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她从包里拿出面巾纸，很没有风度地擤着鼻子。周围这么安静，她的动静，龚泽明怎么可能没有听到？可是，他并没有出门，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哪怕是派周海成出来，让她先回去也好啊！

　　可是，没有，统统都没有！

　　她实在是扛不住这样无穷无尽的寒冷，只好咬牙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停车场里只有一辆车，是她的。

　　她一路小跑着过去，打开车门坐上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暖风打开。

　　手和脚都冻僵了，她缓了好长时间才感觉稍好一些。

　　在第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人行横道上有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走过。她不经意地转头，正好对上兰婧雪的目光。

　　夜色如墨，那个女孩脸部的轮廓并不明朗，尽管如此，兰婧雪还是狠狠地被吓了一跳。

　　因为心里有鬼，所以那张和樊依云并不算相似的脸，突然幻化成樊依云的脸。

　　女孩的微笑变得有点儿诡异，兰婧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她一直把樊依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而且不只一次想要害她。没想到，她真的成功了。樊依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她最高兴看到的。

　　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说了那样的话，樊依云怎么可能会死呢？

　　她，就是杀人凶手！

　　后面车喇叭声响成一片，兰婧雪这才从臆想中抽离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红灯已经转绿，可以通行了。

　　一路上，每次看到年轻的女孩，她都会觉得那个人是樊依云。她死了，所以带着怨念来找她了吗？不，不是这样的。本来暖和过来的手和脚又慢慢变成了冰凉。她太心虚了，越是心虚，脑海里樊依云坠海的画面越是一遍遍重演，挥之不去。

　　因为一直不能专心开车，所以，在她躲避一只横穿马路的小狗时，不小心撞到了护栏上。

　　安全气囊弹出，她昏了过去。

　　醒来时，触目可及的是一片雪白。视线慢慢清晰，她看到的是医生和护士忙碌的身影。

　　“我怎么在这儿？”兰婧雪拉住一个护士的袖子，沙哑着嗓子问。

　　“你撞车了，有好心人把你送到医院来了！你没什么事，只是轻微脑震荡，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护士说。

　　“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机，让我打个电话？”兰婧雪说。

　　“你的手机在这儿呢？”护士说。

　　护士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兰婧雪。

　　她慢慢坐起来，连着拨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

　　她的心一点一点变凉，微扬的嘴角也耷拉下来。

　　兰婧雪一直紧紧攥着手机，她在想，龚泽明现在一定在忙，如果他看到了，一定会打过来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她等不下去了，只好发了一条短信：我出车祸了，在医院里！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终于响了，她喜出望外，连手指都激动得开始颤抖。

　　按了接听以后，她又失望了。因为虽然是龚泽明的号码，但说话的却是周海成。

　　“兰小姐，您现在在哪个医院？”

　　兰婧雪瞄了一眼被子上的图标，淡淡地说：“人民医院！”

　　原本以为，龚泽明至少会过来看她一眼，没想到，她等着盼着好久，来的人却是周海成。

　　“小风呢？他还在忙吗？”兰婧雪很失望。

　　“总裁他……累了，已经回家休息了！”周海成有点儿尴尬，笑着说。

　　兰婧雪伤心极了，立刻红了眼眶。

　　不管怎么说，以前他们也是恋人，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冷漠呢？是谁说，旧情最容易复燃的？樊依云在的时候，他对她虽然也不够热情，但起码还算礼貌客气。现在呢？樊依云不在了，他连看都懒得看她了。

　　这是怎么回事？情敌消失了，她还是没有机会抓住他的心吗？

　　“周助理，你我心知肚明，这么久没有樊依云的消息，她一定是凶多吉少的！小风还那么年轻，不可能一直这么无望地等下去啊！他需要一个女人爱他，需要一个圆满的家庭，所以……”兰婧雪说。

　　“樊依云小姐走了，他不可能再接受第二个女人！”周海成的话说得很直白。

　　连他都觉得，龚泽明和她没有可能了吗？

　　兰婧雪凝视着周海成，眉头不自觉地缩紧。

　　“可是樊依云不可能再回来了！”兰婧雪说。

　　“就算她回不来，总裁也一定能找到凶手，替樊依云小姐报仇！”周海成说。

　　兰婧雪的心尖跳了几下，下意识地垂下眼帘。

　　“说不定是樊依云自己跳海的呢！”她说。

　　“那绝不可能！樊依云小姐和总裁那么相爱，她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去寻短见！一定是有人故意害她，一定！”周海成咬牙切齿地说。

　　兰婧雪真是不明白，樊依云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这么多人都想着她念着她，不管她在不在！

