——足坛史上从没有比他更全能的球员，他根本比梅西只强不弱。

　　但我却知道，因为最好的他没有碰上最好的皇马, 而最好的梅西却在最好的巴萨, 接下来的几年都会是属于梅西的，他则只得沦为衬托主角的强大配角，承受那些或是惋惜或是嘲讽的声音。

　　不过我也知道，哪怕连粉丝都绝望了，他也不会放弃, 而有毅力继续不懈拼搏, 熬过梅西的金球四连庄，熬过梦三的巴塞罗那, 直到二十九岁开始持续反超, 夺回他应得的荣誉……噢, 我如此爱他。

　　最美妙的是, 这次陪在他身边经历这个过程的人会是我, 而不是该死的伊莉娜·莎伊克。”

　　……

　　“家庭聚会。克里斯蒂亚诺的家人, 还有他最亲密的朋友，都齐聚一堂。

　　克里斯蒂亚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外向，生活圈也足够稳定了, 但每到这样的时候, 我还是感到声音太多了。一旦有三个人以上, 说话就无可避免地成了一件疲累的事，何况我脑子里的东西和几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然而，为了和谐的气氛，为了尽可能赢得好感，表现得友善、健谈，我却不得不假装投入那些我毫无兴趣的事，搜寻我知道能取悦他人但我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的话题。

　　不过为了克里斯蒂亚诺，这点小麻烦没什么不值得忍受的。我消耗掉的精力，也可以很快从书里、从音乐中补充回来。

　　现在，我已经能做到即便身处人群中也保持孤独。我和人类世界的关系是纯粹客观的。”

　　……

　　“我请假去巴塞罗那看了国家德比，结果依然是耻辱的5:0，克里斯蒂亚诺赛前的豪言壮语也被当作嘲笑的把柄。

　　回来以后他心情很差，没有和我讲话，一声不吭地照常去泡冷水澡消除肌肉疲劳。之后我尝试说些什么，他却直接对我发了脾气。

　　我并不介意，甚至喜闻乐见——他就是那样倔犟好胜，这鲜活的性情是他的魅力。

　　不过，五分钟后他就后悔并向我道歉了。他低头认错的样子真可爱。我盯着他又长又翘的睫毛、比星星更亮的眼睛，心里越来越痒，忍不住开始脱他的衣服。他很意外，但没有拒绝我，于是我得到了他美丽的身体。我快乐得下一秒就可以下地狱。”

　　……

　　“小克里斯蒂亚诺还不会说话，但他已经能够爬行了。当他一点一点从地上爬向我和克里斯蒂亚诺的时候，我感到子女是人类生活中最高尚最美好的内容。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孩子就好了，那样我就是一个真正的，幸福的妇女了，克里斯蒂亚诺也会通过血缘被我永远抓住了。”

　　……

　　“艾伦学日语学得很快。

　　以前未免克里斯蒂亚诺不高兴，我从不会在他面前和他聊电话。不过今天我尝试用日语和艾伦聊天，克里斯蒂亚诺果然没有联想到对话那头是他的眼中钉，而以为是我的家人。

　　我觉得很好玩。”

　　……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院里飞来了一只苍头燕雀。

　　我让佣人帮我拿了些谷粒，然后尝试着靠近那精巧的小东西。它不怕我，乖乖地来啄食我手里的谷粒。

　　吃完以后，它没有飞走，而是开始在我面前鸣叫。我忍不住轻声和它一起歌唱，感到心旷神怡。

　　可惜没过多久，它就被克里斯蒂亚诺的两只狗吓跑了。我希望还能再见到它。”

　　……

　　“克里斯蒂亚诺带我去看贾斯汀·比伯的演唱会了。虽然现场很吵，但我还是几乎睡着了，然而我却不得不伪装出一点热情。我真想躲进厕所去把白石一文的书看完。

　　如果台上的那个人是克里斯蒂亚诺，我倒是会看得很开心的，不管他唱歌多难听——这个想法启示了我，我再也没看贾斯汀·比伯一眼，而是偷偷地观察克里斯蒂亚诺，记住他肌肉的动态走向、不明显的细微特征，为画画做准备。

　　我回家画了那幅画以后，克里斯蒂亚诺才知道这件事。他笑着说我傻。”

　　……

　　“尼金斯基的手记使我无法呼吸。

　　理性是虚构的逻辑所堆积的错误，唯一的真实存在于本能和感觉。

　　那种令人着迷的、危险的生活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没有意义，也不需要意义，无关生长和衰老，全程只有痛苦的痉挛和抽搐，创生和毁灭在这种生活中是同义而非反义，而当我死后，我将回归虚无，无需墓碑，无需记录，因为我的价值已完成于短暂的狂欢。

　　我读完了以后，久久回不过神，直到我看见克里斯蒂亚诺气鼓鼓的脸——我居然一直没注意到他回家了。

　　他用眼神控诉我冷落了他，然后就别过了头。我感到自己回到了人间，忍不住微笑。

　　‘谁惹你生气了，克里斯？’我问他。

　　‘我哪有生气？’他冷哼，‘继续看你的书，不用理我。’

　　‘噢，是这本书惹我的克里斯生气了。’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死罪。我立刻判它死刑。’

　　然后我就把那本《尼金斯基手记》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吓了一跳，甚至伸手想把书捡回来：‘我没有——’

　　我制止了他：‘我不需要这本书。我只需要你对我笑。’

　　克里斯蒂亚诺愣住了，然后就露出了他那令春雪消融的灿烂笑颜。

　　我永远爱他。”

