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老槐树
她几步跨上前,一把将他手中的手机夺了过来,攥在手里。
席小凌将他的手机甩到身边的欧式沙发上,盯着他。
吴大志右手还残留着刚刚打电话的姿势,悬在半空中,整个人像一棵沉寂千年的老槐树,矗立在那里,浑然不动。
他先是迎着席小凌的目光,在对视中,当发现她眼神中带着些许愤怒和不满时,他逐渐将目光转移到脚下的底板上,他不想跟她起冲突。
他是理解自己女儿的,她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吴大志缓缓的放下胳膊,走到书桌边,直接坐到一个单人沙发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盒雪茄,并从中抽出一颗叼在嘴里。
“杵在那里干嘛?快坐下啊!”
被吴大志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腿有点酸。
可能是太紧张和用力了,她的双腿紧紧的蹬着底板,就差没把底板踩穿了。
她忽然将身体放松,就近坐到身边的沙发上。
“当心我的手机!”吴大志看到她差点一屁股坐到自己的手机上,显得有点紧张。
席小凌嘴角撇了撇,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在乎这个,她顺手将手机拿到手里,头也没抬:“你怎么不担心我的屁股?”
吴大志先是一愣,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
父女间马上要产生的摩擦,顷刻间化为虚有。
吴大志吐出一个烟圈,嘴角微微颤抖:“再怎么样,我都不相信慧心会死!”
看来,吴大志并没有死心。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也许她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还没有死!”席小凌不想这个时候还去刺激他,话没有说死,或许对两人都有好处。
毕竟,她还不能确定冷慧心是否真的死了。
“一定是这样!”
吴大志忽然从沙发站了起来,他猛的一下在屋内来回走动。
席小凌有点晕乎,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还没等她开口问起原因,吴大志就已经开始浑身颤抖:“一定是张晓萌那个贱人!一定是她!”
刚刚还是一副慈祥的模样,转眼间就像个疯子似的,这让席小凌有点吃不消。
她不知道冷慧心和张晓萌之间又有什么瓜葛,光是两人的年龄就相差十几岁,吴大志这番话让她彻底懵逼。
“到底是怎么回事?爸,你能不能坐下来说!”她看到吴大志在屋内转悠,实在是晕头转向,再这样下去,她非吐了不可。
吴大志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可是他的身体还是在不断的颤抖着,席小凌看的出,他已经不能自控。
“一定是张晓萌这个贱人害死了慧心!”刚刚还说冷慧心没有死,转眼间,又变成张晓萌害死了她,席小凌只能在心里呵呵一下。
吴大志心中明显是相信冷慧心已死,只是在口头上还强撑着,这不,很快他自己就承认了。
席小凌抿了抿嘴:“张晓萌那时还小吧?”
“是小!可她心大着呢!”吴大志将手中大半雪茄扔到烟灰缸里,此时,屋内已经充满了雪茄中烟草燃烧的浓烈呛鼻味。
席小凌使劲的咳嗽了几下,缓了缓,道:“然后呢?”
吴大志知道她想听故事,事实上,他也打算讲给她听。
他稍稍吸了一口气,尽量的让自己放松下来,讲故事毕竟需要冷静的头脑,再说,他还要想着该从何说起。
忽然,他又站了起来。
席小凌真的快要疯了,他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她很快又从紧张的心情中平息下来,因为她看到吴大志正平静的走到那个一人多高的镜子前。
“这面镜子,当年,就是我送给慧心的,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但在我悉心照顾下,仍然看起来那么光鲜照人!在她离我而去之后,我将这面镜子搬到家中,每当看到它,就像看到慧心一样,让我的内心充满了阵阵温暖。”他转过脸来,用手指着屋内的其它东西,“这桌子,这衣柜,这椅子……都是慧心留给我的珍贵财产。”
果然不出所料,原本席小凌就奇怪这间屋内怎么会摆放那么的多陈旧的家具,心想可能是某个特别重要的人当年使用过的,现在,吴大志这么一说,还真被她猜中了。
但想到他将别的女人使用过的东西都放在家里,一定会引起她母亲的不满,可为什么没有看到她母亲反对过呢?
“那我妈呢?我妈又算什么?你这么做,让我妈在吴家怎么立足?”
“她不知道!”吴大志从来不随便允许其他人进他的房间,当然,除了他曾经的救命恩人赵颖和心疼的女儿席小凌。
席小凌顿时感觉很不爽,原来吴大志一直背着自己的母亲,在他的书房内搞起了见物思人的把戏。
“难道,你一点点都不爱我妈吗?”
“爱!我爱!”吴大志忽然转过身来,异常激动,脸上的肌肉不时的颤抖着。
席小凌不屑的将脸转向一侧,心想,见过无耻的,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这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她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至少,他对冷慧心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对冷慧芳爱的程度已经所剩无几。
一个人的爱只有那么多,你对其中一个爱的多一点,势必对另外一个爱的少。
这就是天秤,不平衡则会倾。
砰!
