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岛上一夜
杜悦心里有些烦忧。
床上躺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此时此刻,他正发着烧,说着梦话。
杜悦并不同情他,谁叫他吃饱了没事干就这样跳下海呢?
能证明啥,他真的爱她?
笑话,早干嘛去了?
可即便她再鄙夷他的幼稚,她却也无法真的把屈润泽一个人留在这里。
眼瞅着天色渐渐黑了,屈润泽仍旧没有从昏天暗地的昏迷中醒过来,杜悦心里越来越焦灼。
沈家琪此时一定知道她不在家,小元宝有没有饿有没有哭?
她撑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屈润泽惨白的脸,心里简直是度日如年。
窗外大风凛冽,她没有心思察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给屈润泽敷毛巾,量体温。
不知道过了多久,屈润泽睁开了眼睛,瞳仁清醒无比,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人。
要不是体温计上明明白白刻着数字三十九度五,杜悦一定怀疑他是在装病。
“既然你已经醒了,我想我也该离开了。”杜悦匆匆穿上外套,冲屈润泽笑了笑,“等我走之后,这家民宿的主人会照顾你。”
屈润泽别过头,唇角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她看起来好像很聪明,可这么多年来,其实她笨得要命,一点长进都没有。
杜悦拉开门走了出去。
屈润泽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字,十秒钟之后,杜悦又退了回来。
隐约听到滴答的水声掉落地面,他瞥了杜悦一眼,发现她身上的风衣早已被打湿得不成样子,丝丝缕缕的黑色长发贴在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屈润泽,你是不是故意挑在今天这样一个台风天约我见面?你存心的是不是?”她用力拽起包,不顾三七二十一地砸在屈润泽脸上。
屈润泽有些狼狈地躲开她,见她仍旧发疯,他咬牙避开她的攻击,脸色难看之极,“够了!又不是我逼你出现!这你也能怪我?再说,你自己出门前不看天气预报你怪我?”
杜悦气急,是,怪她,这世上只有她最愚蠢!
她回不了家,明天该怎么跟三哥解释?
杜悦心里沉甸甸的,抱着包坐在墙角,像只沮丧的老鼠。
屈润泽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我要吃面条。”
“抱歉,我不会做。”杜悦冷冷说道。
话音未落,她自己的肚子忽然发出几声饥饿的叫声。
杜悦觉得自己的脸丢尽了,忍不住咬着唇一脸窘迫。
屈润泽缓缓起身,扶着墙站起来,他不顾杜悦一脸仇视的表情,走进厨房捣鼓了半天,几十分钟之后,他端着两碗面条走了出来。
“时间很漫长,多吃点才不会饿。”他好心提醒。
一碗面条上盖着一枚荷包蛋,几条青翠欲滴的蔬菜叶子,简单而又质朴,一如他们从前那不成器的婚姻。
杜悦深吸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不应该和此时的他一般见识。
她低头吃了两口,忽然重重搁下筷子,神色冷漠,“既然你都已经把我禁锢在这儿了,余书豪的事,你还要答应他吗?”
屈润泽低头一笑,神色淡淡,“交易取消。”
他说得那么轻松随意,仿佛从头到尾,杜悦都只是他手心里的一个玩物而已。
杜悦闭上眼睛,咬牙强行忍住内心的愤怒,走到榻榻米上自顾自地盖好被子。
“天亮以后我就离开,今天和你见面的事情,我会尽快忘掉。”
屈润泽慢条斯理地吃着面,细嚼慢咽,只觉得自己的胃口从没这么好过。
岛上的台风刮得有些狠,木门不断发出“吱呀”的声音,黑暗中,屈润泽平静地躺在床上,听着杜悦细小的抽噎,心里没来由地浮现出几分烦躁。
一开始的得意与开心随着杜悦不断抖动的肩膀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杜悦悄悄把头埋进被子里蹭了蹭,肩膀上一重,一双手搭了上来。
她惊觉地起身,朝墙角不断缩去,“你别乱来!”
屈润泽手里捏着一块手帕,唇角挂着一丝冷笑,“怎么,跟我这个前夫共处一室就让你这么不舒服?”
黑暗中,她的眼睛挂着晶莹的泪珠,他的呼吸急促而又低沉。
她咬着牙抓住枕头抱住,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心里的慌乱与空虚。
“我想我的小元宝,想三哥,想家了。可拜你所赐,我现在却要在一个刮着台风天的晚上,在这个小岛上独自度过一夜。这里不是我的家,你也不是我家……唔……”
她的嘴被他用力堵住了。
屈润泽暴怒地把她压在床上,熟稔地封住了她的嘴,他用力咬着她的唇,仿佛要借此报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想念那个男人?不要忘了,他也是有自尊心的!
