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翘起的早,打算去半山坡上背自个昨天收购来的甜菜,只是没承想,刚出门不久就碰到拿着报纸正在河边放声朗诵的李强。
呵,用这招来钓鱼已经不流行了好吗?
唐翘视若无睹的走了。
“哎哎……”李强小跑上前,拦住她的去路,面上带着几分阴沉,“唐翘!”
“干啥?”她掏掏耳朵,一副不耐烦。
对方深呼吸了几口,后来,好像极为忍耐,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了她。
唐翘不明所以,却还是前前后后浏览了一下。
“你给我这个干啥?让我糊墙吗?只一张有点少吧?”不是她没觉悟,这年头,报纸在农村里,好像也只这一个用途吧?
“谁让你糊墙了!你看,这是什么报纸!”
唐翘看了一下,“工人日报,咋的,你是不认字了还是眼瞎了?”
李强忍着怒气,“我识字!我就是来这告诉你,再过不了三天!我,李强,我的名字就会出现在这份报纸上,你等着瞧吧!”
那会,你一定会被我的文采,被我的聪明才智深深折服的!
“所以呢?你就是为了一个还不一定能上报的消息,来消磨我宝贵的时间?李强你脑子进水了?”
不顾他石化的表情,唐翘绕过他就走。
李强捏着手里报纸,情绪激愤,说起来这刊报纸可以说是命途多舛了。
在建国之初,工人日报作为全过总工会的机关报,不论是社会各界,还是伟人等机关干部,都对这报纸表现了极大关注。
就连主席都亲自题了两次报名呢。
现在是红红火火,可要知道它的前身,只不过是面对区村干部、中小学教员和又一定文明程度的农民兄弟做对象的。
因为出版区在革命根据地的缘故,还得到了军区副司令长篇题词呢。
他小的时候,经常就去街道办事处叔叔那蹭报纸看,当初的“天下大事”、“有问必答”、“民间故事”、“太行英雄传”、“长篇连载”、“学生文坛”等等。
作为建国前就存在的报刊,历经了几次停刊,改版,重新面世,再到被重视,可谓一波三折。
可是这种启蒙杂志的经历,不是跟他们的经历相当?
想必,只要度过了黎明前的困难跟彷徨,就一定能见到胜利的曙光!
这死丫头一点都没革命思想觉悟,也没有政治抱负,自个干啥对他还有点关注?
真是朽木不可雕!
唐翘自然不清楚这人脑海里的想法,她现在要操心的事还有一大堆。
家里的事还忙不过来,还得担心着医院那人跟一屁股债务,哪有心思去看报追求进步。
人总是得要先填饱肚子,满足物资需求再去追求精神层次好吗?
背着甜菜回去后发现家里人除了她哥没在,其余都在沉闷的干活,她有心说些话来活络下气氛吧?可对上的就是张来弟红肿的眼睛。
她稍稍反省了下,这次做的确实是有点过分。
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唐翘忙完了晌午的活,中午搭着顺风车往医院。
好在,姜迟那边自从知道了靳老头住院的信儿后,还算上心,尤其是在饭食上面就没苛待了老头。
她到那时,男人正在那拾掇碗筷呢。
双方都没刻意给彼此打招呼。
“连体人来了?”她走到床边,边往外掏鸡蛋,边朝那边方向努努嘴,本来想说连体婴儿的,但怕这老头接不住她的梗,所以故意说成连体人。
好在这老头也是跟她有默契的,马上就听明白了,嗯了声,又用眼神示意她快给自己剥鸡蛋。
唐翘以为自个说的隐晦,声音又小,对方应该是听不出什么,可她忽视了姜迟是谁,别说她这点声音,就算这会跟她站几米开外,他也能听的清楚!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及时把话头停止。
屋内气氛凝滞之际,有道声音穿插进来,“靳老,今个饺子合您心意不?您要不爱吃白菜馅的,我明个跟您包猪肉大葱。”
秋白拎着饭盒,甩着水渍进来。
唐翘跟她四目相对。
秋白脸上笑意没了,唐翘则是挑起了好看的眉毛,看了下她,又看了下男人,最后视线落在床上老头儿上,“你这不厚道啊,一点阶级立场都没有,人家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昨个跟他抢饭都忘了吗!
靳致远佯装没发现屋内的风起云涌,拿报纸盖住头,他只是个病人,他现在啥都不知道。
秋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姜大哥,发现他没看那女的,心总算放回原地。
嘴角挂起羞涩的笑来,“唐姑娘……”
“叫同志!”唐翘二话不说打断她,“这位同志,我们都是新时代的女性,处在党的光辉照耀下,不止要在行动上,还要从思想上,彻底根除腐朽、落后的称谓跟口号,要进取,要提升!”
秋白笑僵了,她不就叫了个姑娘,咋还落后腐朽了?
可她心里不乐意归不乐意,却没忽视了姜大哥方才那一瞬间的惊讶。
这是……
她咬咬唇,“唐同志,昨天的事,我向你郑重道歉,不过,你……”她欲言又止了片刻,发现自己的柔弱没人怜惜,脸色白了白,强撑道,“你做了好事,我跟姜大哥都很感激,靳老对姜大哥的重要你可能不大清楚……”
唐翘没给她时间,让她唱苦情戏,而是十分干脆道,“别说那么多了,你这么知书达理,肯定也打听到医药费是我掏的吧?你真这么感激我的话,那商量一下先把我垫上的钱还我?”
你不是想营造一副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假象吗?我成全你啊。
秋白脸从发白变成涨红。
她哪里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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