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师你应该在家多休息几天,听你嗓子还是哑的,我刚泡的罗汉果你喝点儿。”办公室同事都过来关心她,又是给水果,又是给牛奶。
曾岑一一道谢,“小感冒,休息两天已经好了。”她收拾好课本,“我去上课了。”走出办公室她才呼出一口气。她在老宅那儿躺了两天度日如年,婆婆宋佳荷悉心照料是真拿她当女儿,她心里难过离婚说不出口。这毕竟只是她和秦易的矛盾,她不应该妄图借助父母给秦易压力。
她拐进洗手间给郭律师打了个电话,郭律师叫她放心,他会在立案后找熟悉的法官接这个案子。听律师这样说她心里踏实多了。
每个孩子都是小天使,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特别饱满快乐。曾岑也幻想过,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她甚至想像过,孩子会像她多一点还是像秦易多一点,酸涩的情绪发酵之前及时被中断。
“老师。”孩子喊她。
她回神,方浩轩站在她身后,背着小手仰头望她。她微笑摸摸孩子头顶,“怎么啦?”
方浩轩拿出一朵玫瑰,已经焉了花瓣都没剩几片,“送给你。”
曾岑接过花,“随便折花可不好,老师是不是跟你们说过要保护花草树木。”
方浩轩头摇成波浪鼓,“不是我折的,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爸爸说玫瑰花要送给喜欢的人,我喜欢老师,所以想送给老师。”
曾岑笑着俯下身子,“爸爸最近都留在家陪你?”
“嗯。”孩子欢快点头,很高兴。
“那就好。”
“我爸爸还说他要来找你。”
“找我?”曾岑心想坏了,一定是为机场的事要找她算帐。
“孩子们,小嘴巴闭起来,小手放腿上,我们要准备吃饭喽。”幼教助理搬来营养午餐。
曾岑拍拍方浩轩让他回座位,然后一份一份将营养餐分到孩子们手里。
教台上,她个手机突然响起来,助理离得近够头看了眼,笑眯眯看向曾岑,“你老公电话。”
曾岑手里拿的营养餐差点掉到地上,这些天过得兵荒马乱她还来不及把手机里的名字改过来。
助理接过她手里的餐盒,“你去接电话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曾岑也不能说什么,赶紧拿了手机出去走廊。
“喂。”
“终于肯接我电话了?”秦易起身去窗户边捻着眉心,又是一夜没合眼。
“什么事?”曾岑冷冷回他。
秦易也不恼,“吃饭了吗?”
“你到底有什么事?”曾岑不耐烦,但那晚的事还心有余悸所以不敢随便挂电话。
“我给你订了营养餐。”
“我不需要。”
“放学我来接你。”
“不……”电话挂断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曾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秦易送来的营养餐被她扔进垃圾桶。
放学的时候,曾岑意外见到方峤亲自来接儿子。
“曾老师。”方峤大方朝她走过来,不似上次生人勿近,今天换了副金边眼镜凭添分煦煦儒雅的气质。
曾岑倒是先尴尬起来,“方先生,你好。”
方峤笑起来,“我可是一直等着曾老师的家访,再过几天我不保证有时间待在家里。”
曾岑今天状态不好,本想约下次。刹车声陡起,曾岑和方峤同时抬头,秦易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他一下车皱起眉头。
“方先生等我一下,我去拿包。”曾岑几乎是反应过来就马上答应,转身去办公室拿包。
秦易摔上车门朝方峤过来,“方总转性要做慈父了?”
方峤拍拍儿子,“去看看曾老师需不需要帮忙。”
小家伙很乖的跑开。
方峤挑挑眉,“接老婆下班?我还不知道秦总有二十四孝老公的潜质。哦,我想起来了,秦夫人和秦总在闹离婚吧?”
秦易眼底幽暗,“所以你觉得你抓到我软肋了?”
“她不是吗?”
