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龚泽明摇摇头阻止他想要说出的推测：“包博士，这片土地可以生长庄稼也可以生存蚯蚓，当然可以埋藏尸体。在没有任何证据线索之前，我不打算让你根据地理知识做侧写。”

　　包谷米乖乖闭上嘴，想想也是。

　　自己可以解决案件问题，但是自己无法解决因为武断推论而造成的不可估量的损失。

　　“这个地方找的真好……”包谷米转身望着樊依云和见喜医生在树下跪在地上努力将尸体挖出来，又不能用铲子直接挖，只能是慢慢靠手工挖出。

　　“这里白天有孩子们上课，人来人往很容易被发现，应该是夜里专门来的，掩埋在树下……”包谷米抬起头望着那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凶手专门找的这里。”

　　“我记得我小时候学校里经常就是梧桐树，一到这个时候，树叶落下是五角形的，才知道是秋天快要到了……”龚泽明从地上捡起梧桐树叶，回忆起了从前：“现在观赏树木渐渐和国际接轨，很多地方将原来的梧桐树伐掉，改为洋槐树，后来又改成栾树。”

　　办案包谷米在行，这种情怀回忆，他只能茫然的望着眼前这座最高大的梧桐树发呆。

　　两人走了一圈，心中探想了一些可能的方向，最终也还需要等着证据来验证。

　　陈曦的白色工作服早已变成了灰色，站在桌子前，看到龚泽明和包谷米，也没有时间打招呼。

　　天色微微发黑的时候，他便申请四盏室外用的电灯，将整个藏尸地点照的犹如昼。

　　每次旁边工作人员挖出一桶东西，做好标记交给他，他便用筛子筛两次，筛出来的东西要经过分析之后才能倒掉或者留下来存证。

　　旁边的助手将所有有价值的的证据都会进行渐次照相，并且用网格标出其位置，这样就可以知道每样东西所在的方位和被掩埋的深度。

　　“陈曦。”龚泽明走到他身边，望着桌上的东西：“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陈曦将口罩卸下来，叹了口气道：“目前没有检测并不知道有哪些东西是证据。只是我在想自己干的这个活……”

　　说着说着，陈曦将手上的筛子举起来摇了摇：“我觉得我可能更适合做蛋糕师傅。”

　　龚泽明夸张的笑了笑，瞬间收回微笑一脸严肃：“你还是保持正常就好了，这个笑话太冷了。”

　　包谷米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包装纸，石头，小塑料之类的。

　　但从这些证据来看，很少能将死者和凶手连接起来的。

　　在樊依云的帮助下，见喜医生很快将死者挖出，将死者包裹起来送往法医尸检处。

　　第二天一大清早，路上的行人特别少，昨晚的落叶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

　　樊依云踩着落叶来到法医尸检处，做好所有的准备等待着见喜医生。

　　墙上的钟表指向八点，见喜医生换好衣服走进解剖室，示意助手取出昨晚的尸体。

　　“尸体解剖现在开始。”

　　见喜医生将尸体上包裹的衣服剪下放在旁边的铁盆里面，示意助手拍下照片：“这些随身东西稍后交给陈曦，由他们去化验。”

　　樊依云跟上去看看，衣物还没有完全腐烂。

　　“从logo上来看，都是一些品牌衣物，看起来受害者的生活条件不错。”樊依云看到那些只有网上才能看到的品牌道。

　　“嗯，”见喜医生为尸体拍摄照片留存，并且将尸体身上的指甲等标本留下稍后交给法证部门。

　　之后，便打开花洒用水开始洗去尸体身上的虫子落叶和身上的泥土。

　　“死者是女性。”见喜医生将此时就能发现的情况告知樊依云。

　　樊依云一边在电脑上敲下此时的信息，另一方面打开最近的失踪人口记录，寻找适配人口。

　　“死者女性，年龄十六岁至十八岁之间。”见喜医生仔细而温柔的清洗，一边道：“头发曾经在三个月前染过发……”

　　樊依云一边记录，望着法医认真工作的样子，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别过身专心望着电脑屏幕。

　　医生将尸体清洗干净之后，坐在桌前拿出昨天找的尸体上的苍蝇幼虫。

　　“根据尸体上的虫子生长情况，也可以判断出尸体的死亡时间。”见喜医生用镊子将幼虫捏起，迎着灯光望着，眼睛里发出期待的光彩。

　　原本转身过来询问问题的樊依云，看到这个场景，默默的转回身继续将脑袋放在电脑屏幕前。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看起来应该是在6-8周前遇害，”见喜医生自言自语道：“但是根据这些幼虫的生长情况来看，至少9-10天，绝对不会超过12天。”

　　想到这里，见喜医生用手机查看前面9-10天的天气情况，如果是在白天暴晒夜里有朝露的浸润的情况下，确实可以将尸体的腐败情况加速。

　　樊依云将失踪人口选择在今年，看到电脑死机半天无法刷新，这才意识到每年失踪的人口实在太多太多，快要拖垮电脑运行的速度。

　　继续选择：女性。年龄15-20岁。

　　还剩下1/6的人选。

　　尸体的脸已经腐烂看不出长相。

　　樊依云想了想，重新走到装着女孩衣服和饰物的桌前，记下衣服的品牌：Kako。

　　这个品牌单单一件上衣打完折就要1000元，而且也不是街拍潮牌没有仿品。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供人验证的信息。