　　……

　　“我终于又在后院见到那只燕雀了，但却是它破腹流肠的尸体。

　　我呆呆地看着清洁工处理它的遗骸，再次感到生存的恐怖击倒了我，甚至连项链也无法令我安心。

　　我需要克里斯蒂亚诺，但他在桑坦德比赛。为什么我今天没有跟他一起去呢？不，也许他不在更好。这个时候面对他，我的心理或许会变得残酷。

　　晚上，我还没等到他回家，就发现我发烧了。

　　我并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和他独处。我给他留了条信息，自己去了医院，再一次在病房徒劳地思考我的命运。

　　过去、现在、未来，对我来说并不是一条不断推进的直线，而是一个混乱的圆形漩涡。”

　　……

　　“刺眼的白，消毒`药水的味道，衰亡的气息。如此熟悉。我几乎以为我又要死去了——直到克里斯蒂亚诺来了。

　　我晕晕乎乎、虚弱无力，没有产生任何恶念，只觉得他看上去好像比平时更美了，天使也不会那么耀眼。他特地过来陪我，我不该意外，但却还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像是前世今生，梦境现实忽然合一。

　　我在发烧，可是他的手比我的更暖和。

　　他似乎感觉到我很低落，想要探究原因。我无法指望他能够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但他一直在努力地逗我开心。他的声音、他的微笑是如此温柔，我更晕了。

　　我乐意病一辈子。”

　　……

　　“中午我本来该和克里斯蒂亚诺以及他的好朋友里奇、米格尔一起坐私人飞机去巴黎，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突然想到，今天神户的樱花应该开始凋谢了，又突然很想去看看。

　　于是最后，我告诉克里斯蒂亚诺，我的外公身体不好，我想回日本看看他。我这样说了以后，克里斯蒂亚诺好像觉得应该跟我一起去。我提醒他，后天就是国家德比，他不宜坐长途飞机来回，他才决定安心去巴黎游玩。

　　我也并不那么想让克里斯蒂亚诺陪我一起去。樱花不适合他。”

　　……

　　“外公家附近的神社果然一点也没变。樱花在飘零，乌鸦在预告不祥。

　　我舀水净手，在拜殿前扔零钱，拍手，合掌祈祷，摇铃铛，感觉和母亲第一次教我时一样新鲜。最奇怪的是，祈愿的时候，我的头脑也依然和以前一样一片空白。

　　我问巫女，神的意志是什么。我没指望她回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而她也的确回答不了我。她问我是不是有烦恼，我告诉她没有，然后，她送了一个御守给我，让我在心想事成后烧掉，但我没有任何心愿。

　　克里斯蒂亚诺已经是我的了……是这样吧？我还想要什么呢？

　　有一棵樱花树即将完全枯死，我站在那里注视着它，直到最后一片花瓣坠落。很痛。”

　　……

　　“我把艾伦推荐给我的所有关于泛神论的著作读完了，就又想在电话里和他讨论。不过他今天并不打算和我认真探究思想问题，而是玩笑地试译了几段《情人》并念了出来——不管用哪种语言听，杜拉斯果然都自恋得令人难以忍受。相比之下，虽然我也不太喜欢尤瑟纳尔，但她至少称得上是个真正的作家。

　　艾伦投入的语调令我忍不住发笑。我忘了克里斯蒂亚诺就在一边看电视，用回了惯常和艾伦交流时所用的英语。

　　‘停下，艾伦。’

　　‘真的那么糟糕？’

　　‘太糟糕了。你怎么能不把这种东西第一时间扔进碎纸机里？’

　　‘啊，也不用这么苛刻，安娜。把它当作一本书看，的确让我起鸡皮疙瘩，不过把它当作一幅自画像看，我会感到作者很有魅力，很性感。’

　　‘好吧，难怪女人的性感与我无缘。’

　　我的笑戛然而止——克里斯蒂亚诺在对我怒目而视。

　　‘是那个艾伦？’他用的是陈述而非疑问语气。

　　我没法否认了。以我单薄至极的人际网络，我不可能认识第二个艾伦。

　　我不得不向艾伦道了个歉，然后挂断了电话，尝试安抚克里斯蒂亚诺。结果我意外地发觉，他似乎真的相当生气，远非单纯的小性子。

　　‘所以说，这么长时间里和你聊电话的人，一直都是他？’

　　‘是的，但那都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交流。

　　克里斯蒂亚诺看上去却更生气了：‘你和男朋友都没那么多交流，也没那么开心。’

　　他实在太可爱了，这样发脾气的时候，也让人联想起单纯的小动物。

　　我一时居然懒得辩解，只想亲吻他漂亮的、愤怒的脸——我也的确吻了他。

　　‘走开。’他恼怒地推开了我，但这更令我发狂。我坚决地抱住他，堵住他的嘴。克里斯蒂亚诺很快不再反抗，清澈无辜的眼神像小鹿一样那么惹人爱怜，脸上浮现害羞的红晕，温顺地任我亲近。

　　然后，我就在沙发上占有了他的全部。那种感觉——噢，我要留给我自己，哪怕是你我也不能告诉，我亲爱的日记。”

　　……

　　“国王杯决赛，克里斯蒂亚诺在加时阶段头球绝杀，使皇马免于四大皆空，从巅峰期的巴萨手中抢来了一座冠军奖杯，并第一次证明了，所谓宇宙队也并非不可战胜。

　　他是逆天改命的英雄。”

　　……

　　“欧洲杯预选赛，克里斯蒂亚诺两射一传，葡萄牙4:0大胜塞浦路斯。这值得高兴，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比赛中被喊‘梅西，梅西’……此后还将被争相效法。”

