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拿去参加比赛的照片得了大奖，当他打电话给樊依云的时候，樊依云的心情也是很激动的。她看到司南发来的几张照片，忍不住心潮澎湃，时间过得真快。翔翔现在的模样和两三个月以前又是不一样的。

　　有一天早晨，樊依云在洗脸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自己眼角的细纹。

　　其实，她内心是拒绝的，怎么可能，才一年多而已，为什么她就老了呢？

　　这时候，脚步声传来，翔翔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胳膊。

　　“妈妈最美！不会老！”

　　没想到，儿子这么贴心，她在想什么他居然都能猜得到。

　　真是母子连心，樊依云蹲下来，把翔翔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浓密的头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妈妈，爸爸是谁？”翔翔突然话峰一转，樊依云的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她以为儿子永远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可他还是问了。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是快两岁的时候。

　　这个问题，她终究会面对的。

　　她想儿子真的是长大了，比她想象中快得多。

　　她不想骗孩子，可是要怎么跟他说呢。

　　最终，她还是落了俗套，像所有的母亲一样，她笑着说：“等你长大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我长大了！”宝宝有点儿小委屈。

　　“不，你还没有长大！等你再大一些的时候，我会把我和爸爸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你！你是我们俩的孩子，我不会隐瞒你他的存在！这一点儿你放心吧！”樊依云更紧地搂住宝宝，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澎湃的情绪。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樊依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眼泪忍回去。

　　“总之你不能食言，其他的我不管！”樊依云说话不客气起来。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说话不算数的。原本以为司南不是那种看重名利的人，当时也是看在他那么执着的份儿上才决定让他拍照。可是现在呢？他居然又说这样的话！

　　樊依云生气地挂了电话，等司南再打过来，她便没有再接了。

　　儿子一边玩玩具，一边时不时地瞅妈妈一眼。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跑过去依偎到妈妈的怀里，问她是不是想季伯伯了。

　　“妈妈和你季伯伯只是朋友，你不要搞得好像们是……”樊依云想说“恋人”，可是一想到儿子年纪这么小，可能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就停顿了。

　　“恋人！”儿子说。

　　“哦？你知道什么是恋人？”樊依云惊讶。

　　“就是连在一起的人！”宝宝小大人似地长叹一声，笑笑说。

　　樊依云忍不住笑了起来，孩子到底是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联想。

　　季如风几个小时以前给她发了微信，想让樊依云帮着劝劝季皓轩，年纪也不小了，总该恋爱结婚了！

　　当然，季如风一定知道季皓轩心里只有樊依云，所以他的语气有点儿暧昧，大概也是看到哥哥一直在追求樊依云却始终没有结果，有点儿着急，想试探樊依云的语气。

　　樊依云立刻答应下来，还说会尽快。

　　她果然够快，几乎立刻就给季皓轩打了个电话。

　　“季大哥，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这个镇上好多都在城里工作，适合你的也有好几个，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安排相亲！”

　　季皓轩愣了一下，沉默，樊依云只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季大哥，你在听吗？”樊依云有点儿紧张。

　　“介绍吧，我随时都有时间，你安排吧！”季皓轩明显是在赌气，说话的口气和平素都不太一样。

　　樊依云没有听出来，她欢快地答应了。

　　可是，季皓轩连着见了三个，都说没感觉。樊依云有点儿着急，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季皓轩赌气不说话。

　　周末到了，季皓轩来看樊依云和翔翔。

　　“爸爸！”翔翔很久没有看到季皓轩了，一时兴奋，忘了妈妈就在身边。

　　直到樊依云的脸耷拉下来，小家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躺到季皓轩的后面，好像在寻找庇护一样，只露出半个脸偷眼瞧着樊依云。

　　“翔翔，为什么这么叫季伯伯，你明明有爸爸的！”樊依云有点儿生气。

　　翔翔低下头，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虽然妈妈说他有爸爸，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在他眼里，季皓轩就是他的爸爸。

　　“他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和他计较？”季皓轩反手摸了摸翔翔的头，笑着说。

　　樊依云瞪了儿子一眼，转身回到堂屋里，“当——”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不愿意触碰这个话题，可是儿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每次提起她都会觉得很难过。那些原本该尘封的记忆又回来了。

　　伤疤被揭开的感觉真的太痛了，连呼吸都困难。

　　樊依云靠着门板，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滑。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脆弱，童言无忌，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樊依云，别生气，我已经批评翔翔了，以后他不会这样了！”季皓轩走到门口，轻轻叩关门板，说话的口气就像在哄小孩子。

