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棠进了公寓，随手把行李箱放在门边，就开始观察这间公寓。

　　公寓不小，看起来有七十来平方，进门就是一条短走廊，右边是个嵌入式的橱柜，用来放鞋子大衣雨伞包包什么的，左边则是卫浴间。走廊尽头，左边是开放式的厨房，锅碗瓢盆俱全，烤炉微波炉电磁炉也都有了，右边则是餐厅，放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摆着很多书和资料，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看来这个餐厅经常被庄梓君当成书房来用。

　　厨房正对着的起居室里，摆着宽敞舒适的沙发，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大玻璃窗的窗帘紧紧地拉了起来，雅棠走过去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房间里有些憋闷的气息顿时变得清新很多。

　　起居室一侧有两扇门，一扇通往卧室，另一扇通往阳台。庄梓君在阳台上摆放了一个木制的秋千，养着几盆花，不过几天没人回来，花都蔫蔫的。

　　雅棠看着这间公寓，终于相信大姐在纽约过得确实还算不错。

　　冰箱里的食物都过期了，只有鸡蛋能吃，厨房底下的柜子里倒是还有方便面和米，整间屋子都需要再打扫，沙发上那堆衣服也不知道干不干净，需要重洗，卧室里也是乱糟糟的。雅棠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挺多，但说真的，她有好些时候没干过家务活了。玉石街的房子，现在都是找钟点工去打扫的。

　　不过，她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与其花时间去找钟点工，还不如自己动手算了。

　　雅棠对着这一屋子的凌乱和灰尘叹了口气，先打了个电话回国。虽然和大哥通过电话了，但母亲那里也要说一声的，她还给容颜也打了个电话，向她道歉。庄梓君现在的情况离不开人，她恐怕不能按照原计划到京城去了。容颜也能谅解，这完全是突发状况，还安慰她说：“公司这里有我呢，你不用担心，好好照顾你姐姐吧。不过等你回了国，记得马上过来。”雅棠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

　　接着她又拨通了梁仲舒加州公寓里的电话，她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他打一声招呼，想必知道她来了美国，也会大吃一惊吧？

　　梁仲舒接到电话时，确实大吃一惊：“怎么回事？你要来，怎么不跟我说呢？你现在在纽约？”

　　雅棠就把庄梓君的病情说了一下：“我估计要在这里起码待上十天到两个礼拜的时间，你怎么样？现在毕业仪式结束了吗？要不要我过去参加？”

　　梁仲舒叹息着说：“毕业仪式在15号举行，我想到时候你可能已经回国了吧？算了，你姐姐的身体要紧，你不用强求自己一定要过来的。我爸妈答应了到时候会来参加仪式。”

　　雅棠算了算日子，可能真的不太凑巧，有些遗憾：“好吧，到时候我大姐已经出院了，能不能回国还不知道，但我确实不能丢下她，一个人飞到加州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仪式结束后就跟你爸妈一起回去吗？”

　　梁仲舒犹豫了一下，雅棠疑惑：“怎么？你在美国还有事？”

　　“那个……因为今年是世界杯，所以……”梁仲舒的语气里满是愧疚：“我答应了朋友，和他们一起去南非看比赛，他们已经买好了所有淘汰赛的门票，包括决赛的，连签证和机票都帮我办好了。上一届世界杯，我因为急着回国，没能陪朋友一起去德国看比赛，他们都抱怨我了，这次真的不能再拒绝。”

　　男人就是这样，足球有这么好看吗？

　　雅棠心里抱怨了两句，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温柔：“你一定要去吗？那好吧，注意安全，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别一时开心就喝太多酒。”

　　“知道了，你放心吧。”梁仲舒笑了，忽然沉默了一下，又问：“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把地址给我。”

　　雅棠心中不解，但还是老实把公寓地址给他了，他笑说：“行了，我有惊喜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雅棠收线的时候，还在猜想他口中的惊喜会是什么，但回过头一看屋子里的情形，又觉得还是先把今晚要睡的地方整理出来比较实际。

　　她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把整间公寓给整理了出来，又买了很多食物，把冰箱塞满了，庄梓君的衣服、杂物也都整理整齐，同时也没忘记煲些清淡却有营养的汤，给医院里住着的庄梓君送去。庄梓君喝着很高兴：“太好了，我都多久没尝过这种家乡风味了？要去唐人街的饭馆吃，味道总差着些，价钱还贵死人。我虽然不缺钱，但也没兴趣花钱去吃那种东西。不过你居然有这样的手艺，还真是让人意外，在国内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在家做过？”

　　雅棠笑着不说话，她在家基本是不下厨的，稍微做个水果沙拉，母亲也要大呼小叫一番，让帮佣去做，她不想连累陈嫂被骂，所以就不动手了，倒是在玉石街那边会自己开火。庄梓君在家的时候少，怎么可能喝过她煮的汤呢？