　　……

　　“克里斯蒂亚诺当众表示：‘这种事情太不正常了，那些对着我喊梅西名字的人，都是不正常的变态。任何真正喜欢足球的人，都会喜欢看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场上表演。’

　　我们一起去吃饭，也遇上敌对球迷大喊梅西，怪不得他生气了。

　　我对宿命对手的设定毫无兴趣，我希望梅西可以消失——不过克里斯蒂亚诺并不恨他，而且他也的确是激励他做得更好的动力之一……那我还是希望哈维消失吧，这样克里斯蒂亚诺和梅西就能基本回到公平的起跑线上，世界也会少一个讨厌的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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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冠小组赛，在萨格勒布迪纳摩的主场，克里斯蒂亚诺不断地遭受野蛮侵犯，裁判却无动于衷，球迷还在不断污言秽语侮辱他的家人。

　　赛后采访中，被问及球迷的态度给他的感受，他的惊世语录也按时出炉了：‘我有钱，长得帅，球踢得棒，他们嫉妒我，找不到其他原因了。’

　　我知道这带给他的是无穷无尽的争议和嘲讽，几年后连他自己都会称之为一个错误，但我却很兴奋，就像看到了期待中的戏剧高潮那样。我爱这样的克里斯蒂亚诺，他是灼人的光和热。”

　　……

　　“伊格纳西奥带我去看了交响乐团在剧院的演出。克里斯蒂亚诺本来也想来，但他知道伊格纳西奥也会在场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得知这点，伊格纳西奥显得非常遗憾。

　　‘我本来很期待再见你那有钱、长得帅、球踢得棒的男朋友。’

　　‘我尊敬的导师，你该找个好女孩儿，然后停止惦记我的男朋友。’

　　他只是纵声大笑。”

　　……

　　“又是一场露莎卡，无聊。

　　不过，我对戏剧女高的驾驭越来越好，伊格纳西奥也终于允许我演莎乐美了。终于，我最喜欢的剧目，我最喜欢的人物。

　　这是我过去一直期待的：一场放浪形骸的终极盛宴。

　　可是现在，因为克里斯蒂亚诺，生命第一次呈现出一种结构性的美——阴影依然存在，但不足以破坏平衡，而疯狂的巴比伦之女令我本能地为我牧歌般的恬静生活感到担忧，尽管那只是歌剧而已。

　　好事：虽然加盟皇马至今只赢得了国王杯一座冠军，但克里斯蒂亚诺打破了西甲联赛进球记录，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即将领取第二座欧洲金靴奖，他也成了历史上唯一一个在两大联赛都夺得金靴的球员……他今天心情很好，照镜子欣赏自己的次数也比平时更多了一倍。

　　颁奖典礼前，我想我也得照照镜子。”

　　2011.11.04

　　放下钢笔，她一步步走到了落地镜前。

　　现在她二十岁了。和十九岁相比，她的变化是什么呢？

　　卷烫的黑发、高雅的脸、普蓝色收腰小礼服、黑皮红底高跟鞋，一切都如此体面华丽。苍白的肤色，忧郁的面相依然予她以一种脱离尘世的疏离气息，但人们都将以友善的态度将之赞赏为一种罕见的美感，而非报之以对待异类的排斥。

　　她的外衣越发精致，也越发实在了，用再挑剔的眼光也难找出任何破绽。她似乎终于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完美人类。

　　她令自己对镜子微笑——为她现今享有的美丽人生。

　　但依然有什么东西在提醒她：她的生命只是一个工巧的赝品。

　　安娜丽塔摇了摇头，不再在意这种莫名的感受，转而去逗弄正在一边的摇篮里打滚的小克里斯蒂亚诺。

　　她轻戳他的脸蛋，揪住他的小手上下摇摆，令他咯咯直笑。婴儿的纯净笑容感染了她，她的心境明朗了起来，不由轻快地哼起了歌。

　　然后，小克里斯蒂亚诺含含糊糊地发出了两个音节，令她顿时呆住。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小克里斯蒂亚诺却把那单词念得更清晰了。

　　“妈妈。”

　　她惊喜不已，整个人无法动弹。

　　小克里斯蒂亚诺则乐此不彼地继续呼唤道：“妈妈，妈妈。”

　　意外的收获令她快乐极了，但与此同时，她听到隔壁房间的克里斯蒂亚诺的动静——他似乎换好了衣服，正向这边走来。

　　于是她慌忙尝试制止：“嘘——嘘——我还不确定他真的愿意让我当你妈妈。”

　　小克里斯蒂亚诺怔怔地盯着她，十分茫然似的。

　　她小声补充道：“虽然我已经百分之九十九确定他愿意了……但还是等我确认了那最后百分之一以后，你再这么叫我比较好。”

　　小克里斯蒂亚诺好像是听懂了一般，没再发声。

　　她轻吻了他一下，紧接着便听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脚步声。

　　“我搞定了。”他说，“你也搞定了，对吧？唔……你看起来真美。”

　　安娜丽塔侧头向他看去，不禁微微一怔。

　　克里斯蒂亚诺穿着光彩夺目的黑亮礼服，内搭墨蓝色圆点衬衫，身姿高挑挺拔，精心打理的发型、耀眼的钻石耳钉衬得他格外容光焕发。

　　“怎么了？不好看？”他笑问道。

　　她从惊艳中回神，一脸无奈地叹息道：“你让我不好意思站在你身边了。”

