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陆威喊了他一声。

　　眼里同样划过一丝不忍。

　　“爷爷……”

　　陆博然跟着喊了一声。

　　今天一大早他就被老爷子喊了回来，几个人就这么坐着，老爷子始终一言不发的态度，让他心里发憷。

　　“亦衡已经被带走了？”

　　老爷子像是突然缓过神来，看向陆威问道。

　　“嗯，”陆威点头：“据说是早上从贺氏医院被带走的，他们走的隐蔽，没有照片泄露出来。”

　　“这件事，我们陆家已经算是骑虎难下了。”老爷子重重叹息一声，就又不说话了。

　　“爷爷，尤天雄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大哥顶多就是进去转一圈就出来了，他本事那么大，您也是知道的，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陆博然双眼恳切而又急躁：“这件事必须快点定案，拖得时间越长越有意外发生，我这次实在是鬼迷心窍听了尤天雄的鬼话，也没想到尤天雄这么狠，竟然想拖病拖死付文莉，我……”

　　“你住嘴！”

　　陆博然说的起劲，老爷子突然用力将拐杖砸到地上，朝他怒吼一声。

　　“都是因为你！你在外头做的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买凶杀人，诬陷大哥，现在又是一副什么样子？你是个男人吗？啊！”

　　陆博然昨天突然冲着跑了回来，见他就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说一时鬼迷心窍犯了大错。

　　他是陆威唯一的儿子，是将来要继承陆家的人。

　　出了事，老爷子自然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加上陆威也在，他就只能给之前的战友打了电话，稍微“提醒”了那么几句。

　　这种事情他之前做过不少，却没有一次这样心虚和纠结过。

　　“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们两父子背地里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线，都防着亦衡。”

　　老爷子脸上的皱纹牢牢锁在一起：“是我小看你们了。”

　　“爸，亦衡有其锐，这些年的发展您也在看在眼里，一个陆氏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对博然来说，就不一样了。这是我们陆家的心血和支撑，我不能不妨。”

　　陆威身子微挺，继续说道：“我什么想法，也从没有瞒着您，就是之前为了让亦衡不要多想，对博然过分了些。我在这个家没有一点对不住亦衡的地方，反而是博然，我欠他太多！”

　　“亦衡是我领进门的，他从来听话，不求什么，可是能给的我也都给了，对外亦衡是我们陆家的长子，对内他还是陆家的大少爷，只要他不打陆氏的主意，以后他必然还是我们陆家的人。”

　　陆威索性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他早在上次陆博然在陆亦衡生日酒会差点进了套子的时候，就跟陆博然彻底摊了牌。

　　自己的儿子不能光明正大的维护和亲近，是他这十几年来的心病。

　　好在儿子也没让他失望，这一步一步走过来，不管是在老宅还是在陆氏，都做的越来越出色。

　　更让陆威觉得，这些年是自己耽误了陆博然！

　　可是偏偏，平稳的路上突然闹出了这么一回事。

　　陆威第一反应，自然是还站在陆博然这边。

　　他给陆博然递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出声。

　　自己继续说了起来。

　　“爸，我知道博然这次走了歪路，可是这也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教育出的问题，不管是我，还是您，我们心里面上对亦衡的关心都大过博然，让他觉得不公不平，才会一时想不开。”

　　“再说，这件事若不是亦衡自己招的，怎么会被他摊上？那车子原本是要被销毁掉的，人也都是打点好的，是他们在警局报案，警察才去找的肇事司机和车辆，翻出了那个烧到一半的证据。”

　　“那不过就是以防万一让人扔进去的，谁能想到怎么就这么凑巧，都碰到一起了呢。”

　　陆威说完，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老爷子浑浊的眼珠转了又转，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站了起来。

　　“罢了。”

　　他看着一脸焦急的陆博然，心里暗暗摇头，却又不得不回头，对着唐叔说道：“你去把我手机拿过来，我再打个电话。”

　　陆博然说的对，事情不能拖下去。

　　陆亦衡有自己的圈子在，还有他在背后撑腰，多打点打点，顶多关个百八十天，付文莉没事了人就能放出来。

　　到时候出来，他这把老骨头，再去好好赔罪。

　　唐叔应了声，转身上了楼。

　　陆博然挺直的腰身一软，额头上终于冒出了阵阵冷汗。

　　差点，就失败了。

　　感激的看了陆威一眼，陆博然幽幽的逃出手机，想把消息放出去。

　　佣人就急匆匆走了过来。

　　“老爷子，外头有个叫尤灵若的女人，说是大少爷的未婚妻，要见您一面。”

　　“她来做什么？”

　　老爷子眉头一皱，双眼浑浊而又精明，若有所思。

　　陆威伸手一挥，对着佣人吩咐道：“你先退下。”

　　“可是……”佣人指着门外，还要说什么，就见陆威一瞪，忙识趣的退了下去。

　　“爸，这个人不能见。”

　　陆威严肃道：“现在亦衡还没被放出来，尤灵若一直跟在他身边，免不了是亦衡交代了她什么，想要扭转局面。”

　　“是啊爷爷，尤家的情况我昨晚也跟您说了，他们一家贪得无厌，没一个好人！”

　　陆博然适时开口，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慌乱。

　　遮都遮不住。

　　“怕什么？”

　　老爷子站起来，拐杖一点一点的垂在地上。

　　慢悠悠在客厅里转了一个圈。

　　最后停留在阳台上，看向院里。

　　即使是冬天，从这个密封的小阳台上看过去，常青树也开的茂盛。

　　还有上次陆亦衡回来，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小花，在寒风中开的艳丽。

　　明明是腊月的寒冬，小花却反了季节一般开的幽密，老爷子眼神越来越深。

　　恍若看到了陆亦衡脱下外套在院子里一束一束把花栽起来的样子。

　　当时自己还戏笑那小子，觉得他是无用功。

　　他怎么说来着？

　　他一边把花栽种的严严实实，一边回头笑着对他说：“爷爷，花期再短，能博您一笑，也就值了。”

　　……

　　老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自己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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