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要这个结果，但是这个结果还是发生了。

　　医生出来很遗憾的告诉凌宇，孩子没保住，两个半月了，是个成型的女孩。这一个消息让聂老几近崩溃，却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跟着昏睡的佟佳到了病房。坐在那儿，看着脸色苍白的外孙女，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外公，对不起。”凌宇站在床边看着床上他的小妮子，对着聂老愧疚的道歉。

　　聂老长长叹口气，“哎，小宇，这事也不怪你。是佳佳这孩子的主意太大了，才酿成现在的后果。”

　　“不是，是我对佳佳的关心太少了，沟通的也少，让她很多事都不敢和我说。”凌宇心里的闷痛无人能体会。他多么渴望他和佟佳能有一个孩子，这样他的家就完整了。可是到头来……

　　没有人责怪凌宇，可他自己不会原谅自己。怎么都不会原谅。

　　安全通道里，很久很久不吸烟的凌宇却坐在楼梯上一颗接一颗的抽烟。孙姐来这儿的时候，凌宇的脚前已经有长长短短十几个烟蒂。

　　孙姐抱歉的很，上前小声的说道：“凌先生，对不起。”

　　凌宇回头，看到站着神情默默的孙姐，他又转回头，声音干涩：“孙姐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件事跟你又没有一点关系。”

　　孙姐看见这样的凌先生心里难受的很，坐到楼梯的另一边，悠悠的说道：“凌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害佟佳躺在医院的这个男人其实是我的前夫。”

　　“什么？你说宋之濂是你的前夫？”凌宇猛的转头，看着孙姐姣好的侧脸，为她这句话而感到震惊。

　　孙姐艰难的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我和宋之濂是同学，后来结婚。我成了家庭主妇，他成了志得意满的医院一把刀。他工作成功了之后，人心本性就暴漏出来。和医院的护士有染，影响很不好，被医院开除了。然后他就去了佟佳的学校当指导老师，然后和佟佳认识了。当然，大学谈恋爱很正常，也不犯法，但是佟佳爱上的是她的一个指导老师，而且还是一个有妇之夫，佟佳每天也都活在自责里。但是她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宋之濂对佟佳有长辈一样的关爱。因为佟佳需要这样亲情的依靠。但我那时候不知道，还以为佟佳是一个狐狸精，还可笑的去和佟佳谈判。

　　但是当我见到佟佳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这场谈判多么可笑。

　　佟佳主动说一定会离开老师，绝不会对我的家庭造成负担。于是佟佳就真的再也不见宋之濂。但是宋之濂却转头和学校的一个女老师同居了。我心死，便和宋之濂离婚，然后到了省城生活。

　　我来到你家当保姆实属巧合。佟佳心底善良，没有因为以前我们的事借故不用我，反而和我姐妹相城，这一点，我真的很感动。宋之濂这些年过得很不堪，破罐子破摔。当富婆的小白脸，被富婆不要了之后，偶然看到佟佳，便想到威胁她捞点外快。第一次来别墅，我没有让他进来，让保安给他撵走了。但是他抢走了我的手机，然后开始给佟佳打电话威胁她给他十万块，不给就把他们之前的事都告诉你，就去你上班的地方闹。佟佳怕先生没有面子，又不想失去先生，所以，那一次给了宋之濂钱。只是没想到宋之濂贪得无厌，吃了一次甜头，又来第二次。”

　　孙姐说道这儿，长长叹口气：“这些事，其实我应该早和先生说的。即使佳佳不让我说，我也应该说的。只是……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凌宇听完孙姐的和佟佳的故事，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怎么也想不到，佟佳曾经的那一段荒唐的爱恋是介入到孙姐的家庭。可是到头来，孙姐却是站在佟佳这一边，两人情同姐妹。

　　世间最不能用常理去想事情的就是人和人的关系。凌宇暗暗深呼吸几口气，明白，其实他们都是一类人。就是都是缺失亲情，渴望亲情的人。

　　“孙姐，这事不要再提了。等佳佳醒来，我们就装着没事一样。我们还年轻，孩子总会还有的。”

　　“是，那凌先生也不要坐在这儿了，佳佳应该是快醒了。”孙姐起身，轻轻说了一句。

　　佟佳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敢睁开眼睛而已，不敢去看外公和老公失望的眼神。她来医院的时候，就知道，孩子保不住了。是她的任性和一意孤行害的老公最最期盼的孩子变成了血水。