　　克里斯蒂亚诺翘了翘嘴角，而后冷淡地问：“因为我的品味太糟糕？”

　　“啊，别这么记仇……你穿正装真的很好看——当然，你平时也一样那么好看。品味？不重要。实质上，任何衣饰对一个太阳来说都完全是多余的东西。”

　　他转了转眼睛：“说来说去，你这女色鬼的意思就是我最好脱光。”

　　“这不止是我，这是全世界所有女人——甚至还有一些男人的共同心声。说到这，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

　　“以前，我去看了你的一场比赛。那个座位很不好，所以我只能通过望远镜才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你。比赛到一半，你被换下场，我身边的女球迷借了我的望远镜看场边的你。然后，我忽然听到她尖叫了一声。她说——”

　　她顿了顿，模仿出那激动的花痴相：“啊啊啊啊啊啊！他脱衣服了！”

　　克里斯蒂亚诺一下子被逗乐了。“然后呢？你马上把望远镜抢回来自己看？”

　　“你太了解我了，克里斯。”

　　想象中的滑稽画面令他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起来。“老天……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夸张？”话音刚落，他便憋不住继续发笑。

　　“这算夸张？我相信以你的魅力，更激动的反应你都该习以为常了。”

　　他好笑地白了她一眼，顺口问：“是在哪场比赛上？那时候我还在曼联？”

　　安娜丽塔忽然僵了僵——事实上，那是在“未来”的比赛中发生的。

　　“是的，那时你还在曼联。”她敷衍道。

　　克里斯蒂亚诺却被勾起了好奇心，继续问：“是在日本的世俱杯决赛上？还是欧冠小组赛对罗马？”

　　他想了想，又自己否决了：“那几次我应该都踢满了全场，不可能在替补席上休息……那么你是特地去英国看我？”

　　“是的。”她觉得不自在极了，因为事实上她从来也没在英国看过他，“说够了……时间差不多了吧？”

　　她毫无征兆的变化令克里斯蒂亚诺疑惑地皱了皱眉。

　　安娜丽塔没给他追问的机会，走到写字台前合上日记本，一把扣住锁扣——这声脆响令克里斯蒂亚诺突然心里一颤，觉得自己似乎被锁在了某扇门外。

　　“再见，小克里斯。”她直接向摇篮里的小克里斯蒂亚诺挥了挥手，紧接着立即挽住了恋人的手，“走吧，金靴奖得主？”

　　克里斯蒂亚诺低垂眼帘，沉默片刻，勉强对她笑了笑，然后也向儿子道别：“待会儿见，克里斯。”

　　临走前，克里斯蒂亚诺回头朝那紧闭的日记本看了一眼，仿佛想用目光穿透那层厚厚的封皮。

　　……

　　克里斯蒂亚诺首先在葡萄牙驻西班牙大使馆举行了记者招待会，然后在下午三点同她一起来到了2011年欧洲金靴奖颁奖典礼现场——马德里洲际大酒店。

　　这次盛典相当隆重。葡萄牙足协主席比利亚尔、皇马主席弗洛伦蒂诺，以及“黑豹”尤西比奥、“金箭头”迪斯蒂法诺、齐达内等重量级名宿都出现在了会场，除此之外还有全球共一百七十多位记者出席。

　　她以为她已经训练得自己神经麻木，但眼前的场面却依然令她感到有些头痛。

　　“你没问题吧，安娜？”克里斯蒂亚诺捏了捏她的手。

　　“我早就适应了……不用管我，你该去接受采访了。”

　　克里斯蒂亚诺望向座位席，首先看到了正在和俱乐部管理人员交谈的门德斯，而在家属席位上，他的母亲、二姐、大哥和私人助理也都已抵达并就座。

　　“好。”他指了指远处的亲友，“你也可以去和他们一起坐下了。”

　　她吻了吻他的脸：“待会儿见，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走开了。

　　安娜丽塔感觉到有记者在拍她，几乎想抱住自己的头，钻进地洞里。

　　她唯有勉力提醒自己表现得淡定自若，以免第二天的新闻标题会出现：罗纳尔多领取金靴奖，女友阴沉暴躁。

　　她闭紧眼睛，过滤四周的杂音，镇定地坐上她的座位，并第一时间得到了身边几人齐声的亲切问候。

　　她微笑着一一回应：“下午好，玛利亚，卡蒂亚，雨果，里奇。”

　　尽量放空头脑、保持心平气和，她耐心与克里斯蒂亚诺的亲友寒暄了一小时，直至ESM欧洲体育媒体联盟对克里斯蒂亚诺的专访结束，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为止。

　　主持人当众宣布道：“谁给了欧洲足坛最大的乐趣？金靴奖得主，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她不由粲然一笑，第一时间热情洋溢地大声鼓掌。

　　然后，她的挚爱便笑容满面地走上了台，从前辈尤西比奥、迪斯蒂法诺手中接过金靴奖，并动情地亲吻奖杯，上挑的眉目中满是锋利的自信桀骜。

　　意气风发的克里斯蒂亚诺相较于平日显得更耀眼了，世间俨然没有任何一种光芒能胜得过他。他的风采远比胜利、比荣誉的本身更有感染力。

　　在主席台面相媒体发言时，两大传奇尤西比奥和迪斯蒂法诺先后对克里斯蒂亚诺表达了赞赏，克里斯蒂亚诺也随之回答了记者的问题，并发表了简单的获奖感言。

　　“我希望能与历史上最好的球员一起载入史册，我现在二十六岁，皇马给了我在作为球员和做人方面都获得成长的机会，我仍然还在学习当中。”