门突然从外面被猛烈的推开,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冷慧芳。
她那粗糙的脸上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布满泪水,如同泪人,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用那双凌厉的双目瞪着一脸惊讶的吴大志。
席小凌看到吴大志异常的表情,跟着转过身来,但她马上微笑起来,道:“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我跟爸闲聊呢!”
冷慧芳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眼神中的厉色加深了许多。
从十分钟前,她就悄悄的回到家中,四处看看,并没有发现家中有其他人在,她还纳闷着,就来到了楼上。
除了吴大志的书房她没去看之外,其它的房间几乎都已经被她找了一遍。
可她单单从书房外经过时,却无意中听到了席小凌和吴大志两人的谈话。
吴大志的所作所为,让她伤透了心,没想到那么多年了,吴大志的心里仍对冷慧心念念不忘。
她心如刀割!
没有理会席小凌,她一转身顺着楼梯向楼下跑去。
“慧芳,你去哪?”
“妈,你怎么了?”
席小凌和吴大志几乎同时喊出声来,可转眼间,冷慧芳却已跑了出去,不见踪影。
“都怪你!都怪你!我看这下你怎么收场!”席小凌赶紧走出书房,试图去追冷慧芳,生怕她离家出走。
屋内只留下吴大志,冰冷的僵在那里,好半天他的嘴唇才微微动了动,勉强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自作孽不可活!
席小凌脚上只穿了一双棉拖鞋就紧跟着冷慧芳追了出去,可是到了门外,却发现她已走远。
她沿着门外折弯的水泥路向前追了约两里路,由于路两边长满了茂密的树木,冷慧芳连消失的痕迹都没留下。
席小凌沮丧的回到家中,紧张,着急,大冷天已是一身臭汗。
吴大志恍惚的站在客厅内,当看到她后,他脸上顿时有一丝喜悦,他兴致勃勃的向前走了几步,道:“找到了?”
席小凌本不想抬眼去瞧他,但离他有一米多远,却可以感受的到他身上的灼烧炙热感,这让她不得不勉强看他一眼才心安理得。
看来,吴大志早已心急如焚。
“找到个屁!”
席小凌从他身边直接走过去,好像他并不在似的,直接坐到客厅内的沙发上,并从兜里掏出手机,不停的用手指滑动着什么。
“你怎么还有心思玩手机?”吴大志快步走过来,将她的手机夺了过去,直接扔到不远处的地板上,手机在被摔得一瞬间,发出了“啪”的声音。
“你……”席小凌抬头瞪着他,但马上又向她手机被摔的地方看去,“肯定坏了!”
本想拿出手机给冷之儿和吴明说下家里发生的情况,却被吴大志误解为无聊玩手机,结果,手机壮烈牺牲。
“我再给你买!手机坏了,是手机重要,还是你妈重要?”吴大志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并厉声吼道,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似的。
席小凌完全被他给气晕了,也懒得跟他解释,她直接拿起玻璃方桌上的一串车钥匙,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没有理睬吴大志,她径直的开着自己那辆刚修好的跑车,前往冷之儿花店。
吴大志站在院内,先是用脚踹了下地面,后又捂着心慌的胸口,他意识到心脏病可能要出来闹事,幸好他随身带了药,赶紧拿出一粒,生生的吞了下去。
……
花店内,早半天的生意一直很惨淡,冷之儿正无聊的坐在一张木椅上拿着手机在玩消消乐。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有顾客上门,忙的将游戏关掉,并将手机放进兜里,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大声道:“欢迎……”
话说了一半,就消失在空气中。
“姐?你怎么来了?想我了?”冷之儿一脸鬼笑,还以为席小凌过来给她送温暖。
但她脸上的微笑很快又慢慢消失,因为她看到席小凌脸上的颜色完全不对劲,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席小凌来到她面前,一脸铁青,喘气的力道稍稍大了点,她微微顿了顿,道:“家里出事了!”
“怎么?什么情况?”冷之儿双眸中闪烁着不解和疑惑,从席小凌的语气中可以猜出,事情很严重。
“算了!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吧!”
席小凌拉着冷之儿,来到花店不远处停放的跑车上。
席小凌首先打算和冷之儿一起,先去冷慧芳之前居住的房子中看看,她猜想冷慧芳应该会回到那里。
路上,席小凌将事情的原委跟冷之儿说了一遍,冷之儿自然心急,不停的催她将车速加快。
席小凌也是心急,车开的比较快,不想却被一辆打卡车逼到一个臭水沟里。
俩姐妹急忙下车,却搞的一腿的臭泥巴。
回到吴家已是晚上。
俩姐妹心想,冷慧芳应该是一时气急败坏,暂时离家出走,说不好现在已经回到吴家。
可是,到了吴家,她们又失望了。
吴大志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眼睛里充满血丝,好像哭过一样。
赵颖和张嫂也回到家中,正一左一右的坐在吴大志不远处的椅子上。
看来,她们已经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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