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窗外桔树在地上投下斑驳倒影,开门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特别响,却丝毫没有打扰到熟睡的人。
冯冉冉打开院门,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今天怎么样?”秦易直接就问。
冯冉冉紧张往房间看一眼,压着嗓子,“你小声一点,吵醒她我们两都完了。”
秦易皱眉,声音放低一些,“她为什么把□□绞了?”
“她不要你的钱。”
“那是本该属于她的。”
“这话你自己对她说去。”
秦易有些闷躁,他能和曾岑说上话还需要‘威胁’她吗!
“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冯冉冉很紧张,“可以,但是要小心,一定不能吵醒她。”
“我有分寸。”秦易进去房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夜色如水顺着地板蔓延到床上,落在床上人脸上像镀了层光晕,春山含翠远山眉,小小的唇像点了绯色胭脂,他从来没有好好去发现他的妻子原来这样美好。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
目光落在她平坦小腹上,突然很想摸一摸,真切感受生命的神奇。行动已经先于理智,修长的手指刚碰触到她被子,她皱着眉动了动,他意识到这是个很危险的举动。赶紧停止动作,关注她反应,甚至开始打腹稿她要真睁开眼睛看到他,他要怎么说。他这样出现会不会吓到她,宝宝是不是也会吓到。越想心竟有点儿慌起来,这大概就是在乎一个人的感觉,慌乱、无措,一颗心根本落不到原位。
还好还好,她只是翻了个身又睡沉。
门口冯冉冉如热锅上的蚂蚁,万一曾岑醒了怎么办,她要怎么解释。艰熬良久,她刚要抬手推门,秦易出来了。
“你……”
秦易对她做了个禁声手势,“你进去陪着她,随时跟我联系。”
冯冉冉使劲点头,这简直玩的就是心跳。
曾岑感觉自己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的人很真实,跟她说了什么却一点儿也记不得了。那感觉很奇怪,似真似幻。
“你醒啦。”冯冉冉刚晨运回来。
曾岑坐起身子看看窗外日头,“现在几点了?”
“九点。”
曾岑撑着额头,孕妇果然是嗜睡的,以前当老师早起已经形成习惯。进去浴室洗漱,发现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张防滑垫,她一直想着要买却一直忘记。
她够着头问冯冉冉,“你买的防滑垫?”
“啊?……啊,是我买的。”冯冉冉大脑快速运转。
曾岑也没多想,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小客厅的状况就真的把她惊呆了,只要是有棱角的桌椅凳子全部用泡沫防撞保护套包起来。
“这些……也都是你的杰作?”曾岑指着色彩鲜艳可爱的保护套问冯冉冉。
冯冉冉硬着脖子点头,“啊,都我连夜做好的,感动吧。”
“这也……太不像我认识的冯冉冉了。”
“我就不能为我未来的干儿子做点事啦!”冯冉冉假愠。
曾岑笑着挽过她的手,“能能,谢谢你,真的。我都没想到这些。”
冯冉冉暗暗叹口气,秦易为了追老婆也算是煞费苦心。这些都是他昨晚连夜做好的,还有厨房里的黑暗料理。不知他是哪里找来的孕妇餐谱,都没研究过就敢上手做。
曾岑看着那焦糊的摊鸡蛋饼,黑炭似的炸鲜奶,糊味浓重的核桃板栗粥,扶一扶额头,“这样的‘杰作’才像是你的手笔。”
冯冉冉干笑,“这些都不能吃了,我出去给你买吧。”
“没事儿,鸡蛋饼把糊的去掉,粥刮出面上一层还能吃,我不能辜负你一片心意,而且浪费食物可不好。”她就真坐下吃起来,虽然味道真的很难吃,她也真的很不舒服,还是硬撑着吃下一小碗粥。
冯冉冉松口气,秦易的苦心到底没白费,就是对不住曾岑,她要知道真相还不定会怎么样,想一想就忐忑不安。
……
秦易接到曾玉兰的电话并不意外,算日子该要接到了。
“妈。”他对曾岑这唯一的亲人一向尊重。
“阿易啊,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曾玉兰的经典开场。
“没有,您找我有事?”秦易开门见山。
“我……最近遇到点困难……”
“要多少?”她这一年找秦易要钱找的借口他都听出茧子。曾玉兰向秦易要钱的事,曾岑一直不知道。不管他对曾岑是什么意思,婚姻存续期间她始终是他妻子,所以对曾玉兰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这次……不是钱的问题。”
秦易皱一皱眉,“那是什么?”