　　“这是我职业生涯中重要的一刻，不过我宁愿用这个奖杯换取西甲或冠军杯的奖杯。我更期待赢得集体层面的荣誉。”

　　安娜丽塔觉得他对着话筒发言的样子实在帅气极了，再次忍不住目不转睛地观察他，想要事后用纸笔捕捉这一幕。

　　“我想和我的皇马队友、以及教练组成员分享这一荣誉。当然还有主席、俱乐部工作人员、所有皇马球迷、我的家人、我的儿子和我的女友。”

　　她在台下轻笑了起来，因为克里斯蒂亚诺调皮地对她偷偷眨了眨眼。

　　“外界的批评？既然连上帝都无法让每一个人满意，那我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跟梅西竞争？这更好，好得很。与世界上最好的球员竞争，会让你知道谁是真正的最佳。我跟很多人竞争，不过我喜欢在集体而不是个人层面竞争。集体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这个赛季能成为皇马的赛季，我希望帮助皇马赢得很多的奖杯。”

　　看到克里斯蒂亚诺对记者露出略带挑衅的神情，她不由轻叹了一声。

　　“他好迷人啊。”

　　克里斯蒂亚诺似有所觉一般，冲她挑了挑眉，露出魅惑的微笑。她捧住心口，陶醉不已。

　　“你们可以收敛一下吗？”多洛蕾丝一脸受不了地问。卡蒂亚、雨果、里奇予以附和。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却是继续入迷地盯着台上的恋人，看他的长睫毛扑朔颤动、看他眉飞色舞的神态变化、看他的双手如何挥动。克里斯蒂亚诺在发言的过程中，亦不时趁着间隙与她眼目传情，令她心头雀跃。

　　颁奖典礼结束后，克里斯蒂亚诺抱着包好的奖杯，在家人和朋友的簇拥下，揽着她一起走出了酒店。

　　走到停车位前，她停了下来：“克里斯，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吃晚饭了。”

　　“为什么？”

　　“我今天五点有演出。电视台直播。”她耸了耸肩，“颁奖典礼比我预计的长。我想我肯定迟到了。”

　　克里斯蒂亚诺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没提过这件事？”

　　他又低头看了看表，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天，现在已经五点了！你是怎么回事？”

　　她若无其事，克里斯蒂亚诺却急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立刻上车，我现在送你过去，也许还有得救。”

　　说着，他又回头对身后的经纪人、助理和家人说：“你们先过去，我送她到剧院再过来。”

　　他们点了点头，安娜丽塔则赶紧掰开他的手。

　　“冷静点，克里斯。”她安抚说，“剧院肯定已经找了另一个女高音替代我的角色了，我现在只是想回去作个交代，根本不用急。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行了。”

　　克里斯蒂亚诺顿住开门的动作，在原地唉声叹气了一阵，才懊恼地说：“你不该来这里，至少也该提前离场。你干嘛不告诉我你今天有那么重要的演出？”

　　“因为根本没那么重要。”她轻快地回答，“我本来想换个时间，但他们不肯。啊，好吧，反正我才不会为了它而错过你领奖的时刻。”

　　克里斯蒂亚诺愣住，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说：“我对你无话可说了。就算你不在乎上电视，你也不该拿工作开玩笑。”

　　她捧住他的脸，投入地亲吻他的嘴唇。

　　“别担心，克里斯。”她一脸轻松，“我还有点儿储蓄，就算我为此失业了，我也不会饿死的。”

　　他回吻了她一下，轻笑道：“如果你失业，我一定养你。”

　　“噢，我这下开始期待失业了。”她夸张地说，倒退两步，向他挥挥手，“再见，克里斯。再见，各位。”

　　安娜丽塔离去后，他们分成了两组，克里斯蒂亚诺与经纪人门德斯、私人助理里奇坐一辆车，他的母亲、哥哥、姐姐坐另一辆，同时开往聚餐地点。

　　克里斯蒂亚诺一发动引擎，里奇便突发感慨。

　　“你的女朋友真的太爱你了。”

　　“哈，你现在才知道？”

　　后座的门德斯却忽然说：“比起这个，我觉得她特别酷。”

　　克里斯蒂亚诺一怔：“酷？”

　　“社会成就、人情世故、日常事务这些东西在她眼里好像完全无关紧要，她对它们的态度也非常冷漠……随心所欲到这种程度，太酷了。”

　　克里斯蒂亚诺暗自慨叹了一阵，又向后视镜里的门德斯揶揄道：“你当初对她的看法可是反的。”

　　“没有亲眼见识过的话，我哪能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彻底的理想主义者？”

　　里奇插口说：“但她对你可一点也不酷，克里斯……不管怎么说，我喜欢她。”

　　克里斯蒂亚诺戏谑地看了他一眼：“你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自从她出现以后，我的粉丝终于没再天天留言撮合你跟我在一起了？”

　　“这是一部分原因。”里奇失笑着承认，“不过，你的安娜也的确很好，不是吗？”

　　“安娜当然很好。”克里斯蒂亚诺感叹说，“我和她在一起很开心……至少大部分时候是。”

　　“大部分时候？”门德斯注意了他的用词，“那少部分时候呢？”

　　克里斯蒂亚诺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她真的很好，对我更好。她非常浪漫，非常有趣，平时总会给我无数的惊喜，而且她不像一般的小女孩儿那样需要迁就和照顾，对我从来没有任何要求，反而一直全心全意地宠爱我、珍惜我。我需要她的时候，她永远在我身边，我的缺点，她也都无条件包容……总之，她简直让我活在了蜜罐里。”

