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23日,周一下午四点四十二。
今天本应是工作日,可秦清若却请假在家。卫生间响起马桶冲水的声音,她站在镜前将漱口水吐掉,目光不经意瞥到了洗漱台镜子中的女人。
不知是由于妊娠反应越来越重,还是最近心意难平,镜中之人显得憔悴不堪。暗沉的肤色、发白的嘴唇,再加上重重的黑眼圈,女鬼般诠释着末路之感。
秦清若将漱口水狠狠砸在镜子上,那里面的女人形象顿时变得模糊起来。
从20号那天之后,她就一遍遍拨打丈夫的电话,却总是得到无法接通的提示。之前的时候,秦清若的脸上还时常挂着笑容。她觉得事情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无论谁遇到这样的事都难免心情跌宕,逞论那个刻板的丈夫。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失控的感觉便开始纠缠上来。丈夫的电话打不通还能说心伤难愈,但当她想起要联系魏歆赟的时候,却发现这人也没了踪迹。电话久久关机也就算了,就连秦清若跑去魏歆赟家想要打探情况,都被她的父母赶了出来。
“秦小姐!以后不许再接近我们的女儿!这里不欢迎你!”
作为编剧,最怕剧情失控。秦清若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子,明明魏歆赟在20号那天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在汇报“一切顺利”,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或许魏歆赟没有抓住许言吧,但这却不是秦清若所关心的,她只是迫切的需要信息。
秦清若接着便联系了沈继平,可这人却滑不溜秋的搪塞了过去。他们相处的时间也过了十年,她能听出沈继平话里的敷衍。失控感不由缠得更紧,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心里不停的分析着丈夫和那个贱货可能采取的种种行动。
无论是宋明睿借钱的事、李显生日当天在这里过夜的事,还是在最不恰当的时机知晓许言其实是个男人,亦或石破惊天的怀孕消息。秦清若想来想去,都不认为两人还有和好的可能。
那丈夫究竟是为什么迟迟没有联系她?秦清若的脑海中全都是这个问题,失控感带来的恐慌不停折磨着她,终于让那个优雅的女人变成了这幅模样。
正在她坐在客厅中打算再分析一遍可能性之际,那个特殊的电话铃声忽地响了起来。转眼间,秦清若脸上的憔悴就褪了下去。她不由自主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捂着胸口轻吐口气才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相公?”
电话那头顿了片刻,声音传递过来之时却透着一股奇异的感觉:“你在家吗?我想和你谈谈。”
计划和等待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秦清若不由轻笑出声:“嗯,我和宝宝一直在等你呢。晚饭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
“不用,我晚些过去。”
她丝毫不介意丈夫硬邦邦的语气,想来生日那天给他心中留下了阴影:“别担心嘛,这次我不会放……”
奇怪的是话未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秦清若蹙着的眉头思索片刻后就舒展开来,只当他还在闹别扭,或者说她不敢去想别的可能。
她哼唱起了轻松的小调,掏出化妆镜,开始细细的雕琢自己。
七点二十三,门铃声响起。
秦清若在落地镜前看了看自己,明媚皓齿朱唇含笑,尚未显怀的身材依旧窈窕。她点点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大门,但刚一打开脸上的笑容就刹那间冷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尽管她已经全力阻拦,可来人还是挤了进来。师儒春身上散发着酒气,摆出了一幅癞皮狗的样子:“今晚有应酬,当然得趁机来看我家若若,还有我的宝贝儿子啊!”
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让秦清若生厌,她铁青着脸强压下火气,现在不是训斥这条发情公狗的时候:“我肚子里是李显的孩子,你没忘吧?”
“对!对!”师儒春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还不停对她挤眉弄眼:“是李显的没错,但我想你了啊。”
秦清若躲开了硬凑过来的人:“抓紧走,李显马上就到。”
师儒春一愣,醉酒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他拿起包就朝大门迈步而去,然而还没走到门口,门铃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怎……怎么办?”
秦清若看着这个嘴唇发紫脸色发青,额头冷汗飞快渗出的人,压低声音指向了母亲曾经住的房间:“滚进去,不许出声。”
门铃就响了一声,但秦清若还是知道外面是谁,她等待的人终于到了。
丈夫总是这样温文尔雅,从不会惹人厌烦的连续按响门铃。秦清若重新整理了下妆容,脑中将打算攻克李显的话快速过了一遍,这才施施然的握住了门把手。
咔嚓。
门应声而开,但开门的声音却像极了镜面碎裂的动静。秦清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准备好的话全都烟消云散,只有一句在空荡荡的大脑中回响。
一切,都完了。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她深爱的丈夫,但他身边却还有一个人。一个短发的年轻姑娘依偎在李显身边,还紧紧牵住了他的手。这张脸秦清若只在现实中见过一次,但却不断于午夜梦回中出现,时常将她生生气醒。
“我想你应该对她不陌生,需要介绍吗?”
疏远至极的语调将秦清若的目光从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中吸引了过来,她深深的看着丈夫,嘴角不知为何勾起了一边:“这就是你想跟我谈的?进来吧。”
秦清若微微昂着头当先坐在了沙发上,看向两人的目光微妙的透露着坚强和脆弱两种截然不容的心境。她想用这种形象来证明尊严的完整,更想勾起丈夫的愧疚以及许言的心虚。
然而眼前的这对男女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秦清若预料中的情绪并未出现在他们脸上,两人甚至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带他来家里是什么意思?李显,你过份了吧?!”
颤抖的声音也好,质问的语气也罢,都没能在丈夫的面庞中留下一丝波澜:“原来你还知道过份这个词?停止演戏吧,我们都知道了。”
秦清若心中咯噔一跳,想看向母亲的房间又强自忍住。丈夫的眼神清澈,她却不敢与之对视:“演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出轨的丈夫带小三来跟原配示威,还敢说我演戏?”
本以为听到这话,稍有廉耻之人都该自惭形秽,不成想无论是丈夫还是眼前这个人妖全都不为所动。片刻后,秦清若心中独属于她的磁性声音缓缓飘了过来。
“别再扮演弱者了。我承认大学时还有过去的这十年总是会被你这幅模样骗到,但你觉得伪装和谎言能永远持续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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