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代理,只是公司在人事任命时的权宜之计。依照惯例而言,在代理就职之后的半年会中便会正式任命,快则任职后的第一个半年会,慢的话拖延个一两年也算正常。
然而拖延的前提是在半年会中没有提议,要么不提议,要么提议通过。选择只有两种。
如果说之前普通员工贾柔的提议,在几经翻转后最终被否决已是创造了历史。那李显的职务在最后一项被提出就该全票通过。但州古分公司又拔了头筹,这项提议引发了激烈的讨论,最后竟然以李显年纪尚轻,仍需在原岗位锻炼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以微小的比例被否决。
这一回,之前大力赞扬古宁村扶贫成绩的审查组却没有表态。运气不会总站在某个人那一边,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韩斌也是其中一员。说句不好听的,这次会议上他已经和李显、赵刚等人撕破了脸,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已经自动归入了贺东鹏一方。所幸李显的任命被否决,不然他真的没法在州古呆下去了。
其实他很想立马加入贺东鹏麾下,特别是会议结束后当他看到贺东鹏背影的那一刻。可今天的会议说不上谁赢谁输,他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投诚时机。雪中送炭亦或锦上添花,这个选择韩斌懂。
他更希望贺东鹏能主动投来橄榄枝,这样才能在团体内部有更好的发展。现在韩斌能做的,就是蛰伏下来耐心等待,在州古分公司中收集李显那几人的“罪证”,以备不时之需。
“小李,来喝茶。”
一位慈祥的妇人在为李显端上茶水后就让出了客厅。这家仅有老两口二人,孩子在外地念书。
李显抿了口茶,看着书房里妇人的身影道:“老领导,嫂夫人的病好些了吗?”
会后,他本想溜回家找恋人甜蜜,不成想却被眼前之人逮了个正着。于是只能跟着这位分管公司纪检的严正老干部回到家中。晚餐之后一老一少两个都有“刻板”名声的人正在客厅沙发上聊天。
“没大没小的混小子,叫阿姨!”老干部笑骂了一声就看着妻子的背影柔声解释:“老毛病了,没大碍。”
李显大概猜得到被叫来的目的,可有些事他也没有做出决定。房间中沉默片刻,老干部可不是喜欢打机锋的人,他神色一正就严肃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上个月底两人就见过一次面,对这个年轻人的行动干了一辈子纪检的他自然支持。不成想李显却缓缓摇了摇头:“进展很慢,贺东鹏比表面上更小心谨慎。我和我发小虽然查到了一些,但我们都认为他的问题远远不止被我们发现的。”
老干部沉吟片刻就拍了拍李显的肩膀:“不要着急,你之前引蛇出洞的做法我很赞成,他们不是笨人,但也要相信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慢慢来,半年不行就一年。”
李显点头应是:“老领导,我……”
“不长记性,上次就说了该叫我什么?”对于眼前的年轻人,老干部就像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固执却有底线,虽然走了些弯路,但能醒悟过来已是不易。
李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钱叔,我……有些不明白。”
老干部姓钱,名学军。李显的话让他有了笑意:“不明白什么?不明白我为什么没训你?”
等李显刚一点头,他就把笑意藏了起来,多年工作,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正气:“既然如此我自然满足你,你告诉我会处理好家庭的事,怎么弄成了今天这样?”
李显反倒松了口气,慈眉善目的钱学军他还真有点不适应。尽管刚正不阿的钱学军是他崇拜的对象。他老老实实的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就连韩斌收集录音的事也坦然告知。
钱学军听完皱眉思索了一阵就沉声开口:“你今天会上没有拿出录音是对的,拿出来虽然能占些上风,却会给人留下一个心机深沉无情无义的印象,弊大于利。”
他看着不语的李显,嘴角难免挂上了笑意:“我知道你更多的是为了保全你妻子的名声,别人或许会笑你优柔寡断,但我却在你身上看到了男人该有的担当!”
纷杂的心事难以明言,对于李显的沉默钱学军也没有继续纠缠此事,而是问起了其他:“还有几个问题我要问你。”
“您说。”
“审查组程领队他们今天的表现有没有你引导的成份?”
第一个问题就直指核心,李显对上钱学军省视的眼神,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有。”
仅一个字的回答,钱学军的表情就肃了一分:“详细说。”
“我上任州古之初就听到了审查组的消息,是贺东鹏告诉我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醒悟了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错得离谱。上次跟您交底同样出于这个原因。
本来我安排了一些后手,可意外太多。再加上公司里我和贾柔的传言,不管是由我还是其他人站出来对抗贺东鹏,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还很容易把事情上升到‘派系斗争’的范畴。
所以我从6月底就开始留意首都审查组的动向。您可能不知道,我在古宁村呆了一个月,在考虑扶贫工作的同时得知了审查组曾经来过的消息。上上个周末通过首都的关系我查到了审查组的大致行程,便在古宁村那边提前做了安排。所以……”
“所以你就因势利导拿审查组当了枪使?”
李显越说钱学军的脸色就越难看,他终是没忍住出言打断:“所以你让贾柔在古宁弄成村妇的样子?小李!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不成想李显却慢慢摇了摇头:“古宁村的安排仅限于村主任黎明义他们几个,黎明义是什么样的人我跟您说过。我只是交代贾柔认真做好扶贫工作,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审查组去了村里。”
“不知道?”钱学军一愣,看着李显点头之后面色就带上了苦笑:“你这是拿你们两个的前途在赌啊!你就不怕小贾辜负了你这一片心意?”
李显沉声回应道:“钱叔,这世上哪有必胜的仗?我是在赌没错,但我相信贾柔。如果她阳奉阴违真像贺东鹏说的那样只会钻营,那谁也帮不了她。再说审查组那几位单看程领队就不是庸人,表演出来的不可能瞒过他。”
钱学军叹了口气:“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虽然他在苦笑叹气,可心里却有难掩的得意。眼前的年轻人实在是和曾经自己一样固执而刻板,却有具备他当年没有的手段和城府。
他已经认识李显十年,这个年轻人的口碑早有耳闻。随着今年两人从举报事件一步步深入了解,直至今日,钱学军已将他当做了后辈子侄。有些带着偏颇意味的话也无需遮遮掩掩。
“小李,我想你该明白,你把牌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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