　　“但是？”门德斯探问。

　　克里斯蒂亚诺又长叹了一声：“但是，她乐意倾听我，却不会向我表达她自己。她如果遇上任何麻烦，也从来不肯告诉我。”

　　里奇满脸不可思议：“温柔美丽……浪漫体贴……你需要她的时候她永远在你身边，却不会拿自己的问题来烦你……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朋友，你是在炫耀吧？”

　　“你完全没明白！”克里斯蒂亚诺恼怒地挥了挥手，“我跟她在一起越久，就越发现她不肯让我知道她的喜怒哀乐，不肯让我知道她每天在想什么。有时我感觉到她情绪不对，想要关心她，她要么就转移话题，要么就开始调戏我——呃忘了这部分。还有的时候，她人在我面前，也在微笑着对我说话，我却觉得她的心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好像完全被拒之门外……她不信任我。”

　　里奇惊讶地怔了怔，尝试着劝慰道：“嘿，你说得太严重了吧？她不喜欢抱怨，并不意味着她不信任你。”

　　“我没夸张。”克里斯蒂亚诺苦恼地说，“她心里好像藏了什么秘密，但这些秘密也永远是秘密。她的心事，她会和日记说，和空气说，甚至和追求者说，就是唯独不肯和我说。感觉糟透了。”

　　“追求者？”门德斯笑了，“你是在嫉妒？”

　　他气急败坏：“我不是嫉妒！啊，好吧，我是有一点点吃醋，但这不是重点！我知道她爱的只有我。我只是不喜欢她和另一个人说那么多不会跟我说的话。”

　　“冷静点，你在开车呢……他们是不是有些共同的爱好之类的？”

　　“大概。那家伙是个蹩脚音乐家。”克里斯蒂亚诺不情愿地说，突然又拉长了脸，“这么说的话，她是觉得和我没有共同语言？”

　　“你不用为了这种问题耿耿于怀，克里斯。她爱你，而你们在一起也很开心，不是吗？”

　　“是的，但是——”

　　门德斯打断了他：“那就足够了。谈恋爱又不是找同事，更不是找自己的复制体。她是你的情人，她的性格和你没有冲突，还能和你在生活中顺利相处，愉快相爱，就已经做到了情人该做的事，她要在你面前给自己保留点空间也毫无问题。你非要你们之间爱好、追求、思想都完全一致，从头到尾完全互相理解，甚至还要彼此之间完全透明，这根本没必要。”

　　克里斯蒂亚诺依然觉得不舒服，一时却无言以对。

　　里奇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克里斯。好好享受当下。”

　　他总算勉强点了点头。

　　……

　　与最亲密、最信任的家人和朋友共同分享得奖的光荣，接受他们的祝福和称赞，克里斯蒂亚诺感到自己备受关怀爱戴，有无限的动力继续创造辉煌，是个充实而幸福的人。他很快忘掉了小小的阴影，并温柔地惦念起了不在场的恋人和儿子。

　　夜已深。回到家中，他却没第一时间找到安娜的踪影，小克里斯蒂亚诺的摇篮也空空如也。

　　“安娜？克里斯蒂亚诺？”他一边呼喊，一边在大屋里四处徘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克里斯蒂亚诺取出手机，拨通了安娜丽塔的号码，结果立即听到那段女高音咏叹调铃声在屋里的某个角落响了起来。

　　他挂断电话，疑惑地皱了皱眉，继续环顾四周，然后终于在窗外的草坪上看到了她的背影。她穿着纯白的睡裙，正怀抱着小克里斯蒂亚诺。

　　克里斯蒂亚诺瞬间微笑起来，走入屋外的夜色中。

　　晚风习习，月色如洗。天地间静极了。黑魆魆的树丛投下鬼影似的轮廓，远处的屋顶、围墙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虚实不明。入目之处，明晃晃的月亮和它在泳池里的倒影是唯一的光源——还有他的恋人。

　　月光涤荡着她圆润的额头、幽深的眼睛、娟秀的鼻、瘦削的双颊、哀愁的嘴，脸上拒绝世界的神情由若隐若现的暗示变成了强硬的信号。她那比白衣更洁净的肢体却形成母性本能的轻柔姿态，如圣母像中一般将他的幼子守护在臂弯里。

　　在四周浓稠的黑暗里，她的脸、她的身体，还有她怀里熟睡的婴儿是完全洁白的。

　　克里斯蒂亚诺坐到了她的身旁。她侧过洁白的脸，拒绝的信号一下子消失了。

　　“克里斯。”她轻轻呼唤。

　　“带他出来看月亮？”他笑问，轻抚幼子的脸庞。

　　小克里斯蒂亚诺眼皮抖动了一下，似有惊醒的迹象，他立刻收回了手。

　　她望向天空：“月亮像静止的时光一样美，不是吗？”

　　克里斯蒂亚诺抬头看了一眼，对她说：“天上的月亮很美，我身边的月亮更美。”

　　她怔了怔，惊魂未定似地拍拍胸口：“你对我说这种甜言蜜语，我可是会晕过去的。”

　　他坏坏地勾起嘴角，把脸凑近她：“真的吗？我的月亮？”

　　安娜丽塔脸色微红，低头窃笑了一阵。

　　然后，她抬眸凝望着他，褐色的眼瞳深沉静谧。

　　“是的，我是月亮，夜空中的一块冰冷的、孤独的石头，没有人能看得见——直到被太阳的火光照亮。”

