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泽明示意包谷米先去调查，扬扬下巴示意樊依云继续道：“你说。”

　　“反正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那为什么C会在治疗了金灿之后，申请氰化钾不断地杀害当年欺负陆春的孩子？”樊依云站了起来，眯起眼睛：“反正我们目前找不到任何证据，不如我先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大家根据我的假设，去验证。”

　　在场所有人想到这个办法，下意识的拒绝，不过想想目前也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点头：“你先说。”

　　“之前陆春的凄惨故事你我不再多言，肯定非常难过，令人良心过意不去。而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个故事。”樊依云眉毛一挑，开始道：“但是五个孩子只是不知羞耻的玩乐，但这一切都让那个出类拔萃的金灿看到了。金灿从小在生活习惯上和大家不一样，每天将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因此颇受老师喜欢。在老师和女生的推选下，他甚至成为了班级里的学习委员或者是班长。这样在班级里也算是天之骄子，受到了很多村里男孩的厌恶和排斥。”

　　“那一天大家在欺负陆春的时候，他其实也在场。但看到五个濑里邋遢的小孩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推搡着陆春，他心里就有些放不下，偷偷跟着他们到了那条死水沟附近。五个人早就商量好的，有一搭没一搭和陆春说这话，偶尔一个笑容已经足够让陆春觉得甜滋滋的。这个时候，有人说了，要陆春喝那个水。陆春最开始是不愿意，但是一个人怎么敌得过五个人？金灿藏在一边，看到陆春喝下了那杯脏水。但是当时陆春并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他也拿那些坏孩子没有办法。”

　　“金灿没有说出来的原因，因为那些人说是坏孩子，也并不坏。”樊依云想到那些孩子们曾经的执拗和无知，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所以金灿只是跟着陆春回到了他的家，才自己离开了。”

　　“只是没有想到之后，听到的是陆春的死讯。”

　　樊依云拿起金灿的资料和照片，这个人是最重要的受害者，却也是之前一直被遗忘的人。

　　樊依云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询问大家：“金灿真的是第一位受害者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龚泽明拍了下桌子，立刻站起来恍然大悟，走上前接过樊依云手里的资料：“我们都太大意，太执着于人性的黑暗面了！”

　　“金灿是第一位因这件事死亡的人，但是他并不是因为毒发身亡。”龚泽明转过身望着白板上每一位受害人的照片和资料，继续道：“当年金灿的年纪小，也无力去揭发这件事。但是自从金灿得了肝癌之后，他便开始认为自己的病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于是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了C。而当时C只是知道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反馈。激发点是在当C发现自己也是肝癌之后，所有的事情开始失控。。。”

　　龚泽明想了想，话又停止了。

　　“樊依云，如果有人告诉你一件曾经自己做的错事，后果非常严重。你会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之后，替他赎罪吗？”

　　樊依云明白龚泽明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会儿，回应道：“如果是朋友，我不会。但如果是你或者是我哥，我会。每个人的观念不同，有些人觉得给金钱物质算是赎罪，也有人觉得，帮完成最后的心愿，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反正，没过多久两人又要见面了。”

　　听到樊依云的想法，龚泽明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什么意思？”对方的眼神看的樊依云心里有点发怵，脸颊微微发红。

　　“你说C和金灿之间，是什么关系？”

　　陈天然和包谷米此时已经来到医院。李宁院长看到陈天然，脸色一变：“你们怎么又来了？！”

　　“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陈天然将金灿的照片交给对方。

　　“这个是C最后一位病人吧。。。”李宁院长皱着眉头看完之后，刚准备将照片还给陈天然。

　　正好此时助理小姐进来找院长签字，眼神掠过照片，忽然微微一笑道：“这不是他的最后一个病人。”

　　“不是吗？”院长皱着眉奇怪：“不对呀，我看他们天天一起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C确实和他在院子天天一起散步，不过那是他们一起之后的事了。和他相识后，C还工作了一段时间呢。”说到这里，助理小姐的眼神黯淡下来：“就是没想到，不久之后那位先生却以世长辞。C颓废了好久，隔了没多长时间，也说自己生病离开了医院。”

　　“你的意思是两人是恋人吗？”陈天然重新观摩手的照片。

　　“这个我不能肯定，”女孩微笑着摇摇头：“不过你看到的照片最不显，我们之前同事有拍过一张两人的照片，你们看看，这眼神，如果两人中有一人是女孩的，我想大家不用猜都会以为是夫妻。”

　　包谷米伸手接过对方手机的照片：“我能发送给我吗？”

　　获得许可后，包谷米将照片发给龚泽明。

　　他看着照片中两个人相依偎在一起，大概谁说了什么笑话，金灿笑得很大声，旁边C眼神温柔的望着他，帮他揉着头发。

　　龚泽明看到这张照片，心脏颤抖着，真相就快要大白了吗？

　　他将照片打印出来，和关于C的资料放在一起，匆匆朝审讯室走去：“我去见见他，你和K在这里看着小王。”