　　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大束的粉红玫瑰花，开得非常漂亮。雅棠看了，心中一动：“李杰书送的吗？你们到底商量好了以后的事没有？”

　　庄梓君抬眼看了看：“不是杰书送的，这是邱凯文送来的，他说病房里一朵花都没有，太呆板无聊了，就送了一束花给我，说我看着漂亮的花，心情也能好些。”

　　邱凯文？雅棠忍不住说了：“这个邱先生是在追你吧？这两天他对我也非常客气，天天都来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还问我，接你出院那天要不要他帮忙订一辆出租车。我都不好意思再拒绝了，但如果接受了他的好意，又觉得怪怪的。”她发现每次出门去超市之类的地方时，总能在走廊上或是公寓大楼门厅里遇到邱凯文，他不是有工作吗？不用上班吗？一天到晚都待在住处附近，真的没有关系？

　　庄梓君闷闷地说：“他是在追我啊，以前就追过，不过我觉得他不合我喜好，所以就拒绝了，后来他说大家可以做朋友，我原本还以为他是以退为进呢，没想到他知道我有男朋友也没说啥，有时候我要赶着去跟杰书约会，他还会送我一程，我如果跟杰书吵架了，他还会帮忙说杰书的好话，安慰我别生杰书的气，后来他也交了女朋友，我就以为他已经死心了，安心拿他当个好朋友。可是没想到，他就没打消过这个念头，一看到我和杰书闹别扭了，就跑出来了。”她指了指那束花：“三十朵粉红玫瑰，花语是‘请接受我的爱’，我以为这种浪漫手段是杰书才会干得出来的，没想到凯文也能做。”

　　雅棠惊讶的是另一件事：“他不是有女朋友吗，怎么还来追你？”

　　“没有，他说那是他找人扮演的，为的是安我的心。”

　　雅棠不明白了，这邱凯文明知道庄梓君有男友，退一步以朋友自居，没什么奇怪的，但居然帮助庄梓君和李杰书约会，又为李杰书说好话？太伟大了吧？现实生活中真有这种人？简直就是个情圣。

　　她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庄梓君：“大姐，我觉得交男友这种事，还是要认真一点比较好。你也别总想着只是玩玩，伤害了别人，自己也不好过。”

　　庄梓君沉着脸喝汤，喝完了放下保温瓶，说：“我也不是玩，我是真的喜欢杰书，可他不肯跟我回去，死守着他的所谓梦想，我能怎么办？邱凯文不是我那杯茶，无论他对我有多好，我都不可能爱上他，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总不能板着脸把人赶跑吧？那太得罪人了。而且，我知道杰书经常吃凯文的醋，如果这次也能吃一回醋，想清楚他不能没有我，放弃百老汇跟我回国，那我就装模作样一番，激一激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怕你激出火来，让他误会你真的变心了。”雅棠叹息着摇头：“算了，你的感情事我不管，记得别玩得太过火。”

　　“知道啦，我心里有数。”

　　邱凯文很快又来医院探病了，他送来了一个新款游戏机，给庄梓君解闷用的，还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玩。庄梓君笑着道谢，但眼睛总往门口那边看，直到探视时间结束，还没等到想看见的人，心里很失望。

　　走出医院大门，邱凯文笑问雅棠：“我送你回去吧？刚好同路。”

　　雅棠觉得奇怪了：“邱先生，你不用上班吗？”

　　邱凯文笑了笑：“没关系，我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美国这边就是这样的。”

　　真的吗？雅棠半信半疑，她知道的所谓“工作时间比较自由”的情况，似乎跟邱凯文的状况不太一样，他更象是没有工作，所以才会一天到晚闲得在家附近到处晃。

　　雅棠谨慎地说：“我想到处逛一下，来纽约两天了，还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呢，我自己走好了，谢谢你的好意。”

　　邱凯文立刻说：“我给你做导游吧？不然你一个人，哪里知道什么地方好玩？”

　　雅棠笑着拒绝了，邱凯文见她态度坚决，才放弃了，但当她走向地铁站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他远远跟在自己身后。她有些生气，直接走回去质问他：“邱先生，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邱凯文很不自在地陪笑：“对不起，请不要生气，你一个单身女孩子独自走在纽约街头，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你会出事。你是梓君的妹妹，如果我没有保护好你，将来怎么有脸去见梓君呢？”

　　简直荒唐！他以为他是谁？大白天的，她又不是往深巷小路里走，到处人来人往，怎么就危险了？

　　雅棠什么游玩的兴趣都没有了，直接坐地铁回家。邱凯文又一次跟在了她身后，仿佛真要扮演一次护花使者。雅棠看了生气，心里暗暗决定要向庄梓君告他一状。

　　回到公寓楼下，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觉得怒气在往头上涌，直到她看见大门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才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仲舒？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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