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

　　一大早，手机就收到了话费充值成功的信息。

　　周爱佳给他冲了500块钱话费。

　　显然是发现了他手机停机了。

　　“姐夫，早！”

　　“嗯，早！昨天晚上睡的好吗？换了地方，有没有觉得不习惯？”

　　“没有，睡的挺好的，谢谢姐夫！”

　　金郎赶紧摇头。

　　“吃早饭了吗？”

　　“奶奶已经让我吃过了，姐夫，你现在要吃吗？奶奶在灶上给你留了早饭，我去给你端过来？”

　　沈央拍了拍他的肩，“不用了，我自己去灶间吃就行，你收拾下，换件衣裳，一会儿我带你去趟村长家。”

　　“姐夫？”

　　金郎有些不安地看着沈央。

　　“不是要跟着我去J市吗？你上学的事情，以及你的户籍，还有寨子里，都要交代一下的，总不能说走就走吧？”

　　“姐夫，真的，你愿意带我去城市里了？”

　　金郎喜出望外，神情激动的都不行了。

　　单薄的肩膀，都在颤抖。

　　沈央又拍拍他，“嗯，原则上我是同意了，但是真要过去，还要一段日子。”

　　“在这之前，你要老老实实的听话些。去了J市，也要听我的安排，要是我发现你不听话，我还是会打电话回来，让村长和老寨主去把你领回来的，记住了吗？”

　　“姐夫你放心，我肯定听姐夫你的话！”

　　“嗯，去换件衣服，我去吃东西！”

　　“是，姐夫。”

　　少年高兴的就往自己的房间奔了过去。

　　沈央则往院子后面的灶房去了。

　　沈冲也早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的柴棚下面，劈柴。

　　别看他人也不壮，然那每一柴刀下去，都准确的从中，就把粗木头给劈开了。

　　看他的脚边，已经堆放了一大捆的木头了，可见劈了有一会儿了。

　　“哥，你起来了？”

　　“柴不是够吗？怎么大早上的，还是新年期间，你就开始劈柴了？”

　　沈央看着满满大半柴棚的柴火，足够烧上好几个月的，完全用不着继续劈。

　　沈冲讪讪的笑着，“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干脆把多余的树桩子，给劈了。”

　　“妈呢？”

　　沈央看了一眼，就知道院子里就只有一个沈冲。

　　他-妈王爱梅和沈琳都不在家。

　　“咳咳，妈和沈琳出去了，可能去走亲戚了！”

　　沈冲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脸红了。

　　没有谁家年初四去走亲戚的。

　　再说了，沈央他爸兄弟几个，大伯早些年，全家就都已经去了山西了。

　　小叔是招赘的，招赘到旁边的乡的一个，有五个闺女的人家，当了上门女婿。

　　平日里也不怎么来往，每年过年前，王爱梅会派人往小叔家，送点过年的礼，然后年后初五，小叔家也会派人来他家走个亲戚，拜个年什么的。

　　而小叔他自己是从来不来的。

　　一是招赘有点丢脸，二是也知道二哥早逝，全靠孤儿寡母的撑门户。

　　他做小叔的，在侄子嫂子家，最苦难的时候，也没帮上什么大忙，现在嫂子家日子好过了，他更是不肯多来往的。

　　免得占了侄子的便宜。

　　这点，沈家小叔，很是有心气。

　　而除去这个嫡亲的小叔之外，其他都是村里，同宗同族的堂叔族叔之类的。

　　有什么走亲戚不走亲戚的说法？

　　沈央想着，多半是母亲怕他看到沈琳，又会想起昨天的争吵，所以干脆一大早，就带着沈琳出去了。

　　避开和他照面的机会。

　　“你也别劈柴了，吃早饭了吗？”

　　“还没，这不等哥你一起吃嘛！”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洗把脸，穿上外套过来！”

　　“欸，好勒！”

　　*

　　两兄弟不一会儿，就在灶间的一个小矮桌前，坐下了。

　　白米粥，加一盘酸豆角炒肉燥，外加几个大白馒头。

　　就是两兄弟的早饭。

　　“哥，你怎么想的？你以后就真的不管沈琳了啊？”

　　一边咬了一口白面馒头，一边沈冲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道。

　　“怎么，是妈让你来探我的口风的？”

　　沈央抬眼看了他一下。

　　“呃，哥，你心里知道就行，不管怎么说，咱们仨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妈怎么可能不着急？”