　　审讯室的门缓缓推开，一丝太阳光照在了屋内。

　　C抬起头，望着来人。

　　龚泽明将资料放在桌上，打量着已经拘留了4个小时的C。

　　“怎么样？”

　　C点点头微微一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还好。”

　　“你知道吗？我们之前一直都无法确定你和其他受害者的关系，现在我算是了解了。。。”龚泽明将金灿的照片扔在了他的面前：“金灿是你的爱人吧。”

　　听到金灿的名字，C眼神颤抖着，不再像刚刚那样漠然了。

　　可是没过多久，C又恢复了沉默。

　　龚泽明也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不再说话。

　　龚泽明等待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笑了起来。

　　“C，你知道吗？我忽然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被老师批评的同学告诉我，如果我做了什么事惹老师不开心，一定不要说话。因为我说的越多，在老师看来我是狡辩的成分越大，我得到的惩罚也越大。”龚泽明微微一笑：“但是如果你是为了赎罪，或者是心里有事，说出来，也算是一种解脱。”

　　陈天然和包谷米很快回到派出所，将之前的照片和资料全部送到了龚泽明身边：“龚队，和樊依云的猜测，竟然差不多。”

　　龚泽明接过资料走到了陈天然面前，将所有的东西扔在了他的面前。

　　包谷米也走在C的身边，双眼真诚道：“想想你的爱人，如果他在，伤害你自己，牺牲你自己，这些绝对都不是他的本意。我也相信，他到现在也放不下你，希望你可以好好的达成自己的梦想。”

　　“我的梦想，就是和他在一起。”听到关于金灿的事情，C苦笑着，原本只是说说，没想到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包谷米和龚泽明对视一眼，看到C动摇了，继续安慰道：“他来接你的时候，肯定不希望是在监狱接你。现在你说出来，我们还能帮到你。”

　　这一句话，算是说到了对方的心坎上，C抬起头激动的望着包谷米，点点头。

　　在场的三个人看到嫌疑人准备录口供，立刻退回桌前，调整摄像头，开始记录。

　　“我从小在孤儿院生活，后来遇到来我们这里上课的外教夫妇，他们在回国前申请领养了我，于是我便跟着养父母一直生活在美国的一个村庄里。那里环境安静，人们温柔，但是刚刚成年的我怎么肯能沉得下心，于是背着包便回到国内，还想着好好的报效祖国。大概是一直忙碌于工作，或者是之前认识了很多女孩，对女孩的那种喜欢，我只能持续一两个月，时间过了，我便对她们的那张脸产生了厌恶。大概找女朋友这种事情太容易了吧，我也就不再伤心，毕竟，我辛苦工作一整天，并不想亲吻一口面粉，但是对方没有化妆我又看不下去。”说到这里，C矫情的耸耸肩撇撇嘴表示不是自己的问题。

　　龚泽明飞快的和陈天然交换了下眼神，同时暗想：还好我女朋友没在这里！

　　同时两人又飞快的看了一眼包谷米：他会不会也是那样想的？

　　包谷米余光看到对方扫视自己，明白他们心中所想，轻轻咳嗽一声继续道：“好了，你继续。”

　　“比起和女孩谈恋爱，我当时只是觉得我更爱钱，更喜欢赚钱时的辛苦和忙碌，还有收到钱，看到数字往上跳的快感。每一天迎着朝霞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身边经过的护士和病人家属对我投来崇拜的眼神，那种感觉真的很好。”想到从前，C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直到我遇到了金灿。他当时已经生病了，而且在其他医院宣布了死期。”

　　“医生，我在旁边医院说我只剩下三个月了，我的要求也不高，您能不能帮我延期一年？我有很多梦想还没有实现。。。”

　　“刚才这句话，是我第一次见到金灿时，他第一次和我说的话。”C抿嘴微笑，一脸的温柔和甜蜜：“我当时还在写前一位病人的病历，听到这句话我就有点生气，你在别的地方已经看过了，也理解认可了，怎么还要跑到我这里来，当时在菜市场买菜吗？一家不好去另外一家嘛？”

　　“我头也没抬，很生气道：不好意思，在生命面前，所以的医生都一样。电视剧里的都是假的，只要一个医生诊断多长时间，就是多久，剩下的，都要靠你自己的意志——说完之后我抬起来，看到金灿的脸时，我第一次感到脸上发烫，心跳加速的感觉。”C意犹未尽的摸着自己的脸颊：“我见到的很多人，都是被病痛打败的人，面黄肌瘦，总是一脸愁苦，要靠我。而只有他，直到那个时候，他依然是白色衬衣打领带，一身正装眼神深情，如果走在路上你见到他，绝对不会相信他是病人。”

　　“于是我的话又变了——当然我也有信心，只要你和我一起，我相信你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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