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放弃
樊依云长叹一声,用棉花蘸一点儿药酒,然后一点儿一点儿帮他擦嘴角的红肿。
丝丝疼痛让季皓轩忍不住皱了眉头。
“疼吗?”樊依云问。
“没……事!”季皓轩说。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樊依云给季皓轩熬了醒酒汤,他喝了两大碗以后又回东厢房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樊依云的东西收得差不多了,很多实在可带可不带的,她也就放弃了。
阿婆过来串门,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箱子。这时候翔翔已经起床了,洗漱完以后,他一直坐在廊下的小椅子上,苦着脸看妈妈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偶尔,他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力的事,可多数时候还是坐在那里发呆。
其实他很想去把季皓轩叫醒,他想和季伯伯聊聊天,不然一个人真好闷。可是妈妈却说,季伯伯喝了一点儿酒,需要好好睡一觉。
拴在墙角的那只小老鼠不见了,翔翔也没有心思去找。
反正也要走了,他走以后,肯定谁都不会喜欢这个宠物,所以干脆也就随它去了。
“这就要走吗?”阿婆走到翔翔面前,轻轻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眼圈立刻就红了。
“一会儿我们就走了,阿婆,我们打算出国了!可能以后……都不再回来了!您保重身体,以后有机会……”樊依云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阿婆走过去,轻轻抱了抱樊依云。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真是舍不得你们啊!”阿婆帮樊依云擦了擦眼泪,又回头看了翔翔一眼。
他很坚强倒是没哭,可是脸上写满了浓浓的不舍。
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沿着青石板疯跑,再也不能坐在墙根里偷听那些爷爷奶奶讲过去的事情,再也没有机会睡这样竹板床……
他手里拿着一支狗尾巴草,晃啊晃啊,眼神一直是空的。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来自东厢房的。
“什么?”是季皓轩的声音。
很快,他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面跑:“樊依云,咱们现在就出发,我母亲要回国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就到机场,我送你们过去,正好在那儿接她!”
樊依云不明白,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为什么季皓轩的脸色那么难看,而且眼眶里含着泪花。
季皓轩默默地往自己的车上搬行李,一趟一趟的。
他一直默不作声,连翔翔都有点儿不习惯,一直跟在他身后,连话都不敢说,生怕惹他生气。
他真的很着急,看到樊依云动作慢,一直不停地催她。
三个人终于坐上了车,阿婆替樊依云把门锁好,然后站在门口,抬起手来跟他们告别。
“樊依云,翔翔,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来啊!”阿婆边说边抹眼泪。
翔翔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哭了,他的小手拼命地拍打着玻璃,喃喃地喊着“阿婆”。樊依云努力地想把他抱在怀里,可是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推开车门。
“坐好了,危险!”季皓轩终于发话了。
他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翔翔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挣脱开樊依云的怀抱,缩在角落里,脸上盖满乱七八糟的泪痕。
车子很快离开了米镇,樊依云难过得低下头,鼻子一阵阵发酸。
季皓轩把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出去。
“如风,我母亲好像是癌症,她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执意回国。这样,你给她找一家医院,打点好一切,我接了她以后就直接送她过去!”
樊依云愣住了,季皓轩的母亲得了绝症!怪不得他这么着急要走!
“季老师,你母亲她……”樊依云说。
“我也觉得挺突然的!心里很难受!”季皓轩说。
此时的他一定很难过,一定非常需要安慰和支持。可是,她却要带着孩子离开了。他帮了他们母子那么多,等到他需要帮助了,她却……
“这样,我们不走了!你母亲病了,你照顾起来也不方便,加上你工作又忙。我反正也没事,我照顾她就行了!”樊依云说。
这个决定,她没有丝毫犹豫。
“那不行,你们走你们的,我的母亲我自己照顾就行!实在不行请护工也行!”季皓轩说。
“那怎么行呢?不行,明明我可以照顾的!就这么定了,不要再坚持了!”樊依云说。
她很少说话这么霸道,这是唯一的一次。
不为季老师做点儿什么,她觉得以后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她失去了家人,心里的伤痛久久无法平复。所以,她非常懂季皓轩的难过。
季皓轩有点儿犹豫,他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樊依云了。
这时候,翔翔搂住樊依云的胳膊问:“妈妈,咱们不走了!和季伯伯的妈妈在一起生活是吗?那我见了她是不是应该叫奶奶?”
