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棠疑惑地看着梁母：“伯母，怎么了？”

　　梁母摇了摇头：“今天佩嘉说话古里古怪的，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雅棠撇了撇嘴：“我不知道她平时说话不古怪时是什么样子，但照我对她的印象，她今天表现得其实挺正常。”罗佩嘉以前说起梁仲舒，大概从来没有过好话，对梁母也不是真心敬重的，只不过是当着梁父的面，要做出个好媳妇、好大嫂的样子来，所以才要装模作样。今天梁父虽然不在，但她肯定是为了什么理由，也许是因为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才会故意跟梁母套近乎，还不情不愿地夸奖梁仲舒，话里话外却又充满了不服气，明摆着就是言不由衷，这对她这种女人来说，不是很正常吗？

　　梁母却再次摇头：“仲舒他父亲不在，她应该连主屋这边都不来，直接回西屋那边去的，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过来打声招呼，但绝不可能象刚才那样，陪我说那么久的话，还拼命想办法插进来聊天，甚至连仲舒都夸奖了。她以前只会说仲舒是吹牛，没什么实力，做的事也没什么了不起，换了其他人，比如文宗，也一样能做成，所以我觉得她今天说话非常古怪。”

　　雅棠想了想：“会是因为她心虚的原因吗？毕竟你们家公司因为她之前才……”

　　梁母眯起双眼：“如果是为了这个原因来讨好我，想让我在伯康面前说她好话，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没必要提起仲舒在国外投资的事，语气还那么古怪。她以前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如果有人提到，让仲舒传授一下投资秘笈，她会听得很仔细，但仲舒要是提到赚了多少钱，她马上就会将话题岔开。”

　　雅棠回想罗佩嘉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忍不住笑了：“是吗？听起来她似乎非常羡慕嫉妒恨呀，刚才还说别人都亏本了，只有仲舒赚钱。我知道现在国际金融市场上亏钱的人一定很多，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倒霉，及早抽身还是可以止损的。梁大嫂说得好象她自己也亏了钱似的，不然何必要嫉妒仲舒赚钱呢？”

　　梁母的脸色变了一变，忽然问：“从A市去缅甸的飞机，要飞多长时间？”

　　雅棠惊讶地看着她：“本市好象没有直飞的航班，大概要去魔都转机吧？全程加起来，起码也要十几个小时吧。伯母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她这是要找梁家大哥？为什么？要把罗佩嘉说的话告诉他吗？但有必要这么做吗？罗佩嘉的话也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地方。

　　除非……

　　雅棠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罗佩嘉真的投资亏了钱？

　　梁母拿过手机，给大孙子梁文光打了个电话：“下班后赶紧和文琦回来，我有话要跟你们说。你们妈妈也说要搬回来住了。”

　　她放下手机后，还有些心神不宁。雅棠担心地问：“伯母，您没事吧？”

　　梁母摇了摇头，又拿起十字绣，慢慢地绣着，似乎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雅棠没等到梁文光兄妹下班回来，就先告辞了，但她总觉得梁母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好象在为某些事担心，但又不想告诉自己。雅棠知道，自己是梁仲舒的女友，在一些家庭事务上，本就是知情者，也有自己的立场，所以梁母有时候不会忌讳在她面前说一些家人之间不和的事，也愿意把对继子媳妇的真实想法告诉雅棠，但现在她明明在为什么事情担心，却不肯说出口，这件事一定非常重要，所以她第一时间是想知道梁家大哥的飞机要飞多久，得知短时间内都不方便联络到他，就给大孙子大孙女打电话。

　　梁文光和梁文琦虽然也是罗佩嘉的儿子，以前对梁母和梁仲舒也不算非常友好，但从他们兄妹在梁氏珠宝危机来临时的反应，可以知道他们还是有点责任心的，也不象他们的母亲和小弟那样喜欢乱来。如果真有重要的事需要找人商量，找他们也可以。雅棠可以理解梁母的选择，但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又在猜想梁母神神秘秘的，会不会跟梁家大哥同样神神秘秘的行为有关系呢？

　　回到家吃了晚饭，雅棠立刻回房上网。这时候梁仲舒刚刚早起，正在洗漱，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查看电邮，还顺手开了Q，雅棠总算跟他联系上了。

　　她把今天的事全都告诉了梁仲舒，还把梁家大哥让律师送过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到摄像头前给他看。梁仲舒看到那些文件时，还很平静，直到他看到了首饰盒里的项链，才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我们梁氏珠宝的镇山之宝之一，一向是非卖品，大哥还真是舍得，居然会给了你。”

　　雅棠不高兴地说：“只是让我暂时保管而已，又不是给了我，如果公司顺利度过难关，股票成功过户到我名下，这东西还是要还回去的。”她心里有些不安，这东西可值钱得很：“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银行，把东西和文件全都存进我们的保险贵里，放在家里我不放心。”