　　“沈琳她做的那事，我也知道很过分，很不应该，昨天我也很生气，你出去了后，我也把她好顿说了一顿。”

　　“我觉得她是被咱妈，和哥你给宠坏了，所以才年纪越大，反而做的事情越来越不懂事了。”

　　“别看她昨天嘴硬的厉害，今天早上我看她的表情，后悔的厉害，哥，你——”

　　沈冲的话，没能说完，沈央就开了口。

　　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如同通知一样的，平铺直叙道，“我明天下午就走，赶初六一大早的大巴回去J市。”

　　“啊？”沈冲愣住了。

　　“我一会儿去一趟村长家和祠堂。交代一下金郎的事情。金郎我会带去J市。不过不是明天和我一道走。”

　　“而是我先回去，我现在住的房子，太小，也不能做饭，只有一张床一个房间，金郎去了，也没有地方住。”

　　“所以我要先回去，找个新房子，搬个家，把一切打点好了，才能让金郎过去。”

　　“哥，可是——”

　　虽然多少猜到了，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哥多半是真的会把金郎，带去J市的。

　　可真的听到，还是忍不住心底羡慕了起来。

　　他长这么大，都还没机会跟着他哥，去到城市里一起生活呢！

　　结果甫到他家的金郎，反而直接就能跟着他哥去城里读书了。

　　沈冲也有点体会到昨天，为什么沈琳的心态，会那么崩掉了。

　　连他都忍不住心底有点嫉妒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沈琳她是心理不平衡了。想着为什么金郎我都能带去，却不带她。”

　　“但这个问题，你们不该来问我。如果不是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婚事，我这个年不至于过的这么糟心。”

　　“而比我更糟心的，却是你爱佳嫂子，她做错了什么？却要因为我，平白无故摊上那么多的烦心事。”

　　“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哥我一个单身汉，照顾得好还是孩子的金郎吧？”

　　“实话和你说，金郎要去J市上学的具体手续，如何办，怎么办，还有以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照料问题，怕是都要落在你嫂子头上。”

　　“我已经够对不住她的了，所以金郎也就算了，谁叫咱妈，给我揽了这么一桩事。”

　　“但是沈琳，还有小四你，我是绝对不会再叫你们和我去J市过的。”

　　“我不能一天好日子不给她过，还尽是给她增加麻烦事，她在家里也是千娇万宠中，长大的小公主，小四，你能明白你哥我的心情吗？”

　　沈冲沉默了下，懂事的点了点头。

　　“哥，我明白了！你在爱佳嫂子家，也不容易吧！他们家的人，是不是也不看好咱们家的情况？”

　　沈央摇了摇头，“你爱佳嫂子是很好很好的，有机会，你见到她就知道了，周妈妈和周爸爸也是很好的人，他们虽然一开始对我不是那么满意，可看在你爱佳嫂子，喜欢我的份上，也是坦然全心全意的包容我了！”

　　“要是真的看不起我，看不起咱家，周家妈妈就不会给咱家，给咱妈准备了那么多年礼了。”

　　“那可是按着J市的风俗，认了我会是未来她们家女婿，才有这些准备的，懂吗？”

　　“可要说全周家的人，都喜欢你哥，那也是不可能呢。你爱佳嫂子是幺女，上头有两个哥哥，是双胞胎，比她大了十几岁。”

　　“完全是把幺妹，当女儿在养，在宠的那种。”

　　“和咱家沈琳的情况是相似的，你说要是沈琳找对象，找了个处处条件不如咱家，家里还有一大堆亲戚，等着拉拔。”

　　“小姑子三天两头找麻烦，未来婆婆也总是挑刺，对她还不满意，更加上那个男人，还结过一次婚，家里供了前妻的灵位，附带一个半大小子的小舅子，要带着供读书，并抚养到成年。”

　　“小四，这样的妹婿，你要吗？”

　　沈冲脱口就来了一句，“当然不要！”

　　话出口后，才反应过来，大哥说的这些，就是他自己真实情况的写照。

　　顿时都傻眼了。

　　一直还自傲，觉得自己大哥样样的优秀，凭什么非要娶周爱佳。

　　难道没了周爱佳，就娶不到更好条件的姑娘了吗？

　　可现在听了这些话后，沈冲都觉得，周爱佳没趁早借着沈琳的电话，就跟大哥分手，绝对是对大哥真爱啊！

　　换了他是周爱佳，都没勇气，要嫁给大哥这样的人！

　　心里一直以来的某些东西，就这么被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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