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爬上窗台，给昏暗的客厅送来盈盈清辉。许影坐在地毯上，就着那微弱的光亮，静静看着双手环抱着膝盖的李朵儿。她脸埋在膝盖中间，蜷缩成虾米。据说这种无意识中做出的婴儿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是人受到伤害后的最本能反应。

　　“邹骏跟我表白那天晚上，我在酒吧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热。脑袋一热，多喝了两杯酒……”

　　他？许影眨巴眨巴眼睛，咽了口口水。“所以，和你乱*性的人其实是梁子期？”

　　李朵儿沉默了。

　　而很多时候，沉默就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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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室内安静的只有壁钟秒针走动的滴答滴答声，提醒着人们，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可是，总有人，无论时光走过多久，每次看见他，心还会痛。因为还爱着吧，所以就算撕破脸，心里还是想念他，忍不住担心他……

　　许影长长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为什么同样是相恋多年的人？她能渐渐忘却对凌寒的爱，能渐渐把心装满另一个人？而李朵儿的身边明明有跟沈泽条件相当的邹骏，她的情绪却只被梁子期影响？

　　是她本来就不够爱凌寒，所以才能坦然放手？还是李朵儿太死心眼，太深情了？

　　许影困惑了……

　　另外，是不是相比梦想，感情更难？是的吧。世界上再没有一件事情比赢得一个人的心来得艰难，也没有一件事情比赢得一个人的心更容易。而那种担心、紧张、嫉妒……所有情绪都围绕着一个人转，完全失去自己的感觉就太恐怖了。

　　可是，再理智的人遇见爱，也无法镇定。惴惴不安，恍如心口揣了一只兔子，又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空，闷闷的难受。但，就算这么难过，我们还是想要爱……

　　可是，再大大咧咧如男孩儿般不拘小节的李朵儿遇见梁子期，也会展现所有女孩子都会有的犹豫，纠结，彷徨，脆弱……会想不开，会想逃避，甚至连挚爱的工作也愿意放手。

　　“许小影，我觉得，人在感情上，真是大大的笨蛋！明明有更好的在身旁，只要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前面就是阳关大道，一直往前走，只要不回头，明天会很好……”李朵儿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踉踉跄跄走到窗口，头挨着墙，望着那万家灯火，留给许影一个清冷的身影。

　　然后，许影听见她倦懒而淡然的声音，缓缓慢声继续道。

　　“可是，生活很好，不等于心幸福。呵，老娘一直以为自己看得开，可是我发现……我还是不想将就啊！”

　　这下，轮到许影沉默了。

　　不想将就啊……自从某年在某篇文里看到这两个字，许影每次听见有人说不想将就，就心颤。大家都不是傻瓜，知道时间最珍贵，感情最骗人，所以不如抓紧时间赚钱享乐。大家也都是傻瓜，总有一个人是我们心口的白月光，每一次望见这个劫难，瞬间溃不成军……

　　显然，梁子期，那个常常一身白衣，面容清朗，笑容煦暖，声音也温柔如三月微风的男人就是李朵儿怎么想逃避也避不开的白月光。

　　张爱玲倾倒一座城市，只为成全白流苏。

　　谁来颠倒这个城市，来摆正朵儿心底的那抹歪掉的倒影？

　　没有人呢……

　　那么让不才的她来好了！

　　许影掏出手机，熟练拨出那串李朵儿每次醉酒后，就会拨一下按掉、拨一下再按掉的号码。

　　既然，朵儿走不出来，那她就不劝她走出来了……她前些天和沈泽看电影时，不是还感慨：“能喜欢上一个人，已然是一种幸福”。

　　所以，既然还爱着，就继续下去吧。

　　最后的结局，无论是像那个她在手工交流会上遇见的戴大黑框眼镜女孩说的那样，“感情嘛，就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直痛的人，要么痛死，要么终于放手。”还是能许一场春暖花开……总之，不会比现在这种胶着不前的状态要好吧？

　　朵儿没有勇气拨下那个电话，那么她来打。就像那天，她一下机场就给她收拾东西，带她离开那个不再属于她的家。

　　听到嘶哑的嗓音通过电波传来，许影微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又被那头传来的不停的咳嗽声，给噎住了，咬唇想了想，终是挂断了。

　　许影走到窗前，倚着另一面墙，看着窗外的月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而后眼神冷静看着李朵儿。“你辞掉工作，在家当酒鬼。他呢，病得声音听着就像狼嚎，咳嗽得就像快要断气似的，也不去医院看看。”

　　本来双手环胸以一副冷漠姿态拒绝交流的李朵儿听到许影的话，手指无意识扣进肉里……

　　许影叹了口气，拍拍李朵儿的肩膀。“是谁跟我说过，当断则断，断不了，就去承受，才是大女人所为。那你们这样算什么呢？”

　　走过来，拉下她做虐的手，目光灼然看着李朵儿，许影轻而坚定道。“这个世界是由情感决定的。因为情感决定了我们。”伸手抱抱身子微颤的姐妹，“所以，去吧！哪怕不为别的，只是让自己的心好过点。”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其实，你一直在等我说这句话，对不对？”

　　李朵儿面无表情看着许影，直看得许影毛骨悚然，下一秒就要夺门而去了……她忽然转身，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跑！

　　许影拦住她，扣下车钥匙，拿起包包。“你状态不好，我送你过去。”

　　李朵儿伸手就夺。“你会开车么！”

　　许影把手别到身后。“我会打车。”

　　“……”

　　——

　　车程再长，总有尽头。

　　站在雕花大门口。许影看着李朵儿抖着手指，终于一闭眼按下了门铃，抿唇浅浅笑了一下。

　　过了几分钟，一位阿姨来开门。许影看着李朵儿走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踢踏着脚下的青石路，慢慢往回走。

　　一抬头，路的尽头停了一辆低调的银灰色BMW。车旁站着一位面色阴沉的男人，一双凤眼正死死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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