　　想到孩子没了，佟佳恨不能死死咬住宋之濂，生生撕下一块肉。也终于体会到白慧萍的恨，那种很不得和宋之濂拼命的恨。

　　凌宇一手紧紧握住佟佳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抹着佟佳的眼角。尽管她不敢睁开眼睛，可是她的眼角还是出卖了她。

　　“没关系的，孩子没了，老公以后好好努力就会再有。只要老婆没事，就好了。”凌宇伏在佟佳耳边很小声的低语。

　　一瞬间，佟佳的眼泪泛滥，越发的不可收拾起来。

　　“老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佟佳好像不会说别的，反反复复就是这一句话。她就是个闯祸精，从嫁给凌宇的那一天起，就成了麻烦的代名词。闯下无数大祸小祸，全是凌宇跟着屁股摆平。如今，自己一时逞强，竟然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她真的知道错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佳佳，你刚醒来，医生嘱咐了不能太激动。还有，外公就在旁边，你想让外公跟着你担心么？”凌宇伏身紧紧抱住佟佳的身子，让她发抖的身子暂时的平静，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

　　果然，佟佳不哭了，也不闹了，在凌宇遮挡的地方，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臂，直至痛到麻木。

　　这时候，凌宇的手机响。凌宇起身拿出手机看看，是警察局让他回去录口供。

　　凌宇吩咐孙姐好好照顾佟佳，低头小声汇报着：“我去趟警察局录口供，很快就回来。你要乖乖的知道么？”

　　佟佳轻轻点头。老公每次无论是上班，还是出差，还是出门，都会忍不住叮嘱一句：你要在家乖乖的。

　　可是她似乎就从没有乖过一次，总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凌宇和外公打过招呼，出了病房，下楼，走到外科的时候，有几个警察正在一个病房外守着。病房里，就是刚刚接受了手术的宋之濂。

　　那一枪，凌宇怎么打出去的，他清楚的知道。虽然那一刻真的很想很想打死他，但是最后还是给他留下来一条命。因为宋之濂死，他会有一些麻烦。因为有时候，死并不是最好的报复。不夺走他的生命，让子弹在他的身体里跳舞，爆裂，从此生不如死，才是最解气的吧。

　　所以，宋之濂，你知道你现在昏睡是最幸福的时刻么？等你醒来，你的噩梦才是真正的开始。痛不欲生的痛苦将在你的后半生如蛊随行，挥之不去。

　　就在凌宇要错过病房的时候，那个之前被抢了枪支的小警察底气不足的喊了一声：“凌先生，你真的是省委秘书长么？”

　　凌宇脚步不停，“是。”好像是从腹腔里发出来的。

　　小警察顿时对那抹高大峻拔的身影崇拜的不得了了。等凌宇走后，小警察回身跟那三个前辈唏嘘：“天啊，我们还警局还号称什么尖兵先锋队呢。可是在人家一个文职的秘书面前，简直就是豆芽小菜，不值一提啊。”

　　一个黝黑的警察上来踢小警察一脚，给小警察踢得一蹦。

　　“你小子平时把时间都耗废在打电玩上了，就没关心过新闻？这个凌秘书长可是上过电视的新闻风云人物。人家可是陆军作战部队的军人出身。而且据说，人家还是疾言厉色拒绝了少将的职位，甘愿来这儿做一个秘书的。就是为了帮百姓代言，严打贪官腐败。不然，他上任一个星期，就把金地房地产治的服服帖帖。”

　　“就是，金地以前为了强拆。做过多少杀人放火的事？我们也出过不少警。但是结果呢，都不了了之。而凌秘书长一上任，真是大快人心，立刻就让金地吃瘪了。”另一个微胖的警察也出身附和。

　　小警察闻听两个前辈的话，顿时神游太空了，越发觉得那个徒手爬墙，一枪克敌的男人是心中神一样的存在。

　　警察局，凌宇很配合的一项一项回答赵督查的问题。终于在所有问题结束的时候，赵督查合上笔记本电脑。伸手递给凌宇一支烟。凌宇拒绝没接。

　　赵督查有些意外，把烟收起来，自己也没抽。他见凌宇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时间，起身要走，伸手拉住凌宇的袖子，说了一句：“想开点，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凌宇暗自咬了咬牙，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赵督查知道凌宇此时的心情，但还是叹口气：“还有，别人不知道，我不可能不知道。你那一枪……实在是狠了些。子弹在那人的左侧胸腔爆开，完全取不出来碎片。他后半辈子算是交代了。”

　　凌宇挑眉看着昔日一起入伍，一起训练的战友，唇角抿出狠戾的弧度：“狠？我不觉得狠，只是觉得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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