　　傍晚，樊依云说要出去买东西，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

　　“季大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李小君。她回来看父母，我正好在街上碰到她！”樊依云笑着说。

　　季皓轩大方地和李小君握了手。

　　三个大人加上一个小孩围坐在餐桌前吃饭，大家有说有笑，很开心。可是季皓轩很快就发现，樊依云和李小君好像并不是很熟，她们在聊每一个话题是都很生硬。而且这个李小君好像对他感兴趣的，不时问这问那。

　　吃完饭以后，李小君大概是看到季皓轩一直冷冷淡淡的，所以做了一会儿就走了。

　　樊依云推了季皓轩一把，示意他去送一送。

　　他很不情愿，不过因为有话对这个姑娘说，所以还是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回来的时候，他心情大好，居然还吹起了口哨。

　　“你们聊了什么？这么开心？”樊依云好奇。

　　“我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不知道，所以闹出了一个大误会！”季皓轩走到翔翔面前，把他抱起来，笑着说。

　　“什么？”樊依云立刻有点儿恼火。

　　小镇的面积不大，她和附近的人慢慢混熟了，认识的人也多起来。既然前面几个季皓轩不满意，她便开始继续寻找。这个李小君是前街赵阿姨的独生女儿，长得漂亮，善良温柔，前一阵子和前男友分手了，所以樊依云就抓住机会，赶紧撮合他们，没想到……

　　“季大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樊依云看季皓轩不说话，忍不住追问。

　　“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还介绍别的女人给我，我倒要问问你，你是怎么回事！”季皓轩的语气重了一些。

　　他不想用这种口气跟樊依云说话，可是樊依云的表情让他很受伤。

　　樊依云愣住，眼睛上眨不眨地盯着季皓轩，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为他很懂她，她以为他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可是……

　　一片黑暗中，他的眼睛黑曜石般明亮。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轻轻趴在他的肚子上。

　　“爸爸，别生气！”翔翔奶声奶气地声音传来。

　　好像是怕樊依云听到，翔翔附在季皓轩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

　　季皓轩忍不住笑了，这小家伙，也真是执着，居然还是偷偷喊他爸爸。小家伙一叫，他所有的郁闷都一扫而空。伸手把翔翔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肚子上，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翔翔开心地和他玩着，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

　　此时，樊依云就站在门外，手指离门板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其实她是想当面跟季皓轩道歉的，此时听到他们两个欢快地玩闹在一起，又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其实季皓轩也不是真的在生樊依云的气，毕竟，喜欢上樊依云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作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宝宝和季皓轩玩闹得太欢了，没过一会儿居然就躺在季皓轩的身边睡着了。

　　樊依云在外面等到很晚，轻轻推开门进去，想把孩子抱到她那边的卧室里。

　　淡淡的月光下，季皓轩搂着翔翔，翔翔依偎在季皓轩的臂弯里，两个人都睡熟了，嘴角挂着很相似的淡淡的微笑，好像都沉浸在美美的梦里。

　　其实，从宝宝出生到现在，季皓轩一直在承担着一个父亲的角色。

　　樊依云非常清楚，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是不能缺少父爱的。季皓轩把业余的时间全部放在了翔翔身上。就算是一个块石头，也该被他捂热了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樊依云依旧执着地排斥着他，和他保持着朋友的关系。

　　有时候，她会很愧疚，一点儿小事就要跟季皓轩说对不起，从来都客客气气的。她一直在说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了，可她也并没有狠心把季皓轩赶出她的生活。

　　人总是自私的，接受着别人的好，习惯成自然以后，便心安理得起来。

　　樊依云苦笑摇摇头，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拿起旁边的被子给他们盖上。

　　“樊依云，我真的好爱你！”

　　这话是从季皓轩的嘴里发出来的，低着头的樊依云一愣。

　　季皓轩并没有睁开眼，也就是说，这是他的梦话。

　　他的梦里竟然有他，如果放在平时，他那么内敛的人，应该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樊依云觉得脸颊一阵阵发烫，这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反应，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她爱的。

　　她不知道季皓轩接下来还会说什么，给他们盖好被子以后，转身快步走出了东厢房。

　　她在堂屋里坐了很久，眼睛一直木然地瞪着被灯光笼罩着的几盆绿植。

　　这都是季皓轩从城里带回来的，他说绿色最容易令人心情愉快，几乎每次来都会带一两盆。季皓轩还说，如果廊下摆不开了，就把墙角的那一堆转头收拾走，在那开辟出一块儿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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