他的小脸靠着妈妈,有点儿茫然。
“对啊,咱们不走了!咱们要帮季伯伯照顾他的妈妈,你愿意吗?”樊依云说。
“季伯伯,妈妈要照顾奶奶,那我能干点儿什么呢?我也想出力!”翔翔问。
“你可以陪着奶奶说说话,让她高兴啊!”季皓轩说。
要不是她的私人医生打电话过来说起妈妈的病情,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如果不是妈妈想回来,可能他最后听到的只是妈妈的死讯。
她是那么要强一个人,生病了不舒服了从来都不告诉他。
她总觉得儿子工作忙,不想给他添麻烦。
这时候翔翔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季妈妈另外一只手。
“哟,这个孩子是……儿子,这不会你儿子吧?”季妈妈喜出望外,眼睛里都闪出一丝光亮。
“妈,您想多了!他是……”季皓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候翔翔说话了:“奶奶,我是季伯伯的好朋友樊依云的儿子!季伯伯工作忙,以后我和妈妈来照顾你好不好?”
季妈妈笑了笑,她觉得这个孩子太可爱了,长得虎头虎脑的。虽然年龄不大,可是已经能从五官判断出来,将来一定是一个大帅哥。
这时候,樊依云出走过去,对季妈妈作了自我介绍。
“其实我听如风说起来你,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对你颇有好感!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孩子也教育得这么乖!这么好的孩子,如果是我的孙子就好了!”季妈妈真想一脸慈爱地看着翔翔。
“奶奶,我没有亲奶奶!那从现在开始,我把您当成我的亲奶奶,您把我当成亲孙子好不好?”翔翔始终拉紧季妈妈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看到认真的小模样,季妈妈忍不住笑了。
“好,好,好……”
如果儿子早点结婚,那孩子肯定比这个小家伙还要大。没想到,他一拖就是这么多年。她是一个很开明的母亲,从来不催儿子结婚,可是看着周围同龄的人都当了奶奶,心里也是很羡慕的。
尤其是最近两年,她对孙子更是望眼欲穿的感觉,还托季如风四处给儿子张罗对象,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感觉很靠谱。没想到,儿子还是没有同意!她能怎么办?只剩下叹气的份儿了。
其实她对樊依云这姑娘印象挺好的,从儿子的表情和神态,她基本可以判断出,儿子很喜欢这个樊依云,不然也不会带着她和她儿子来接机了。
翔翔的小嘴很甜,一路上奶奶长奶奶短,陪着季妈妈聊天。季妈妈的心情都豁然开朗了,上车以后,她一直拉着翔翔的手,偶尔还会摸摸他的头,很认真和他聊着天。
她暗暗吃惊,这么点儿一个小孩,懂的东西真多,你根本不用刻意照顾他的年龄,和他说话,就跟和大人说话感觉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他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
季如风打过电话来,让季皓轩他们直接去第四医院。
车子慢慢驶进市区,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樊依云心头不自觉地掠过一丝伤感。
翔翔很排斥去国外,虽然他最终没有留在米镇,可是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更何况,他现在有事情干了,那就是和妈妈一起照顾奶奶
季如风在门口中等他们,看到樊依云和翔翔的时候还是微微吃惊。
他们看起来太像一家三口了,看着就觉得甜蜜。
季如风已经安排了好了病房,那是位于三层的VIP病房,环境非常好,而且很安静。
季皓轩带着母亲去做检查,樊依云就带着翔翔在病房里等。
翔翔坐不住,跑过来跑过去,摸摸这个,动动那个,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般的孩子来到一个新环境,一定需要适应的时间,可是翔翔不用。他适应能力很强,只是到楼道里去跑了几圈,就和几个护士混熟了。
“妈妈,我认识了几个新朋友。一个叫李霞的护士长得特别漂亮,她很喜欢我,刚才还给我糖吃!不过我不喜欢吃糖!他们说一会儿要吃午饭了,说我可以过去和她们一起吃!”翔翔拉着妈妈的手,笑着说。
这种地方,龚泽明应该不会来吧?
这个问题一直在她脑子里转啊转啊,她刚才是想给翔翔戴口罩的。可是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平白的惹出事儿来,所以也就没有给他戴。
可是,这个孩子太能跑了,万一不小心跑到外头去,被认识龚泽明的人看到那可就麻烦了。
“翔翔,我告诉你,只准在这一层楼呆着,不许去别的地方!记住!”樊依云一脸严肃。
翔翔知道,妈妈这么严肃说话,就说明这件事很重要。
他点点头,安安静静地坐在樊依云身边。
检查完以后,季皓轩和季妈妈重新回到了病房。
季妈妈有点儿累,走路的速度很慢,樊依云赶紧拿了一个枕头靠在床头,然后快步走过去帮着季皓轩把她扶上来,又贴心地帮她脱掉鞋,然后把被子拉进来帮她盖好。
“樊依云,学校那边有点儿事,我得回去一趟!我妈妈这儿,就麻烦你照顾了!你的行李还在我车上,我会尽快帮你找好住处的,你放心!”季皓轩说。
“樊依云,麻烦你了!”季妈妈拉着樊依云的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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