“你放开我!混蛋!”杜悦拼命挣扎着,推搡着,可生过孩子之后,她的体力大不如前,只能被屈润泽碾压似的扑倒,杜悦的眼泪缓缓滑了下来,喉间呜咽着,像头小兽一样恐慌。
尝到咸湿的泪水,屈润泽缓缓松了手,他咬牙抬起杜悦的下巴,“你别以为生了那个人的孩子,我就不敢对你动手!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没有嫁给他,你就始终都不是沈家的人!你明白吗杜悦!”
杜悦呜咽着垂下头,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你欺负我……你骗我……”她的眼泪简直止不住,一遍遍地流着,几乎要流到他的心里。
屈润泽脸色阴沉地起身,打开窗户,一股飓风扫了进来,呛得杜悦忍不住咳嗽起来。
“看到外面的天气了吗?你现在想要走,我不拦着你。”屈润泽重新躺回到床上,闭着眼睛神色冰冷。
杜悦默默地抬起红肿的眼睛,心里恨得牙痒痒,他这不是说废话吗?要是能走,她现在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风刮得她通体生寒,加上屈润泽又故意把被子卷走,杜悦冻得够呛,她咬牙冲上去把窗户关上,又见他背对着自己,盖着整床被子,顿时气得直发抖。
混蛋!简直没有人性!
他想要看着她冻死,她偏偏就要和他抢被子!
杜悦爬上床,用力抓住被子的一角,狠狠一扯,盖在了自己身上。
屈润泽身上顿时空空如也没了被子,他沉默片刻,忽然抓住被角,缩了进去,眼疾手快地搂住挣扎的杜悦,把她捞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你别太过分!”杜悦又急了。
屈润泽抬起腿压住杜悦,语气冰冷,“我还没有退烧,不想冻死在这张床上。你不想我兽性大发,就安安静静地睡觉。等天一亮我们就各走大路。”
杜悦果然不动了,她脊背僵硬地靠着屈润泽的胸膛,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合眼。
脑海里不断闪过沈家琪的身影,杜悦觉得无比心虚。
屈润泽仿佛知道她没睡着,又紧了紧手臂的力量,把杜悦圈得更紧。
“我喊三声,你再不睡,我不介意跟你做点别的运动。”
杜悦火冒三丈,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就你现在这病怏怏的身体,还能做运动?”
屈润泽的呼吸忽然变得极轻,他沉默片刻,就在杜悦以为他要作罢的时候,他忽然用力把杜悦翻了过来,与他面对面。
不是没有过这样亲密的时刻,可那些都是在做夫妻时候的事了。
此刻这样四目相对,除了尴尬与心虚,简直没有别的感受。
“你想试试?”屈润泽眯起眼睛,语气轻佻。
杜悦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现在讨不了便宜。
她睫毛轻颤,“你想害死我,就直说。反正沈家琪还没有娶我进门,你大可以害得我进退两难,当个未婚先孕的单身妈咪。”
屈润泽怔了怔,握住她肩膀的手忽然松了松。
杜悦闭上眼睛,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被子里,含糊道:“我睡了。”
她总是喜欢用这样若无其事的漠然刺伤他的心。
屈润泽每次都做好了准备,见到她之后,他要让她后悔和沈家琪在一起。
可每一次看到她的双眸,他都下不了狠心。
他咬了咬牙,只觉得还没退烧的身体越发难受起来,可却又舍不得和杜悦躺在一起的温度与气息。
每一次见面的机会,都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偷来的机会。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双臂仍旧紧紧地圈住杜悦。
再后来,屈润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亮的时候,杜悦从屈润泽怀里醒来,她起身坐起来,匆匆整理衣着,窗外的台风早就停了,万里晴空,看起来仿佛被水冲洗过一遍。
杜悦心里焦灼得很,用力推了推屈润泽。
“喂,别装死了,我要回去,你快点起床!”
屈润泽一动不动。
杜悦狠狠把他推了一遍,他终于翻了个身,脸色惨白,唇色发青。
杜悦怔住了。
“你不是想吓唬我吧?屈润泽,你给我醒醒!”
杜悦凑过身去,屈润泽脸上的温度烫到连她离那么远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
她有些惊吓住,忍不住顺手给了屈润泽两耳光。
“屈润泽你不许装死!你给我醒醒啊!”
可这一回,屈润泽好像真的不是装死,他好像……真的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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