　　“随便你决定吧。”梁仲舒不是很在意：“大哥交给你保管，你就留着，什么时候他问你要了，你再还给他也不迟。梁氏珠宝这回有些麻烦，如果真的撑不过去，这东西就算是给你的赔偿了，好歹三千万还是值的。”

　　雅棠皱眉：“虽然我们拿出来的钱，一共才有四千五百万，但拿去参加缅甸公盘，还是能买到不少中高档翡翠的吧？你们公司里的师傅又都没走，受伤的人也回来了，把翡翠做成首饰卖掉，钱迟早能赚回来，为什么要这样悲观？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吗？”

　　梁仲舒停顿了一下：“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大哥没跟我说，但我在这边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有个国内的小年轻，十八九岁的年纪，拿着三千多万到美国著名的金融投资机构买了两支基金。这两支基金，本来应该是非常安全的复合债券产品，但是非常不走运，投资的刚好是次级抵押贷款支持的债券，现在次贷市场出了问题，有一支基金是血本无归了，另一支只能拿回百分之九的本金，在美国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这个小年轻，刚好是几个月前才跑过来投资的，还一出手就是三千多万，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万了，很多人都在议论。我因为听说是国内来的，所以特地留意了一下。”他又停了一停：“三个多月前，我爸妈到美国来旅游，顺便探望我，文光硬是跟着过来了，不过到了美国，他一直留在纽约那边，跟罗家的亲戚在一起，没和爸妈一起到加州来。他有可能是那时候买了那两支基金。”

　　雅棠听得目瞪口呆：“他好象什么也不会吧？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接着又反应过来：“他哪里来的三千多万？！”

　　梁仲舒猜测：“我估计他是从公司拿的，大嫂管着公司的账，这种事只要她有心瞒着，不是做不出来。我只是想不明白，大嫂为什么要纵容他这样做，文光又为什么会这么糊涂。就算是想要学我，在国外投资赚钱，也该从小额度的投资做起，还得做做功课。次贷危机早就有征兆，不少投资人都早早抽身了，他在那时候跳进去，不亏本就没天理了。”

　　雅棠想起了梁家大哥脸上的憔悴之色：“你大哥是为了这件事，才向我们借钱的吗？”四千五百万，足够填补账上的亏空，还剩一点拿去缅甸公盘上进一点货了。他还真是不容易，想想梁氏珠宝本来都打算上市的，现在只是暂时推迟了计划，但如果被人揭发，老板娘帮着小儿子从公司账上贪污了一笔巨款，拿去做私人投资，只怕梁氏珠宝永远都别想有上市的那一天。

　　梁仲舒淡然地说：“大哥已经有了应对计划，我只要支持他的决定就好了。雅棠，谢谢你纵容我的任性，还愿意和我一起站在大哥这一边。”

　　雅棠脸有点红：“你别这么说，我还要你大哥拿股份来换钱，是不是太过分了？我看他现在拥有的股份，都快落到第三、第四股东去了。”

　　“没事。”梁仲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大哥是不会吃亏的，他迟早还得是梁氏珠宝最大的股东。”

　　雅棠糊涂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梁家大哥不知道弟弟已经猜到了他要做的事，带着小儿子、公司的赌石专家和助手等人，到达了缅甸的仰光。接下来，酒店住宿、办入场证、看石头等等，都是做熟了的，梁家大哥就好象真的是带小儿子来参加公盘一样，拉着他去见同行朋友，说说笑笑，跟赌石专家进场看料，也没落下他，有时候还会跟他分析一下哪块石头不错，也经常当着他的面，跟专家们就几块翡翠毛料的表现做点分析。

　　梁文宗只不过是学了点赌石的皮毛，连雅棠的水平都没有，还不学无术，起初因为心虚，敬畏父亲，所以还能维持谦虚的态度，到后来发现父亲对自己是真心教导的，他心里定了，就有些故态复萌，在场里也心不在焉起来，还觉得太阳太晒，不到半天就嚷着太热了，想回酒店去休息。

　　梁家大哥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失望得不得了，觉得小儿子是真的扶不上墙了。他就把梁文宗叫到一边，小声嘱咐他：“去年我带你去的那个村子，你还记得吗？一会儿你跟着我们的司机过去，找去年卖给我们毛料的那个人。我跟他谈好了，要买他收藏了很多年的半块毛料。一会儿我会把钱交给你，你悄悄过去，不要惊动其他人。那块毛料很多人盯上了，要是被人知道我截了他们的胡，他们一定会去抢的。你要赶在所有人都盯着公盘的时候，帮我把石头弄到手。”

　　梁文宗接过父亲递到手里的八百万支票，心脏忽然疯狂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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