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说，”芮青青有点不安，“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怕你后悔。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他的脸色，眼神好像受惊的小兽。

　　袁昊文已经把文件递给了窗口的工作人员，听到她的话，手里动作顿了顿，似笑非笑睇她一眼。“我还从来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芮青青还没反应过来，工作人员忍不住先笑了：“这位小姐恐怕是太紧张了吧。我看两位郎才女貌的，真的是很般配。”

　　芮青青苦笑。

　　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换，哪来的般配之说。

　　结婚照照出来，芮青青笑得有些勉强。

　　袁昊文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一皱，抬手把照片丢了回去。“重新照一张。”

　　于是芮青青乖乖地在工作人员兴致勃勃的指点下，调整了半天面部表情，最后笑的脸上肌肉都僵了，才拍出一张令袁昊文还算满意的照片。

　　接下来是例行公事的宣誓。

　　颁证员念道：“婚姻是相伴一生的约定。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希望你们在今后的生活中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以一颗宽容的心去善待、包容和理解对方，共享家庭的温暖，共历人生的风雨……”

　　芮青青听着这郑重的誓词，忽然有点恍惚。

　　就这么结婚了吗？和一个……几乎称得上是陌生的男人？

　　袁昊文的手忽然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能把她的小手完全包起来。

　　芮青青忽然不敢看他，低了头，心跳如鼓。

　　颁证员继续道，“……请问你们能做到吗？”

　　只听见袁昊文的声音响起，“当然。”

　　他声音里带着笃定的味道，让芮青青安心许多，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就在工作人员准备在结婚证上盖章的时候，一只女人的手忽然伸过来，拦住了工作人员的动作。“不行，这婚事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我哥怎么能娶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芮青青诧异抬头。一个端庄雍容、贵妇模样的女人站在面前，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面容俏丽却有些盛气凌人，正横眉怒目地瞪着她。

　　“妈，薇薇，”袁昊文有些无奈地伸手捏了捏眉心。“你们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李淑娴看着坦然坐在窗口前的儿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妹妹从你秘书那里打听到消息，我这个当妈的连你要结婚都不知道！”

　　李淑娴说完，皱眉打量着芮青青。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漂亮的姑娘。长相秀气，一双盈盈的水眸，让任何人看到都会心动。

　　更重要的是气质出众，和袁昊文站在一起，丝毫没有违和感。

　　但即便如此，她也绝不能允许这样出身的女人踏进袁家的大门。芮家人小门小户的那幅嘴脸她见识过，她不相信这样的家庭里能教出多么优秀的女儿来。

　　芮青青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对自己似乎颇有敌意。她听见袁昊文的话，知道这就是他母亲了，正要开口问好，却被人截住了话音。

　　“芮青青，是吧？我是昊文的妈妈。”李淑娴并没有打算听芮青青回答，她语气咄咄逼人，“作为长辈，我不赞同你们的婚事，你们今天不能领证。”

　　芮青青愣了一下。

　　李淑娴语气里的嫌恶和鄙夷太过明显，让人很难忽略掉。

　　但她还是表现出了对长辈应有的礼貌，乌黑瞳仁平静无波。

　　“伯母好。我是芮青青。结婚的事，我不清楚……昊文他是怎么向您说的。但既然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芮青青转头看了一眼袁昊文，“还是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为好。”

　　袁昊文稍稍有些意外，挑眉睇了她一眼。随后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展臂揽住芮青青的肩。

　　“妈，要结婚的人是我。”他放在芮青青肩头的手紧了紧，“我觉得青青是最好的人选。您有意见，不妨保留。”

　　他的动作十分自然，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芮青青反而有点不自在，背脊挺直，身子微微僵硬。

　　“昊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李淑娴皱紧了眉头，“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妈可以帮你留意着。可你才和这位……芮小姐认识几天，就这么迫不及待和她领证，妈实在是不能放心。”

　　“就是，我哥是什么人，岂是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高攀得起的？”

　　李淑娴身后的女孩忽然插嘴道。她身形娇小，气势上却毫不输人，一看就是那种家境优越、被人从小宠到大的女孩子。

　　“袁薇！”袁昊文面色一冷。

　　袁薇往母亲身后缩了缩，不满地扁了扁嘴，“哥！”