　　克里斯蒂亚诺目光顿时温和下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轻吻她的侧脸。

　　“剧院的事怎么样了？”他柔声问。

　　她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所有人都很不满，而我说了我迟到的原因以后，他们就更生气了。”她好像觉得特别有趣一般，轻轻地笑了，“经理说我不是天后却耍天后的大牌，还叫我以后专心在家替罗纳尔多带孩子算了。然后我说，好主意，我喜欢，谢谢你的提议——你真该看看他当时的表情。”

　　克里斯蒂亚诺虽然为这份率性而倾倒，却还是心里一紧。“然后呢？你不会真的被开除了吧？”

　　“就差那么一点。”她十分惋惜地说，“可恨的是，最后我的老师破坏了我失业的梦想——有你养我，懒洋洋地享受人生多美好啊？”

　　她一提及伊格纳西奥，克里斯蒂亚诺立即一僵，好一会儿才缓过了劲。

　　“你今天其实没必要为了我放弃演出的。”

　　“事实上，我不演也是为了观众着想。”

　　“什么？这难道不是他们的损失？”

　　“当然不。”她用音乐般的腔调说，“对着一个发福的男高音，假装他是英俊的王子，还要假装我爱他爱得发狂，平时我也许做得到。可是今天，一站上舞台，我就会立刻意识到，我看到的月亮是虚假的，宫廷是虚假的，我唱的歌词也是虚假的……总之，我会演得很糟糕的。”

　　说到这，她抚上他的脸庞，目光炯炯、神采飞扬：“因为我知道，我真正的王子正在他的加冕典礼上。”

　　克里斯蒂亚诺露出柔和的微笑，把她的手拉到嘴边一吻。

　　然后，他安静地凝视了她一阵，才忽然说：“安娜，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你从来不是球迷，那你爱我什么？除了我的脸以外？”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你美好的身材。”

　　克里斯蒂亚诺立即放开揽着她的手，并挪动身子与她拉开距离。

　　“我生气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别过了头，不想再理会她似的。

　　安娜丽塔失笑起来，凑到他身边，一手抱紧小克里斯蒂亚诺，一手勾住他的手臂。

　　“我爱你的地方太多了……你天赋异禀，却又自律刻苦，信念坚定，从没在诱惑中迷失自我；你自信耀眼，坚韧不拔，永不言败，永不放弃，比英雄更像英雄；你不屑于虚伪，所以招来诋毁侮辱，但你心地善良，待人真诚友好，总是乐于帮助他人；你聪明可爱，细心体贴，总让身边所有人开心又自在……”

　　她顿住，突然惊恐地看着他：“我的天！一个伟大的球员，长得还那么英俊，已经够不可思议了，他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优点？你到底是不是人？”

　　克里斯蒂亚诺立刻被逗笑了，推了推她的脑袋：“算你过关。”

　　她托住腮，满脸期待：“我说完了，是不是轮到你说了？”

　　“说什么？我为什么爱你？”

　　“嗯哼。”

　　“我想一想。”克里斯蒂亚诺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你有哪里好呢……？”

　　最后，他挠了挠头，无比苦恼似地自问说：“我到底是怎么会爱上你的？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她沉下脸，一拳锤向他的胸口。“我也生气了。”

　　克里斯蒂亚诺抓住她的手腕，猛然把她拉到了怀里，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别生气，月亮。”他贴在她耳边说，嗓音低沉性感，“我概括能力没你好。不过……我爱你的热情，你的诗意，你的忧郁，你的疯狂，你的个性……我爱你看书、画画的样子，我爱听你说话，听你唱歌，我爱和你跳舞，和你走在一起看风景……我爱吻你，抱着你的感觉……”

　　她不自在地躲了躲：“停。”

　　“什么？”

　　“别对着我的耳朵说话。”

　　克里斯蒂亚诺低低地笑了，立即朝她耳畔吹了口气，继续压低声音：“啊，我差点忘了……你很喜欢这个。”

　　她脸上发起了烧，扭头瞪向他，重复道：“停。”

　　回头后，她却不自觉地渐渐僵住了——克里斯蒂亚诺的面孔距离她太近了。那张华丽的脸此时正轻佻地微笑着，诱惑着她。

　　然后，他线条分明的嘴唇缓缓吐出一个问句：“你想吻我吗？”

　　她眼神游移了一阵，咬牙切齿地说：“别勾引我。”

　　“不然呢？”他悠哉地问。

　　她眯起眼睛，冷冷地说：“我就在你的亲生儿子面前强`奸你。”

　　他瞬间失控地大笑起来，猝不及防地溅了她一脸口水，还惊醒了小克里斯蒂亚诺。

　　安娜丽塔无奈地抹了抹脸：“你吵醒他了。”

　　克里斯蒂亚诺一边笑，一边探头向躺在她怀中的儿子问道：“你的继母真的好可怕，是不是？”

　　小克里斯蒂亚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茫地望着父亲的笑脸。

　　她则是心头一喜，意味深长地看向他：“继母？”

　　克里斯蒂亚诺顿住，斜睨着她问：“怎么？你不想当吗？”

　　“啊，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所以，我现在通过父亲的考验了？”

　　他故作挑剔地打量了她一阵，然后才点了点头：“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表现还过得去，所以，是的，你暂时通过了。”

　　她快乐得飘飘然，低头盯住小克里斯蒂亚诺，心里急切地默念着：‘你现在可以叫我妈妈了，叫吧，叫吧。’

　　可惜的是，小克里斯蒂亚诺昏昏欲睡，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她甚觉遗憾，想到来日方长，才总算释怀。