　　她在电脑上继续敲下：Kako上衣。

　　只剩下一个人。

　　杨敏。

　　电脑屏幕上女孩笑颜如花，而不是此时解剖台上的那个样子。

　　杨敏：今年16岁，本市第三中学高一学生。在今年9月10日周五从学校回家途中失踪。失踪当天穿着白色牌Kako上衣，黑色SSL牌裙子，脚上穿着白色棉袜黑色皮鞋……

　　资料后面有更详细的备注。

　　和家长的联系电话。

　　找到了死者的身份，樊依云望着自己的电话，却迟疑了。

　　她反复确认后，按下拨出键。

　　嘟。嘟……

　　“你……”

　　“敏敏……”电话刚接通，未等樊依云说完，就听到那边非常急切的母亲呼唤女儿名字的声音。

　　“……”樊依云沉默了。

　　“敏敏？敏敏你说话呀，妈妈急死了，你去哪了？什么时间回来呢？”

　　“不好意思，我是省公安厅重案组的刑警樊依云。”樊依云慢吞吞的，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啊。。”对方愣了一秒，忽然之间，声音颤抖起来，没有了刚刚的温柔。而是大声喊道：“老杨！老杨！重案组的电话……”

　　啪啪啪小跑的声音。

　　“喂？”中年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好，请问你们是杨敏的父母是吗？她在今年9月10日失踪了对吗？”

　　“是是是，怎么，你们是不是找到她了？她怎么样？你们能不能先给她买点肯德基吃？她最爱吃肉，等我们过来将钱还给你……”说到自己的孩子，所有的父母都要操碎了心。

　　“你快问问，快问问我们能不能和敏敏说话……”旁边母亲的声音弱小却坚持。

　　樊依云低下头，听着这对父母在耳边为了孩子的事情聒噪着。

　　她望着安静躺着的对方，不知道如果她可以听到的话，此时会想什么呢。

　　“警官？哎！警官？”

　　听到电话没声了，父母又开始担心。

　　樊依云低下头抽抽鼻子，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带有任何感情道：“你的女儿失踪之前穿的那件白色上衣有没有什么独特特征？”

　　“有！有！有！”杨敏的母亲夺过电话道：“她的白上衣后背被同学划了一道蓝色笔印，特别明显。”

　　“还有什么更详细的情况吗？比如做过手术之类的？您看您方便带着她的头发来我们这里做个DNA比对吗？”

　　“什么……为什么问这个……”杨敏的妈妈心里预感不妙，声音越来越小，将电话交给了爸爸。

　　杨敏爸爸明白樊依云问这句话的意思。

　　他没有了刚才的果断，而是颤着喉咙，抖着手将电话放在耳边：“你……你……确定吗？”

　　“嗯，不过这样的话，我现在也无法做解剖。只能等家属签字之后才能做。”见喜医生听到这消息，微微思索一番后道：“我们先去照X光，为后期的解剖死因做准备。”

　　没过多久，杨敏的父母匆匆来到法医尸检处。

　　“我带了杨敏的梳子和衣服，你们看看够不够。”杨妈妈脸色苍白，将手上的纸袋递给樊依云。

　　“我们可以见见她吗？”杨爸爸扶着杨妈妈的肩头，红着眼睛沙哑着嗓子问道。

　　“好的，不过……”樊依云接过纸袋，顿了顿：“尸体曾经被埋在土里很久，有些地方已经腐烂，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两人跟在樊依云身后来到冷库，见喜医生早已等在那里。

　　“樊依云，外面陈曦派人来拿需要检验的证据，你出去交接一下。”见喜医生冲樊依云摆摆手，将她支开。

　　樊依云将物证资料交给其他同事之后，站在一楼大门口，仰起脸吹着风，伸了个懒腰。

　　回首望去，整栋大楼依然非常安静，隐隐约约听着从楼道口里呼啸而过隐隐的哭声。

　　“想什么呢？”突然耳边一热，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旁边。

　　樊依云下意识退了一步离得好远，回头一看，竟然是端木槿。

　　“你怎么在这里？！”听着樊翌伟天天在家里说端木槿是竞争对手，自然也没说过端木槿什么好话，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恶魔。

　　端木槿望着楼里，没有了刚才的表情温和，而是一脸哀伤：“是你今天早上通知杨敏的父母来认尸的吗？”

　　“你怎么知道？”樊依云歪着脑袋望着他，有些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后不愿相信道：“你认识死者吗？”

　　“你确定是她吗？”端木槿愣愣的，有些神伤的眼神。

　　若是在平时，穿着黑色西服黑色领带的帅哥黯然神伤，樊依云一定会主动请缨，但是面前这个人是端木槿，就算再怎么帅……

　　当然底线最重要。

　　樊依云乖乖闭上嘴巴，一脸嫌弃的望着对方。

　　十几分钟后，樊依云叹了口气，望着对方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无奈道：“杨家的父母都在上面认识，要不要我带你上去？”

　　“……好。”

　　一路上，樊依云都怀疑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女朋友？

　　两人的生活好像没有交集。

　　兄妹？

　　姓都不一样。

　　正想着，两人刚走上楼梯，杨敏的父母便从冰库里出来，两人都是满眼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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