“我在回来的路上。”曾玉兰停了停,继续道:“我丈夫一直对我不好,为了生活我一直忍耐,实在忍无可忍只能选择离婚。我现在身无分文,居无定所,你和岑岑可不能不管我。”
她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秦易还能说什么。
“您什么时候到,我去接您。”
“晚上八点。我就说岑岑福气好,给我选了个好女婿。”曾玉兰大概忘了曾岑结婚时她是怎么说的:曾岑,嫁给那样的男人你不会得到幸福,不出三年,你们一定会离婚,到时不要像败家之犬一样跑回来。曾岑那身她梦寐以求却始终得不到的婚纱深深刺痛了她,她抑制不住当时的嫉妒,愤怒。
秦易收线,两指疲惫捻着眉心,不知道曾岑知道曾玉兰回来会怎么样。他之前就有感觉到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但毕竟血浓于水,女儿怀孕有妈妈在身边总会有安全感。而且多个有经验的人照顾她,他也放心一点。
火车站人流拥堵,这么远的路程曾玉兰连飞机都坐不起,看样子真是境况堪忧。
曾玉兰在人群中特别显眼,高挑个子,脸型是东方传统美人,虽年逾四十依旧风韵犹存。
“阿易。”她在人群中招手。
秦易过去接她行李,手上缠里纱布,“路上还好吗?”客气疏离的询问。
“还好。”曾玉兰眼晴落在他手上,“手受伤了?”
“没什么,不小心烫了一下。”
曾玉兰往他背后看了一眼,“岑岑没跟你一起来?”
“她……有事。”离婚的事他想让曾岑自己说,毕竟是她妈妈。
秦易没有带她回家里,酒店替她开了间房。曾玉兰以为不方便,毕竟是年轻小两口,也就没有追问。
秦易哪里知道曾玉兰的出现,会给曾岑带来灭顶之灾。
曾岑手机响起的时候居然吓掉了手里的杯子,玻璃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很不好的预感。
来电显示的是组陌生号码,她谨慎接起,“喂,你好。”
“岑岑,是妈妈。”曾玉兰轻声细语带着讨好。
“……”曾岑迷茫得半天不知回应,妈妈,好久违的字眼。
“岑岑,妈妈回来了就住在你们新房附近的酒店,你有空吗?”曾玉兰继续说。
曾岑捏紧手机,“你说你在哪儿?”
“在你们新房附近的酒店。”曾玉兰又说了一遍。
“你找过秦易了?”
“是阿易去车站接的我,酒店也是他帮忙安排的,你这个丈夫真的嫁对了!”曾玉兰自顾自说,赞不绝口。
“你把酒店地址发给我,待在那儿别动,我马上来。”曾岑挂断电话就匆匆拿包出门。
“诶……”冯冉冉都没来得及问她去哪儿。
约摸半小时车程,曾岑赶到酒店,远远看见曾玉兰在大厅等她,悠闲喝着咖啡。
曾岑过去,曾玉兰也看见她了,微笑着朝她招手。她走近,曾玉兰起身抱了抱她,“你好吗,我的女儿。”
曾岑僵硬着身子后退一步,“你怎么回来了?”
曾玉兰叹口气,“累了,想家了,想我的乖女儿了,所以就回来了。”
曾岑想冷笑,她都不知道在曾玉兰心里还会挂念她这个女儿。
“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厉声问。
曾玉兰优雅坐下,轻啜一口咖啡,“我恢复单身了。”
曾岑深呼吸,“你无家可归,所以想起我这个女儿来了,对吗?”
曾玉兰手里的咖啡洒出来,重重搁上矮桌,“曾岑,你就这样跟妈妈说话吗!”
曾岑不想在这里跟她吵,“马上收拾行李跟我走。”
“就算走也要跟阿易说一声吧,我给他打个电话。”曾玉兰掏手机。
“不要给他打电话,以后都不要再跟他有联系!”
“为什么?”
曾岑缓了缓,平静开口,“我们离婚了。”
曾玉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跟秦易离婚了,你怎么能跟秦易离婚,他是秦易啊,秦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你怎么这么蠢!”
曾岑抚着小腹后退两步扶住沙发靠背才站稳,刚才来的时候跑得太急,大概是动了胎气。
曾玉兰发现她不对,“你怎么了?”看她的样子,“你不会是怀着孕跟秦易离婚的吧?”
曾岑不作声。
曾玉兰当她默认,一把抓紧她手臂,“曾岑,妈妈现在很认真跟你说,我不管你跟秦易是因为什么离婚,你想要这个孩子就必须跟秦易复婚;要么打掉孩子,你还有机会嫁个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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