　　她沉默了，因为无话可说。

　　周海成把医院门口买的一束康乃馨插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又嘱咐兰婧雪好好休息，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一切都恢复了安静，兰婧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就是凶手，万一龚泽明知道了，会怎么对她呢？

　　她头皮一阵发麻，紧紧地揪住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广播里正在播放一条招聘信息，帝豪集团招聘总裁秘书一名，要求有经验，工作能力强。

　　信息刚播完，出租车司机就忍不住自言自语：“这下子，全城的单身女孩都要挤破头去应聘这个职位了！”

　　兰婧雪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的眼底就闪过一丝光亮。

　　她想去应聘这个秘书，当然，事先是一定不会告诉龚泽明的。

　　他一向是一个公事和私事分得很开的人，她就不信，凭着自己的努力争取到这个职位以后，龚泽明仅仅因为她是兰婧雪就不要她！

　　只不过，事情要做得更隐秘一些，不能让他那么早知道她在应聘的人之中。

　　第二天，兰婧雪按照广播里说的报名时间来到帝豪大厦，因为怕被人认出来，她特意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披肩发也梳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看上去更加干净利索。

　　报名的人跟预想中的一样多，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好在兰婧到的早，简历填完以后就交上去了，所以她排在第三个参加初试。

　　面试她的是人力资源部的总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兰婧雪，对她的外形条件还是很满意的。

　　“兰婧，你有留学背景，还在国外的大公司做过相关工作？”

　　“对，虽然时间不长，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我一直希望到帝豪来工作，因为帝豪的创业文化很适合我，管理模式也比较也和国外的大公司比较相近，我很喜欢！”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来帝豪呢，你就抢先回答了！反应还是很快的，不错！”

　　“谢谢您的夸奖！其实您是我来帝豪的第一个惊喜，没想到，帝豪的人力资源部总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哪里，哪里，你过奖了！”

　　……

　　从帝豪大厦出来以后，兰婧雪觉得通过初试肯定是没问题的。

　　没有一个女人是不喜欢听别人赞美的，如果在她面前有两个能力相当的应聘者，她一定会选那个毛病她的人。

　　事实真的和她猜的一模一样，几百个来参加初试的，只有十个通过了，其中就包括她。

　　接到人力资源部电话的时候，兰婧雪并没有感到意外。

　　第二轮面试是一个姓赵的副总，中年男人，微胖。

　　兰婧雪在专业知识上的游刃有余和迅捷的反应能力打动了他，最终，只有三个人通过了第二轮面试，其中就有兰婧雪。

　　最后一关，要龚泽明亲自面试了，兰婧雪非常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说来也巧，正好要面试了，龚泽明有事要出门了，所以临时交给了尚未离职的前任秘书。

　　兰婧雪和那位秘书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算是校友，关系自然是近了一层。

　　面试过程中，两个人不知不觉聊了起来。

　　前一阵子，兰婧雪来帝豪找过龚泽明不只一次，按理说是会碰到她的。只是她正好休婚假，所以就错过了。

　　兰婧雪很庆幸龚泽明正好不在，也庆幸没有和这位前任秘书见过面，所以一切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她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她，给龚泽明一个很大的惊喜。

　　当然，惊喜，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不出所料，兰婧雪通过了最终的考试，人力资源部那边也很快帮她办理了入职手续。

　　兰婧雪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离开了帝豪，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心情不错的她，特意到大商场去血拼了一把，买了很多适合白领穿的衣服。

　　她的职场生涯要开始了，而且还是龚泽明的秘书，每天和他朝夕相处，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兴奋。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不信，两个人天天在一起，龚泽明心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他也是正常男人，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慢慢挽回龚泽明的心。

　　原来以为，一切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十点却突然横生变数。

　　那位秘书打电话过来，说龚泽明还是想亲自把一下关，所以想明天先见一下她。

　　兰婧雪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次，恐怕所有的努力都要泡汤了。

　　不过，既然隐藏身份决定应聘，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第二天上午九点，兰婧雪准时出现在龚泽明的办公室门口。

　　“当——当——当——”兰婧雪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轻轻敲了敲门。

　　“进！”是龚泽明的声音。

　　兰婧雪推门进来，周海成不在，只有龚泽明一个人。

　　他很专注地盯着电脑，在处理一些紧急的事务。兰婧雪都已经走进来了，他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工作经验多少年？”

　　“三年！”

　　“为什么离开原来的公司？”

　　“想回国工作！”

　　“能承受经常性的加班吗？”

　　“可以！”

　　“说一个帝豪集团的缺点！”

　　“对不起，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兰婧雪非常紧张，所以声音有点儿飘。可能正因为是这样，加上龚泽明一心二用，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是兰婧雪。

　　难道，真的会这么顺利？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为他的新任秘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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