　　默不作声地望着熟睡的幼儿，安娜丽塔忽然突发奇想。

　　她回头：“克里斯，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你更爱你儿子，还是更爱我？”

　　克里斯蒂亚诺尴尬地僵住，啃了啃自己的指甲：“你不是认真的吧？”

　　她只是注视着他，令他心慌意乱地开始东张西望。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松口。

　　“我的确不是认真的。”她冲他一吐舌，“你为什么要吓成这样？”

　　克里斯蒂亚诺浑身一松，撇了撇嘴：“真是有趣。”

　　她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再次望向小克里斯蒂亚诺。

　　接着，她自言自语地呢喃了起来：“说真的，如果我做不成他的继母，我会非常嫉妒他的。即使是现在，我很喜欢他，就像喜欢你的影子一样……但我偶尔却也还是会嫉妒他。毕竟他是你最亲，最爱的骨血，无论过去、现在、将来，你都完全可以没有我，但不可能没有他。”

　　他愣了愣，立即收拢环着她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谁说的？”他不满地问，然后轻笑起来，“你说我孩子气，结果你自己却幼稚到吃一个小孩的醋。我儿子的地位不可替代，我女朋友的地位也一样不可替代……比如说，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个跟踪狂小姐能跟我一起做足坛最养眼的情侣？”

　　她瞬间沉浸在了幸福中，脸上光彩熠熠。

　　“足坛最养眼的情侣？”她笑着重复道，“真的？”

　　“当然。”他得意地说，“我们在投票中可是以接近两倍的优势击败了贝克汉姆和维多利亚呢。”

　　“我很肯定，投票的人一定是为了你。”

　　“这没错，但也一样是为了你……说到这个，我又要上杂志封面拍写真了。”

　　她歪了歪头：“这次有什么特别吗？”

　　“是的。”他神秘地眨眨眼，“这次，他们希望你和我一起拍。”

　　“什么？”她讶异地睁大了眼睛，连忙摇头，“不，我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那么漂亮。”

　　“谢谢你的夸奖，但我一看到镜头就害怕。你是米开朗基罗的杰作，生动又美丽，我在照片里却永远僵硬得像公元前五世纪的希腊立像一样。”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你看起来不会像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一样美？就算你没经验，摄影师也会教你的。”

　　“但是——”

　　“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拍好看的照片吗？”他用上了撒娇的语气，“我们一登上封面，全世界都会为我们赞叹的。”

　　“好吧，好吧。”她败阵了，而后眼里便闪烁起了狡黠的光芒，“我答应了，你是不是该对我有所表示？”

　　克里斯蒂亚诺露齿而笑，连吻了她三下。她立即仰头回以一个濡湿的深吻，直至感到晕眩为止。

　　他们的嘴唇分开后，克里斯蒂亚诺面露迟疑，补充道：“另外，拍完还会有专访。没问题吧？”

　　“没问题。反正，这次不会再有人问我你在床上的表现之类的问题了吧？”

　　“没有，没有，这次绝对不会有这种混账问题。”

　　“那就行了。”她安然向后一仰，头靠上他的胸口，“有你陪着我的话，任何事我都乐意做。”

　　葡萄牙人微微一笑，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与她脸贴脸。

　　“说起来——”他对她抛了个媚眼，“那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吗？”

　　“啊，我不知道呢。”她用甜腻的，暗示的声音说，“我要先试试才能知道。当然，不是一定要在床上。”

　　“好啊——”克里斯蒂亚诺低语道，倾下头，温柔地亲吻她的颈项。

　　她闭上了双眼，陶然欲醉。这时，小克里斯蒂亚诺在她怀中不舒服地动了动，她当即清醒了过来，不得不及时制止他。

　　“你要在你亲生儿子面前做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咂咂嘴，绕到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从她手中接过睡梦中的儿子。

　　然后，克里斯蒂亚诺站起身，在她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抱着儿子走到不远处的圆顶躺椅前，缓缓地将他安置在软垫上，并给他身上盖好薄毯。

　　“做个乖孩子，别偷看，知道吗？”他小声警告说。

　　小克里斯蒂亚诺睡得很香，嘴角还淌下了口水。他的父亲不由咯咯地笑了起来，而后轻柔地用拇指为他擦拭干净。

　　安娜丽塔两手撑着脑袋，出神地坐在草地上旁观这温馨的一幕，感到空气里都增添了不少暖意。

　　下一秒，孩子的父亲抬头望向她，当即换了一副轻佻的表情，像走秀那样一步步向她走来。

　　“搞定。”克里斯蒂亚诺撇嘴坏笑，像只狡猾的猫。

　　紧接着，葡萄牙人在她面前缓缓褪去外套，随手丢在草地上，又低头开始解衬衫扣子，手背上的静脉清晰可见。

　　她不知道是他故意吊胃口，还是她自己心如火焚，他的动作在她看来实在慢得讨厌。

　　“你可以快点吗？”她要求说。

　　“这么急？”他戏谑地挑挑眉，坐到地上，对她摊开手，“那你来帮我吧。”

　　安娜丽塔毫不客气，毫无耐心，竟直接使劲一把扯开了那件衬衫，断线的纽扣纷纷落地。她停顿了一下，满意地打量着他的身材。

　　克里斯蒂亚诺不由被她的暴力给吓到了：“嘿，你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她得意地咧嘴一笑，没给他抗议的机会，便用力一推，使他仰面倒在了草地上，连吻他的脸颊、嘴唇。

　　他半推半就，又笑又躲，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我喜欢这件衣服。”

　　“衣服对你来说是多余的。”

　　“不要这样——噢——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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