　　看向芮青青的眼神越发不善。

　　一看就是装清纯的白莲花，才几天就能让哥哥和她领证，还为了她训斥自己，这要是真的娶回家来，那还得了？

　　李淑娴听见儿子竟然这样维护芮青青，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审视。看来这个芮青青，是有几分心机的。

　　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进袁家的门。

　　“芮小姐，我女儿讲话有些直，希望你不要介意。但有些事，你和我们家昊文认识不久，想必也不是特别了解。”

　　“袁氏集团的名头你可能听说过一些。昊文的大伯袁旭东，你在央视的新闻里应该也经常见到。我们袁家，不要说在A市，就是在帝都，也能是数得着的。”

　　“我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家长，但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们芮家家境也算殷实，像你这样的小家碧玉，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应该不难。可要是一心想着攀高枝，往上爬，那未免有些痴心妄想了。”

　　芮青青一时有些震惊。她没涉足过家里的生意，对芮毅一心巴结的那些豪门贵族也就不太关注。

　　她之前只知道袁昊文家世很好，但没想到袁家的势力这么大。

　　李淑娴看着她沉默不语，冷笑一声。

　　“飞上枝头，也未必就能变成凤凰，万一摔下来，最惨的还是你自己。我们袁家的家业，不是芮小姐你能消受得起的。”

　　这话冰冷得近乎刻薄，芮青青却明白，她说的没错。

　　站在袁家的角度，怎么可能允许她这样毫无背景的儿媳妇嫁进来。

　　更何况，她和袁昊文的相识本就是偶然，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基础。所谓的结婚也不过是一场交易。

　　芮青青退开一步，将自己的距离和袁昊文拉开了一点。

　　“我知道了。算……”

　　“不行。”袁昊文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妈，您也知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怎么能是说不结就不结的。”

　　“哥！”袁薇气急败坏地站出来，“你别被她这幅无辜的样子骗了！”

　　她看了芮青青一眼，神情里带了几分轻蔑，“我问你，上个月初，你是不是一大早从C市海天大酒店出来，然后去了药店买避孕药？”

　　芮青青浑身一震。

　　那是她最不愿回忆起来的一天，徐振邦在那天背叛了她，而她的初夜却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拼命想要忘掉的、无比耻辱的事，却被袁薇轻易调查出来。

　　袁薇看到芮青青惊惶无助的神色，更加得意，“被我揭穿了，没话说了是不是？哥，就这种随便找个野男人就能上床的女人，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点……”

　　“你是在说，我是‘野男人’？”袁昊文长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这话一出口，芮青青猛地抬头看向他。

　　袁薇显然也十分意外，她下意识地反驳，“哥，你就算再维护她，也不能……”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她想这么说，但是忽然想到，那几天袁昊文似乎确实是去了C市出差。

　　他也从来没有和自己开玩笑的兴趣。

　　后半句话也就生生噎了回去。

　　李淑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昊文，你真的和她……”

　　袁昊文有点尴尬地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算是默认。

　　那天早晨他从浴室出来，发现房间里的人已经失去踪影。

　　他派人查了酒店当天的入住记录，找出了芮青青的名字。

　　她身份证的照片和本人差不多，干净自然的妆容，气质清新，笑起来温婉动人，但眼底却总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倔强神色。

　　让他莫名多了几分兴趣。

　　芮毅只宠爱小女儿，对这个前妻所生的大女儿不闻不问。后来，听到徐振邦也背叛她和芮文娜在一起，他觉得自己这位“表弟”简直愚蠢得可笑，放着珍珠不要，去追求鱼眼睛。

　　他见过太多表面自持身份、暗中勾心斗角的富家女，芮青青却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无论是遭受背叛的果断决绝，还是面对他母亲时的不卑不亢。她非常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让他觉得，她会是个很省心的女人。

　　甚至作为他名义的“妻子”也很不错。至少，不会像别人那样不知好歹地碰触他的底线。

　　而芮青青却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个天大的恶作剧。

　　袁昊文长了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俊美面容，但她那晚喝醉后的记忆全无，第二天早晨又惊慌失措地迅速离开，所以后来再碰到他，也只是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原来那晚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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