秦易笑了,那笑透露太多讯息,不屑、讽刺。
“你以为抓到的是软肋,到最后可能不过是鸡肋。”
方峤愉悦笑出声,“秦总真幽默。”
“方先生。”曾岑已走近,刚刚好听到秦易最后那句话。
方峤眼睛看着秦易,在说,时间刚刚好。
秦易脸色阴郁。
曾岑看都没看他一眼,对方峤说:“可以走了。”
方峤做了个请的手势。
曾岑刚抬脚,手臂被秦易握住,“跟我回家。”
曾岑笑着转过头,讥诮开口,“像我这种鸡肋,秦先生早放手早解脱,对大家都好。”
秦易知道中了方峤的套,“有什么事回家说。”
方峤适时出手,“秦总在幼儿园动手可不好,孩子不知道还以为是打架,被定成家暴就说不清了。”
看样子方峤已经调查过他们,秦易手收紧拉近曾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松开手就上车走了。
曾岑憋得脸都红了。
方峤皱眉,“他刚才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方浩轩,来,带老师去你家。”她牵过孩子的手上车。
一路上方峤都在想秦易到底在曾岑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他们夫妻会不会是在演双簧?他从内视镜看曾岑,对孩子有耐心,面对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都是温言细语。看得出他家那小子很喜欢她,能被孩子喜欢的一定不是狡诈之人。
车开进院子停在别墅门口,方峤请曾岑进屋。这房子比她那个空房子还空还冷,她一个大人尚且受不了,何况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曾岑突然有点心疼方浩轩。她拍拍小家伙,“你先回房写作业,老师跟你爸爸聊聊。”
孩子很听话拎着书包回房间乖乖关上门。
“喝点什么,水,咖啡,果汁?”方峤脱下外套很随意搭在沙发上。
“不用了,”曾岑谨慎站在原地看着他,“方先生,我来是为了孩子,但那是你自己的孩子,如果你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我会瞧不起你。”
语出惊人,这是方峤对曾岑的评价。他还是给她倒了杯纯净水,笑着开口,“我不懂曾老师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和秦易有什么过节,刚才的挑拨离间实在不高明。”她一语点破。
是个聪明女人,这是方峤对曾岑的第二个评价。他捏着酒杯晃了晃里面的褐色液体,“所以你一点也不介意你老公刚才说你是鸡肋?”
“那是我自己的事。”曾岑收紧拳。
方峤笑着点头,“OK,我道歉,不会再有下次。那么,曾老师家访想要聊点什么?”
曾岑觉得他还算是个胸怀坦荡的男人,慢慢放下警惕,“我想知道,到底有什么理由让方先生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不要用工作很忙这样的借口敷衍我。”
方峤放下杯子,踱步到落地窗边,目光延伸到楼下是一片玫瑰花圃。
“我妻子,很喜欢玫瑰花。”他声音很轻,“我记得怀孕的时候她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跟我说,如果怀孕过程中出现任何状况,都要保住孩子。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对不起,”曾岑抱歉,“我无意引起你的伤心事。”
方峤没看她只是盯着花圃,自顾继续说:“四个月的时候,她身体已经承受不了,医生说要马上停止妊娠不然孕妇会有危险。是我带她去医院,打掉孩子。”
曾岑惊愕,“那,方浩轩……?”
“他是我从福利院收养的。”方峤回头,眉宇间都是忧伤,“我妻子因为失去孩子,患上忧郁症……自杀了。”
曾岑心子颤动久久不能平复,除了抱歉说不出别的话。
方峤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似乎从那段记忆里挣脱出来,“你不用跟我道歉,这么多年我也需要有个听众。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称职的监护人,我只是,一看到浩轩就会想起这些事情。曾老师放心,我会检讨自己。”
他自我检讨,曾岑倒是不知说什么了,“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方浩轩,他真的很需要你的关爱,也真的很爱你。”
方峤点头,“我会的。”
“我上去看看他。”曾岑转身上楼,听完方峤的讲述她更加心疼这个孩子。
方峤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她讲这些事,也许她长了一张让人信任的脸,也许因为她是秦易的妻子。
家里难得这样有人气,方浩轩一直缠着曾岑到天黑才让她走。方峤送曾岑到门口,“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坐出租车就好,再见。”曾岑微笑道别。
“曾老师。”方峤喊住她。
她疑惑回头,方峤表情坦然,“秦易,那个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曾岑笑着摇头,“一句无聊的话,你不会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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